武士們將大鐵鍋架好,鍋內(nèi)倒?jié)M油,鍋下放滿柴木,就等王陵一聲令下了。
“點火?!蓖趿瓿谅暤?。
看到大火舔著鍋底,看著油水開始沸騰,王陵心中頓升三丈怒火,他仿佛看到當(dāng)年項羽烹殺自己老母的場景。白發(fā)蒼蒼的老母親,被項羽如狼似虎一樣的武士扔進滾滾的油鍋中……自己枉有一身本領(lǐng),竟不能救母親于危難之中,真是愧為人子。
而現(xiàn)在,這個叫做項勝的小人,竟然詐降獻計,害得自己白白損失了一萬精銳,而且士氣也低落帶極點,看這個樣子,如果楚軍強行來攻,自己恐怕支撐不了多久,而自己尚不知道齊王韓信現(xiàn)在何處,能否及時趕回彭城救援。
“王將軍,你一世英雄,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何不在此時歸順霸王,他日也不失封侯之位,豈不妙哉?”項勝雖然被捆綁在油鍋一旁的木柱上,雖然油鍋中沸騰起來,但是臉上毫無懼色,反倒勸降起王陵來。
“你果然是個不怕死的硬漢,”王陵見項勝一臉的坦然,也不由佩服起來。王陵別的還看不上眼,最看重的就是忠義之士。
“霸王帳下,就沒有一個怕死之人。”項勝傲然道。
“不見得吧?”王陵輕笑起來,“項王之叔父項伯,最近可是被漢王賜姓劉了?!?p> 項勝聞言,昂首大笑起來,喝道:“項伯之為人,也只有劉季這樣的人才會去竭力拉攏,霸王生性仁慈忠義,雖見項伯為人卑鄙,但終究念在同宗份上,不取其命,今已改姓劉,他日為我軍所擒,必死無葬身之地,將軍英明神武,何不歸順霸王以成功名?豈可為小人所用?”
王陵搖頭道:“項羽烹我老母,此仇不共戴天,豈能跪降而事之,百年之后,王陵有何面目去見老母于地下?況漢王待我恩重如山,人對我厚,我反背之,天神不容?!?p> 項勝見王陵心如磐石,料想自己也說不動他,又見鍋內(nèi)滾油沸騰開來,便泰然笑道:“鍋中油水已經(jīng)沸騰,將軍可看看項勝之死,也不枉軍士忙活半天。”
“王陵不殺忠義之士,以免遺笑天下,你且去,對項羽說明,王陵誓與彭城共存亡,叫他休存招降之心?!蓖趿険]揮手,示意手下撤去油鍋。他將項勝這樣無畏,知道殺他沒有好處,只不過成全了項勝的萬世芳名,僅此而已,別無他用。損害了自己的名聲來成全別人的名聲,這筆生意王陵可不做。
項勝看著士兵們解下自己的繩鎖,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王陵,剛剛還叫囂著要將自己給烹了,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變卦了,而且還讓自己走,這真是在閻王爺?shù)钋白吡俗撸瑓s沒能進去呵。
王陵頹然地看著廳中眾將,心中已無一策。相=項羽大兵壓境,齊王援軍遲遲不到,漢王那里也無消息,真不知如何是好。
※※※
彭城南,楚軍大營。
項羽剛剛接到一份密報,說下邳方向出現(xiàn)一股漢軍,所打的旗號是“齊王韓”。
“韓信親自到了?”項羽莫名地生出一股興奮勁來,“諸位將軍,接下來的這一仗,可有得打了,韓信竟然從燕地不遠千里前來救援,我軍正好打他個以逸待勞?!?p> “霸王,季布愿為先鋒?!奔静家娪姓炭纱?,興奮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不急,這事得從長計議,”范增說道,“韓信素來詭詐,咱們可要小心對待?!?p> 鐘離昧指著地圖上下邳一帶說道:“此處距彭城不遠,我軍可在沿途設(shè)伏,若韓信親到,可一戰(zhàn)而擒。”
“下邳出現(xiàn)漢軍?”項羽猶豫道,“莫非此處乃是疑兵,而韓信會從沛縣出兵,抄襲我軍左翼,倘若我盡設(shè)伏兵于下邳,一時間恐怕難以回援,而王陵從城中殺出,則彭城之圍即解,我軍只有再回江東了?!?p> “霸王,韓信詭詐,我看還是等等消息再議。”范增勸諫道。
“不錯,亞父所說極是,來人,傳令下去,命細作多加打探,看看韓信動向,再做決議。”項羽也覺得面對韓信這樣的對手,還是小心為妙,不宜輕舉妄動。這家伙,表面上出的招,盡是虛招,目的就是為了引你上鉤。
不多時,又有人前來回報:“稟霸王,劉季使彭越為將,引兵出昌邑前來救援彭城?!?p> “彭越?”項羽眉頭一皺。
這個彭越,與韓信、英布并稱為漢初三大名將。軍事才能雖然沒有韓信那么大,但這家伙可以說是開創(chuàng)游擊戰(zhàn)術(shù)的鼻祖,在歷史上的楚漢戰(zhàn)爭中,他率部在楚軍的后方開展游擊戰(zhàn),用敵進我退,敵退我追的戰(zhàn)術(shù),使項羽兩面作戰(zhàn),疲于應(yīng)付。楚漢戰(zhàn)爭正是在劉邦的正面防御,韓信的千里包抄,和彭越后方游擊戰(zhàn)的基礎(chǔ)上,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又是這個彭越,總是不敢與我軍決戰(zhàn),躲躲藏藏,小人一個?!辩婋x昧最見不得這種近似于窩囊的打法,一聽到彭越的名字,便破口大罵起來。
“鐘離將軍,話可不能這么說,在戰(zhàn)場上,只要能干擾敵人,能取得勝利,不管用什么辦法,都是好辦法,彭越明知不敵我軍,所以避實就虛,從后方干擾我軍,真乃深悉兵法之大家,是孤勁敵呵?!表椨鸫笮Φ?。
“可是,若彭越故技重施,我軍為之奈何?”鐘離昧問道。
“放心,壽春有項飛將軍把守,給他一道命令,抵住彭越的襲擊干擾,應(yīng)該不成問題?!表椨鸪芍裨谛氐?。
本來眾將對項飛為將還有疑慮,但那日見他火燒灌嬰,襲取壽春之后,個個心服口服,不再有異議。這會兒見讓項飛去戰(zhàn)彭越,一個個都點頭贊同,覺得項飛對付彭越或許有辦法——營中不少人都吃過彭越的苦頭,卻一個個無技可施。
“報,”一名細作進入帳內(nèi)跪拜道,“霸王,果然在沛縣發(fā)現(xiàn)隱約的漢軍,卻沒打韓信旗號?!?p> “好,韓信定在沛縣,季布何在?”項羽一陣狂喜,叫道。
“末將在?!奔静汲隽械?。
“命你率軍五萬,埋伏于沛縣至彭城必經(jīng)之地,但見韓信大軍過去,不要驚動,待我于韓信交手,即可從后掩殺。”項羽拔出令箭一支,遞交于季布。
“霸王,”營中突然有一人高叫起來,“為何不使末將前去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