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總有一天教你知道
花非花心下一寒，好毒的心！好狠的夫人！好沒良心的爹！
夫人應(yīng)該就是蘇媽和紅兒口中父親的平妻了，難怪娘親老是滿腹的心事郁郁而終！難怪那狠心的父親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原來，他們在等自己長大，長大了好賣給人牙子，他們真是連十幾兩銀子也不放過，從今之后，自己得另做打算了！
“好，我答應(yīng)你們不再鬧事，但你們得把我與妹妹賣到同一處，我們只做大戶人家的丫頭，其它的地方不去，不然，我就對買主說，是你們教我要死也要到了他們那里再尋死，好讓他人財(cái)兩空?！?p>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幾歲的孩子對買主說出這樣的話，買主如何會不信？她們以后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還有，你們得把我和妹妹眾口袋放出去，你們四個大人，我們兩個孩子，已出了我們村子了吧，我們?nèi)松夭皇欤€能跑了不成？再說，如果一個不小心我，還有我妹妹的花容月貌磕傷了，你們豈不是要少收些銀子?！?p>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倒是把兩個孩子掂出來放在了最里面，花非花看著驚慌失措，美麗的大眼像受驚的小鹿般盯著自己哭的花惜花，心中暗暗發(fā)誓：
“好，花葉茂，你好狠毒的心，我沒去找你麻煩，你反倒尋上門來，連親生女兒也不放過，二兩銀子你也看在眼里，總有一天我教你知道，這世人有兩種人不能傷，一種是小孩兒，一種是女人，你很不幸，我既是女人又是小孩兒，總有那么一天，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花非花暗暗在心底立誓。
那一年花非花四歲，花惜花也四歲。
花非花帶著花惜花被人牙婆子賣到了城中的云家，云家家財(cái)萬貫，樓瓦雪片，亭臺樓閣，迴廊假山，雕梁畫柱，美不勝收，倒是個不錯的人家！
花非花和花若惜因?yàn)槟昙o(jì)小，并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呆在廚房做最下等的洗碗打雜的工作，可是就連這樣的境況也沒維持多久！
云家突然出了事，一家的仆人子女全被充了勞役，花非花和花若惜因?yàn)槟昙o(jì)小，又一次到了人牙子的手里！
人牙行里，花非花還看到了另一個男孩兒和女孩兒，男的，花非花瞧了瞧，是云家的那個古怪冷僻少爺云飛揚(yáng)，遠(yuǎn)遠(yuǎn)瞧過幾眼，而那個小女孩兒，沒見過！
兩個人都性格孤僻不愛說話，花非花明白，那個云家少爺是不屑和自己一個下人說話吧，自己也懶得搭理他。
那個小丫頭，應(yīng)該算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身上衣服不同于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倒是與云家那古怪少爺?shù)牧献右粯樱恢罏楹我脖凰偷搅巳搜雷犹庂v賣！
花非花管不了那么多，只有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愿望：與花惜花賣在一處！
花若惜那張美到極致的臉上，帶著擔(dān)心和驚恐：“姐姐，我怕，我怕他們把我們分開賣，我要與姐姐一起！”
“別怕，別怕，姐姐有辦法！”
花非花哄著她，心里卻愁得不行，可憐的花非花哪有什么辦法：
“我心智再成熟，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在這個多災(zāi)的多難的歷史朝代，在這個兵慌馬亂的世界，各家各戶的窮人都在賣孩子，一個壯年的男人都不大容易找得到生計(jì)，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孩子還帶著另一個孩子，我等著，等再長大一些，等有了養(yǎng)活自己的能力，就帶著花惜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當(dāng)人牙子帶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進(jìn)來時(shí)，花非花嚇了一大跳：“笑笑哥哥？”
東方一笑撇下身后跟著的人牙子向花非花和花惜花走了過來：“妹妹，唉，還是讓我找到你們了?！?p> 花非花帶著花惜花迎了上去：“笑笑哥哥，你怎么會到了這里？東方叔叔呢？”
東方一笑看著面前兩個身著下人衣衫的兩個曾經(jīng)的玩伴，神色一黯：“你們走后，我和爹爹多處找尋你們，終無下落，后來爹爹去打仗了，把我托付給花爺爺，再后來，花爺爺沒了，我爹也再沒消息回傳，偶然間聽聞你和惜兒被賣與于陽城云家為奴，我就從村子里跑了出來，抱著碰運(yùn)氣的想法，流浪到于陽城，想自賣于云家為奴，還沒賣成，云家就出事了，聽說云家家奴年齡小的在此發(fā)賣，我就對人牙子說如果找到我要找的人，我愿意跟你們一起被他們白賣?！?p> 花非花愣愣的看著面前虎頭虎腦的孩子，心中盛滿了感動，在這個人人自憐冷漠吃人不吐骨頭的年頭還能遇見這么一個真性情的人，是自己的福分，值得自己用心珍惜。
經(jīng)過三天的長途跋涉，云家少爺云飛揚(yáng)終于病倒了，高熱不退，小臉血紅，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紅疹子，人牙婆子怕是什么傳染病，在半路上就要把那云家少爺丟下車：
“你還是下車吧，不要在車上賴著了，我這一車孩子如果都給你傳染了，就賠大發(fā)了。”冷冷的話語帶著現(xiàn)實(shí)的無情。
其它的孩子看起來都有些茫然，他們已經(jīng)見慣了這樣的事情！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活一個人，死一個人，對他們吃不飽穿不暖的現(xiàn)狀來說已沒有什么所謂，少的那個死的那個不是自己就行！
花非花以活過兩世幾十年的閱歷知道，他只是沒有好好休息，又家生劇變，受了太大的打擊，在這大熱的天，感冒了沒得到及時(shí)的治療，又沒有及時(shí)退熱，全身出滿了熱疹，可哪有人管他這些！
人牙婆子拉著云家少爺就要丟出去，看著緊閉雙眼，面色血紅暈過去的云家少爺，花非花生出了股惻隱之心，壯著膽子上前說到：
“大娘，可不可以不要丟下他，他不是傳染病，他，只是感冒了！”
花非花弄一個婆子不知道的現(xiàn)代詞噓弄她，好為云飛揚(yáng)爭取一下機(jī)會，人們對于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總會抱著股子莫名其妙的好奇心。
“感冒，什么是感冒，那個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是傳染??？”
那牙婆子有些驚異的看著面前面目平凡的小姑娘，問出了一大堆的問題，她可不想這趟生意白做了，萬一傳染給別人，這次肯定是虧大發(fā)了！
花非花看看有戲，眉眼略展，接著說到：“我們那里曾經(jīng)有人患過這種病，聽大夫說過，這不是傳染病，我還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醫(yī)好！”
那牙婆子本來也不想虧了這個孩子，這車孩子里就這個男孩子生得俊俏風(fēng)流，容貌上佳，清新俊逸的一個翩翩少年，又是云家謫子，識文斷字，估計(jì)一個人能賣幾個人的價(jià)，倒是個值錢的，又聽那丫頭如此說，就有些動心了：
“你真的能醫(yī)好他？”
花非花極其認(rèn)真的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樣子看起來是生怕人牙婆子不相信自己！
“好，丫頭，我就聽你的，如果你醫(yī)不好他，或是你們都被傳染了，我就把你們?nèi)紒G下車！”相信歸相信，威脅歸威脅！
說著人牙婆子停止了行動，也沒有即刻就走，站在不遠(yuǎn)處盯著這群孩子，其它的幾個孩子都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花惜花一臉小心的拉著花非花的衣角小聲問：
“姐姐，我怎么不知道我們那里有誰患過感冒啊，你真的有辦法醫(yī)好他么？”
東方一笑也在一邊悄聲問到：“妹妹，你不是哄那婆子的吧？”
花非花摸了摸花惜花的頭，又轉(zhuǎn)過臉對東方一笑展顏一笑：“我有辦法，不過你們得幫我，惜兒去找?guī)讐K布濕一下拿過來，笑笑哥哥，你把車上那塊破布拿下來鋪下樹蔭底下，把云飛揚(yáng)搬下車放在上面，衣服扣子全解了，通通風(fēng)散散熱。”
花惜花雖然有些膽小，但是聽姐姐那么有把握就小心奕奕的拿了幾塊布的去找水！
花惜花用濕布沾了水，一路小跑的過來交于東方一笑，花非花在一邊指點(diǎn)著：“笑笑哥哥，柔和點(diǎn)兒擦，小心別把那些疹子給弄破了，先擦額頭，再擦前后心，還有腋下，大腿窩，手心，腳心，擦完了再重復(fù)?！?p> 云飛揚(yáng)的衣衫除了短褲全被東方一笑扒了下來，擦起來倒是省事了不少，花惜花惜花小腿跑的飛快，來來回回的換著濕布，花非花在東方一笑身側(cè)蹲了下來，趁那婆子不注意，手放在了云飛揚(yáng)的右手腕上。
脈浮大而無力，結(jié)滯澀麻，這是思慮過度，情志郁結(jié)，勞倦內(nèi)傷，氣機(jī)不通而郁滯，氣血不足，乃氣虛發(fā)熱的典型癥狀，而身上那些疹子，倒像是因?yàn)檫^敏而引起的，與發(fā)熱倒沒有多大的干系，只是，這體溫，怕最少也得四十度以上，如果下不來，倒是危險(xiǎn)。
花非花看著緊閉雙目的云飛揚(yáng)，為這孩子感到可憐，小小年紀(jì)，家中劇變，他能撐到現(xiàn)在，已屬不易，而自己以一個小孩兒且是下人的身份，哪里知道他們家發(fā)生了什么事，看看他這樣子，心結(jié)不解，再加之那婆子即使想弄些湯藥，在這荒山野岒，怕是也難，看看那婆子已轉(zhuǎn)向它處，不再關(guān)心，花非花把手放在云飛揚(yáng)頸項(xiàng)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