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7002（下）：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理查德大概不會想到，在遙遠的東方有一群人用他得意的曲子做——上課鈴聲，《秋日私語》的旋律陪伴過無數(shù)人的學生時代，并且難以忘懷。
隨著上課鈴的響起，整棟教學樓快速褪去躁動，隨之而來的是班級略微小聲的嘰嘰喳喳。為此科任老師幾乎每天都會用一個相同的開場白：講完了嗎？怎么有那么多話講。
第一周的數(shù)學課講完了集合跟命題，而新一周的開始，老師總是喜歡用習題的方式來復習上一周的內容，同樣也總是喜歡用習題的方式進入新的課程。數(shù)學老師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是高三理科班的班主任，與大部分老師相比，說話間趨向于幽默。
這堂課講的是不等式，在大家翻書的間隙，老師已經(jīng)在黑板上列完一道題：已知a>b>c，且a+b+c=0。
“問，c/a的取值范圍是多少？”
待老師說完，童?幾乎是無縫銜接，脫口而出，“負二，或者負二分之一?！?p> 童燚轉過頭小聲地說道：“那么快？”
“課后習題，我做過?！?p> 話音落下，老師和同學都紛紛朝童?的方向看去，老師把手上的書放在講臺上，順勢還用力壓了壓，“這位同學好像不太面熟啊，上周好像沒見過你?！?p> 童?撐著桌面站起來，“我叫童?，上周因為腳傷請假了?！?p> 然后他又抽出書本底下的點名表來，看了片刻說，“童?，童燚，你們兩是不是有點關系?！?p> “老師，我們沒關系?！痹诼牭酵癄D的否認之后，大家哄堂大笑，而童?朝他翻了個白眼。
底下有人說：“老師，他們是雙胞胎?！?p> “名字取得有意思?！?p> 坐在講臺底下的人總是見縫插針，每當氛圍稍活潑一點的時候，便又開始跟同桌竊竊私語，“學霸就是學霸，人家坐在家里已經(jīng)會了，然而我親自接受老師的洗禮還聽不明白?！?p> 大課間的時候，班主任拿著印好的練習題讓班長分發(fā)，出門時一眼便瞥見了垃圾桶里新鮮的紙團，“誰往垃圾桶里扔的垃圾？”
原本鬧騰的教室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左顧右盼的迫切想知道答案，誰往垃圾桶丟了垃圾。
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在第一次班會的時候強調了三遍，當時從班主任口中說出來時，全班同學都傻了眼，但迫于班主任的威嚴不得不遵守，進而公認為到目前為止的學習生涯里最奇葩的一個規(guī)定——“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p> 童?怯怯懦懦地戳了戳童燚，“怎么了？我扔的?！?p> “什么？你扔……”還未說完便懊惱的拍了下頭，“我忘記跟你說了，這個奇葩規(guī)定真是，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p> “什么鬼要求，垃圾桶不能扔垃圾當擺設??？搞笑嘞?！?p> 教室的氛圍逐漸下降，恍如冷空氣突然來襲，“上周反復強調，還不到一個星期大家就拋之腦后了？”
后來，童燚從人群中站起來，“老師，我扔的，我沒注意?！?p> 最終的結果是童燚罰掃一個星期的樓梯，班主任走后大家松了口氣，林帆走近童燚說：“我以為就說說而已，沒想到動真格。”
童?依舊保持滿臉震驚的神情，“垃圾桶不能有垃圾？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我們當時跟你一樣，臉上就寫了兩個字，震驚?！绷址贿呎f著，一邊往自己臉上比劃，“不過四火，坐在最后一排，你可是班主任欽點的垃圾箱守護者，你怎么還往哪兒扔。”
“其實是我扔的，我不知道。”童?嘆了口氣。
童燚生無可戀的坐下，“坑哥啊，回頭記得讓老韓來幫我掃樓梯。”
這條奇葩的班規(guī)當時幾乎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畢竟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實在駭人聽聞，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這跟游泳池里不能有水有什么區(qū)別。
但無論如何讓人出其不意，如何讓人抗拒排斥，最終都會屈服于命令的權威之下。
而后，童?突然問，“那大家垃圾都扔在哪兒？”
“桌子腿里塞唄。”林帆說完周圍一陣笑聲。
接下來的一周，每天傍晚放學后南巷三劍客都齊聚樓梯口，誰也沒想到第一個葬身在奇葩規(guī)定之下的竟然是他們。
“老韓，我對不起你。”童?倚在樓梯扶手上雙手合十。
韓沉希正一層一層的把積灰往下掃，“四火這回倒是仗義啊?！?p> “都一樣唄，最后還不是得我們一起掃?！蓖癄D聽聞，在休息平臺下方的梯段說道。
韓沉希點了點頭，“還挺有道理。”
“不過吧，主要還是我護妹心切。”
童?手肘撐在欄桿上，低頭看他，“謝謝哥。”
“不敢當不敢當，一年難得叫上一次?！?p> 韓沉希突然說道，“對了，周二準備怎么過？”
周二，說白了也就是明天，2014年9月9日。
“老樣子唄，也沒什么特別的?！蓖?道。
“行吧，那老時間老地方?！?p> 9月9日，童燚童?出生的日子，對于許多人來說這一天是充滿喜悅的，因為這樣的日子一年才能有一次。但對于他們來說一切都有所不同，不同年份里相同的日子，他們經(jīng)歷過大喜而又經(jīng)歷大悲，原本都是滿心歡喜想要追逐快樂的孩子，但命運卻讓他們提前感知不同的哀樂。
周二晚上的七點，韓沉希早早的便已等在中學操場，悠閑地枕著左手躺在足球場的草地上看望星空。旁邊放著一袋零食和一件青島啤酒，啤酒上面放著一排AD鈣，是特地為童?準備的。
不一會兒，童燚和童?也來了。跟以往一樣，兩人默契的挨著對方的頭頂躺下，三人的發(fā)絲貼在一起，然后靜望夜空。
四周柔和的燈光灑在他們臉上，三個人都默默的沒有說話，只是各自直視著頭頂?shù)哪瞧强?，偶爾有晚風拂過，為安靜的夜晚送上一份清涼。
許久，韓沉希緩緩開口，“生日快樂。”
童燚轉頭望向童?，兩人相視一笑，“生日快樂?！?p> “生日快樂。”
青島啤酒的拉環(huán)被童燚勾在指尖，隨著手指的弧度“咔嚓”一聲打開瓶口，響聲非常清脆，然后送到嘴邊咕嚕咕嚕灌了兩大口。
隨后韓沉希重復了一遍童燚此前的動作，只不過往童燚手里的酒瓶上碰了一下才送到嘴邊。
不一會兒童燚放下酒瓶，嘆了口氣，“唉?！?p> 韓沉希扭頭看他，說，“今天的星星真多。”
“你說，我媽會是哪一顆星星?！?p> 童?依然還躺在草坪上，聽到童燚的話后，伸手指了指斜上方最亮的那顆說，“一定是最閃的那個，我每天都能看到?！?p> “或許是吧?！表n沉希道，“你相信世上有超能力嗎？”
童?接著說道：“如果有超能力，我想回到五年前，我會拼盡全力去阻止媽媽買那個生日蛋糕?！?p> “如果有超能力，我大概會想回到十年前吧，我自私的希望爸爸不會出現(xiàn)在我們生命中。”童燚是這樣說的。
可是……
如果世上擁有超能力，你會想回到哪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