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看著葛二太太驚訝又期盼的模樣,正要說話,桂媽媽卻突然走出門,看到昭華十分驚喜,“六小姐來了,老太太突然病重起來,奴婢正想去請六小姐來陪同葛二太太?!闭f完不再理會昭華,轉(zhuǎn)頭吩咐丫頭,“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領(lǐng)著葛二太太和六小姐去花廳里坐坐,等蔣御醫(yī)看完了病癥再將人請回來?!?p> 伺候的丫頭誠惶誠恐的應(yīng)下來,桂媽媽看著昭華十分可親,“六小姐,老太太一直說您最聰慧穩(wěn)當,要不是昨日六小姐機敏,齊家可就遭了秧,老太太突然病重,還請六小姐費心陪同葛二太太在花廳里坐坐,待蔣御醫(yī)為老太太看過病癥再將葛二太太請回來?!闭f著鄭重的行了禮,“勞煩六小姐了?!?p> 昭華頷首,桂媽媽立即笑起來,送走葛二太太和昭華,桂媽媽轉(zhuǎn)身走進房里。
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人退了一干二凈,老太太靠在軟枕上,摘下萬字不到頭的護額,正吃著茶,看到桂媽媽抬起頭,“可辦好了?”
“辦好了?!惫饗寢屇闷鹈廊隋N輕輕捶著老太太的腿,想起方才六小姐小心的模樣忍不住問,“不知六小姐能不能想出法子?!?p> 能不能?老太太放下荷花錦鯉的茶盞嘴邊勾起一抹笑,一個才十四的丫頭能想出什么法子,昨日是她要照應(yīng)整個府里才會讓六丫頭鉆了空子搶了先,不然依她的聰慧怎么會沒想到,都是老二媳婦慌里慌張的絆住了她讓她不能靜下心來思考,只要一想起昨天就生氣,老二媳婦平日里也是個妥當?shù)娜耍瑓s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不中用。
……
丫頭領(lǐng)著葛二太太和昭華走過回廊,在花廳里坐下。
四面窗子都開著,吹過回廊的風輕輕將遮陽的薄紗吹起來,一團一團的看的葛二太太越發(fā)坐不安穩(wěn)。
外面的太陽那么大,大伯在宮里跪著會不會中了暑氣,老爺死的那么慘,這樣的天氣尸身放不了幾天,葛二太太越想越覺得如坐針氈,連換了幾個姿勢都覺得不舒坦。
昭華看在眼里擔憂的問,“是不是風大吹的太太不舒服?”說著轉(zhuǎn)頭吩咐眉劍,“將窗子都關(guān)起來?!?p> 窗子很快被關(guān)上,花廳里雖然熱了不少,但葛二太太終于能安穩(wěn)的坐在椅子上。
葛二太太伸手拿起桌上的茶來喝,卻又想起方才老太太病倒在床上的模樣,松開的眉頭又緊緊皺起來。
她來齊家的目的是逼迫齊家能伸手,逼不得已也只能用那些書信脅迫,可不是和一個才回京的小姐坐在這里說話,都是她方才昏了頭才會跟齊家的丫鬟走進這里,這樣一來再想見老太太可就不容易,她方才就應(yīng)該說什么也不出那件屋子,如今她可要怎么辦才好。
葛二太太的眉頭緊皺,眼睛低垂,一副十分后悔的模樣,昭華卻不疾不徐的拿起茶吃了一口,語氣十分輕快的問,“太太可是后悔與我坐在這里?想著方才應(yīng)該無論如何都不出那間屋子?”
葛二太太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是怎么知曉的?
昭華揚起嘴唇微微一笑,眼睛里是胸有成竹的神采,“太太不用急,想救葛大老爺出來,我有一個法子?!?p> 聽到這里葛二太太再也坐不住,頓時站起身焦急的問,“六小姐有什么法子?”
她這些日子做夢都想聽到這樣一句話,我有法子,如今終于讓她聽到了。
昭華壓低聲音,輕輕的說了一句話,葛二太太卻沒有聽清楚,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想要讓六小姐再說一遍,誰知六小姐卻突然轉(zhuǎn)過頭,詫異的看著一個丫頭,“你過來做什么?”
是那個領(lǐng)路的丫頭,原先站在角落,認真的聽兩位主子說話,打算一會兒回去報給桂媽媽,誰知六小姐聲音這樣小,她為了聽清楚只好向前走,就這樣不知不覺走到了六小姐身邊,如今看到六小姐詫異的目光,丫頭只覺得兩頰發(fā)燙,話也說的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奴婢……奴婢是想問問六小姐,關(guān)了窗子這樣熱,要不要喝府里新做的冰鎮(zhèn)酸梅汁?!?p> “好啊?!闭讶A愉快的應(yīng)下來,“你去取吧?!?p> 你去取吧,丫頭愣在那里,想不到一番推脫的說辭六小姐會真的應(yīng)下來,還讓她去取,丫頭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如今才用過早飯,還沒有到巳時,廚娘哪里會做酸梅汁,這要讓她去哪里弄來。
丫頭正要開口,昭華奇怪的看著她,“怎么還不去?”
丫頭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腦袋上,不知不覺的出了門。
將老太太的人一打發(fā)走,昭華立即板起臉看向眉劍,“你們也出去,讓人在周圍守好了,誰也不許靠近。”
眉劍立即領(lǐng)了丫頭去門外守著,葛二太太重又在椅子上坐好,方才也是她疏忽,這樣大的事怎么能在這么多下人面前說,如今上京風聲鶴唳,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一個愿意給她出主意的人,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原先她還有些不相信這個六小姐,如今見到六小姐這樣謹慎妥帖,她終于相信了。
等到屋子里沒有了旁人,葛二太太這才開口問,“六小姐說的是什么法子?”
這樣的迫不及待,眼睛緊緊的盯著昭華的臉,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害怕六小姐也會同其他人一樣,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到頭來只是看笑話。
昭華看著葛二太太露出笑容,溫和的道,“圣上生氣只是因為葛家攔著不讓圣上修繕廣安宮的事,既然如此,就讓圣上修,圣上自然就會消氣了。”
這是什么主意,葛二太太抿起嘴唇,頓時十分失望,若是事情這樣簡單,她又何苦這樣發(fā)愁。
今年是個災(zāi)年,黔中戰(zhàn)亂,湖廣兩地又是大旱,四處都在問朝廷伸手要銀子,銀子從何處來,自然要戶部撥,老爺是戶部侍郎,戶部有沒有銀子他自然心里清楚,若不是實在拿不出銀子來,他又何苦這樣勸圣上,稀里糊涂的就丟了命。
如今賦稅越加越重,收上來的銀錢卻越來越少,百姓們苦不堪言,各地的父母官下到知縣,上到總督卻富得流油,老爺多少次在家里唉聲嘆氣,說只怕這樣下去百姓遲早會亂起來,如今果然被老爺說重中了,黔中的仗越打越亂,朝廷也亂起來,不過才半年功夫就死了七個京官,她一直以為以葛家的權(quán)勢不會落到這一步,誰知天變得這樣快,不過一夜功夫,老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冷冰冰的尸體,她這些天都覺得像在夢中,只要她醒了,就會看見老爺如往常一樣下了朝,來她房里喝上一杯菊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