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精靈村的兩個月，對于莫羽而言是一次足以在自己整個生命中起到轉(zhuǎn)折性作用的經(jīng)歷。在與科爾多和凌迦認識之前，他已經(jīng)對自己的未來產(chǎn)生了懷疑。雖然卡拉爾鼓勵莫羽做一個魔法戰(zhàn)士并說會很有前途，可經(jīng)過了半年多的努力之后，莫羽漸漸有了不同的看法。
如卡拉爾所說，轉(zhuǎn)型成為魔法戰(zhàn)士之后，莫羽的戰(zhàn)斗能力得到了相當?shù)奶嵘?。但?jīng)常與卡拉爾、林菲、薩菲羅斯、海格埃洛這樣的人物接觸，莫羽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實力增長的喜悅，而是……對實力上巨大的鴻溝的無奈。即使再怎么努力，要達到薩菲羅斯那樣超越“劍圣”級別的高度都不是三年五年能夠做到的。薩菲羅斯既有天分又有努力，他的強大甚至得到了卡斯帕的認可。而幾位魔法師在戰(zhàn)場上一次全力施法便能讓上百人煙消云散，更是無法企及。相比他們這些人中之龍，平凡如莫羽能看到的沒有希望，只有絕望。
在認識卡拉爾之前，莫羽一直安心的做一個傭兵，或者是賞金獵人這樣的兼差。擁有著圈內(nèi)頗受好評的身手，還有不錯的習武天分和相當程度的運氣。這讓莫羽在傭兵圈子里也算是有了些小名氣。他總是覺得自己能夠達到天籟騎士的水平，已經(jīng)算個不錯的成就了。如此干上幾年，攢了錢找個小鎮(zhèn)子開間酒館什么的，再娶個老婆，一生也就這么平平安安的過去了。
卡拉爾的出現(xiàn)改變了這一切。
莫羽突然間被放到了這樣一群人當中，他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莫羽終于還是想些問題了。
“我真的能成為最頂尖的魔法戰(zhàn)士么？”來黑暗森林的路上，他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當科爾多站在面前對莫羽揮手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了自己一直在想的究竟是什么。僅僅兩個月，科爾多和凌迦讓莫羽得到了突飛猛進的提高。然而莫羽卻無法產(chǎn)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就算提高了這么多，在科爾多面前我也不過是個實習生罷了?！本薮蟮拇鞌「凶屇鹕罡惺洹Ｒ舱谶@個時候，卡拉爾決定離開黑暗森林去萊卡。
大長老的話，讓卡拉爾臨時決定改去龍島，而莫羽則被要求仍舊去萊卡。莫羽并沒有拒絕，他很清楚，一方面需要有人給萊卡方面帶去卡拉爾的消息，另一方面也因為自己的實力……在龍島上只能成為累贅罷了。
想明白了這些，莫羽反而松了口氣，按原計劃一路向東趕往萊卡城。只是在他的心里，對于未來又一次有些捉摸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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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黑暗森林之后，要到萊卡城并不需要太多波折。莫羽買了匹馬，路上走走停停，一個星期后便來到了風之城萊卡。
一直生活在北方的莫羽，這是第一次到萊卡城。作為南方六省里僅次于波利加省首府愛丁堡的第二大城市，萊卡有著它自己的獨特魅力。遠遠望去，城市最外圍被高低不平的漆黑城墻所包圍，上面還有不少人影在穿梭。這是萊卡在增修西段城墻。
如果從空中俯視，萊卡城以東部為頭，呈現(xiàn)出一個“凸”字形。頂端部分就是萊卡走廊內(nèi)的軍事管理區(qū)，而底端則是依托呂底亞山脈南麓，與萊卡走廊西口連著擴充出來的新城部分。由于這里一向是面對東方的卡諾來防守，因此軍事區(qū)部分的建筑和工事都極其厚重，如鐵桶一般守衛(wèi)著萊卡走廊。而西邊的外圍由于并沒有什么必要——畢竟就算是強盜團，也不會自己找死來南方戰(zhàn)區(qū)的統(tǒng)帥城市搶劫——因此西段城墻一直都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隨著城市逐漸向外延伸，西段城墻也不斷的修了再拆，拆了再修。比起最初的位置，如今的西段城墻已經(jīng)向南、西、北三個方向各擴展了近兩公里的范圍。
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看到那正在修建的漆黑城墻，莫羽就知道魔法學院一行人已經(jīng)抵達了。萊卡城的城墻是很出名的。東段外城城墻是血紅色的，象征著卡諾人將在此流盡獻血。西段則是黑色的，象征萊卡城絕對安全的秩序。由于西段城墻一向都是裝飾性大于實用性，因此黑城墻也成為了不少流浪藝術家作畫的第一選擇。這樣的結(jié)果就造成了一個笑話——萊卡城的紅城墻永遠血紅，可黑城墻永遠別想是黑的。因為那上面無數(shù)的涂鴉總是把黑城墻打扮得五顏六色，甚至每當又要拆城墻擴建的時候，都會有不少對繪畫感興趣的人跑來挖走一部分回家當收藏。這當然給新城墻的修建帶來了成本上的壓力——墻磚都被人拿走收藏了，只好買新的。還好，到了莫扎特擔任南方戰(zhàn)區(qū)統(tǒng)帥之后，這位矮胖的元帥先生想出了新辦法——拍賣墻磚。
這樣做的結(jié)果就是他任期內(nèi)三次城市擴建期間，萊卡城政府不但沒掏錢，反而還帶來了不少財政盈余。如此成效，讓莫扎特甚至考慮以后每年擴建一次西半部城市。
可莫羽看到的并非那脆弱不堪的院墻一般的黑城墻。即使距離萊卡還有兩三公里的距離，他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工人們正在修建的是一條要塞級的城墻。唯一的解釋就是，薩爾等人已經(jīng)與莫扎特面談過。為了防備隨時可能從黑暗森林中涌出的魔族大軍，不得不修建一條足夠應付大型戰(zhàn)事的城墻。五十多年前，魔族穿過黑暗森林，兵分兩路，從卡諾和米雅兩路同時進攻，讓人類迅速的潰敗。如今，莫扎特顯然不想重蹈覆轍。
莫羽嘆了口氣，騎著馬朝萊卡走去，中午的陽光實在有點毒辣。
當他一路打聽著來到魔法學院的時候，薩爾剛帶著幾個學徒把一間教室打掃干凈。走出教學樓的薩爾一眼就注意到了校門口牽著馬與門衛(wèi)扯皮的莫羽。
“是莫羽啊，你可回來了！卡拉爾老師和小菲呢？”老魔法師示意門衛(wèi)放行，笑著走到莫羽面前。
“這人怎么那么難說話？死活不肯放我進去?！蹦鸨г沟馈?p> 薩爾有些歉意地笑笑：“剛搬到這里，大家都忙得不得了，所以暫時雇了個本地人做門衛(wèi)?！?p>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來到了薩爾的辦公室。莫羽把馬交給門口的學徒，跟薩爾走了進去。才一落座，薩爾就重新問起了之前的問題：“卡拉爾老師和小菲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他們……有些事情，可能……要過段時間才回來?！蹦鹫遄弥迷~，小心翼翼的答道。臨分手前，卡拉爾交待莫羽不要把他和林菲去龍島的事情說出來，免得眾人擔心。莫羽也覺得要說出來會讓所有人都不安心，便打算糊弄過去。
薩爾看出他不想說，便不再追問。喝了口茶，他開口道：“你們此行去黑暗森林怎么樣？”
莫羽嘆了口氣：“我和小菲在黑暗精靈村得到了不少的提高，但卡拉爾并沒什么收獲?？臻g封印恐怕他無力修復了?！?p> “果然如此……唉，本來就沒有太大的期望，你也不要沮喪了。”薩爾苦笑著搖搖頭，“聽說你們在路上遇到一個叫伊兒菲絲的女孩？”
“是的，”聽到這話，莫羽抬頭看了薩爾一眼，“她實力強大，身份神秘。我們始終沒能弄清她什么來頭?！?p> “我們只知道她和卡拉爾發(fā)生了一場激戰(zhàn)，具體路上的情況能說說嗎？”
“是這樣的……”莫羽把一路上的經(jīng)歷和對伊兒菲絲的了解都講了一遍，最后說道：“我和卡拉爾認為，她要么是卡諾的間諜，要么是魔族的前哨。您怎么看？”
“是否魔族，我們無從得知。但是否來自卡諾，要查出來卻并非難事。”薩爾肅容道：“無論如何，一個有著魔族皇族血統(tǒng)的大魔法師，都不是可以忽略的對象?！?p>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莫羽便告辭了。薩爾得知小外孫女一切安好，而且實力還有了提升，也很高興，親自送莫羽去了剛安排好的住處。
莫羽到萊卡的消息很快便被大家得知，才剛傍晚，他的房門就被敲響。門口出現(xiàn)的是一張熟悉的臉，不過看上去有點憔悴。
“你的臉看上去更蒼白了，真不愧是死靈法師啊。是不是死靈法師臉色的蒼白程度和實力成正比，梓凡？”莫羽看到是夏梓凡，便不由得開口嘲笑道，他從薩爾嘴里已經(jīng)得知了這個可憐孩子的新職位。說起來，在科洛瓦認識的那些人里面，只有夏梓凡比較接近“正常人”的程度，所以雖然這人有點啰嗦，卻是莫羽覺得最親切的人之一。現(xiàn)在看到他，自然也是非常高興。
夏梓凡沒好氣地捶了他一拳，便坐在沙發(fā)里開始大吐苦水。
聽著這位嘮叨鬼的訴苦，莫羽不禁莞爾。南方戰(zhàn)區(qū)的副統(tǒng)帥——實際上的統(tǒng)帥莫扎特，竟然是這樣一個有趣的人，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傳聞中的莫扎特在戰(zhàn)場上是個處驚不亂，沉穩(wěn)有加的大元帥。而在夏梓凡的口中，這位剛過中年便滿頭白發(fā)的大人物，卻是個矮胖子，而且喜歡自言自語，對萊卡經(jīng)濟的關心甚至超過軍事，怎么看都是個神神道道的酒鋪老板樣子。跟著這么一個時不時來點奇思怪想的“老板”做事，副官夏梓凡的確有點慘不忍睹。
當可憐的死靈魔法師開始痛斥莫迪埃爾不夠厚道，一點沒有老大風范的把自己送入虎口的時候，外面已是華燈初上了。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了莫羽，總算找到一個結(jié)束夏梓凡無邊無際胡侃的理由。夏梓凡則是很大方的表示今晚請客。
走在繁華的萊卡城里，莫羽忽然覺得有些孤單。
“梓凡，你說，整天和薩爾、莫迪埃爾他們這樣的超級人物一起，會不會覺得有點自慚形穢？”
“有點吧?！毕蔫鞣部戳艘谎勰穑煊X了些什么。他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倒不覺得者有什么不好，老大他們那么厲害自有他們的道理。我只是個有點天分的普通魔法師罷了，何必非要追求什么天下第一之類的東西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讓自己被虛無縹緲的目標壓得喘不過氣。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有一天超過老大，而只想做一個不錯的死靈魔法師，高級魔法師已經(jīng)是我最高的夢想了。只要有一天我能達到，也就心滿意足了，那些大魔法師、超級魔法師之類的頭銜，是跟我無關的。更何況，人生不是只有戰(zhàn)斗。相比做一個高級魔法師，能夠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結(jié)婚，擁有溫馨而幸福的生活更讓我向往。”
“呵，聽你這么個死靈法師講人生大道理，實在有點不倫不類呢！”莫羽笑道。不過他也感覺得出對方想要勸自己寬心的意思，心里其實很感激，只是嘴上不想服軟罷了。
“哪里哪里，過獎過獎?！毕蔫鞣差H為不好意思地擺擺手，笑容顯得很欠打：“其實當初我在魔法學院畢業(yè)時候最得意的其實是自己的哲學課論文。但魔法師沒有哲學魔法，實在可惜啊……”
“鬼才信你。”
“你要聽鬼說相信嗎？我可是死靈魔法師……”這下夏梓凡笑得更加可恥了，終于被莫羽連捶幾拳。兩個好哥們說笑著走過了大半條街，終于在一家燒烤店門口停了下來。
“就這里了，據(jù)說有萊卡城最棒的烤全羊。我前兩次來都沒排上，賣光了。”夏梓凡指著燒烤店門口歪歪扭扭的“阿里布達燒烤店”幾個字信誓旦旦的說道。
莫羽看了看那破字，對此頗有懷疑。但當他嘴里被烤羊腿的肉香和辣椒粉的辛辣所填滿的時候，剛才的不信任便被拋到九霄云外了。的確好吃??！
同樣賣力消滅著另一條腿的夏梓凡猛啃了幾口，隨口問道：“對了，那兩個怎么沒回來？”
莫羽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他們?nèi)垗u了?！?p> 才一出口，他便捂上了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