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千酒長嘆一聲,晃著鬼臉面具說:“可憐的女人千千萬,她算是個中翹楚。”
“個中翹楚不是這么用的?!?p> “哎呀,意思到位即可,當(dāng)年羽人族一把火燒了水月仙宮,就她一個人被救了出來,八千族人無一人幸免。”
“這個我是知道的,她兒子呢?也死了?”
夢千酒扯掉面具,杏眼微瞇,“你是真不記得了?當(dāng)年就是你帶著他兒子下的山?!?p> 南棠說得篤定,“怎么可能?即便我那時候只有五歲,可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記得的,當(dāng)年我根本沒跑出去,是水月仙宮的一個宮人救我,我才被托付給了山下的一家農(nóng)戶中,后來機緣巧合遇到了父親,這才去了振武山?!?p> 夢千酒狐疑地看她一眼,卻也不多做糾纏,繼續(xù)說:“恐怕那孩子也是兇多吉少。”
孤氏兄弟煽動性極強,很快在場的千人散仙和凡人都將他們奉為首腦。孤月云揚手將桐午也請上了高臺。
“如今仙羽神宮已經(jīng)派大軍壓境,我等籌備多年,是時候絕地反擊了!”
桐午祭出碧劍,劍尾長虹流轉(zhuǎn),空中立即浮現(xiàn)出鏡花水月奇景,她朗聲道:“水月仙宮義不容辭!”
因為桐午的帶頭,眾多散仙全都祭出自己的法器,凡人們雖無法力傍身,卻都齊聲應(yīng)和,氣氛終于抵達了高潮。
就在這時,一名修士渾身嗜血御劍而來,還未停穩(wěn)就跌落在了高臺上,嚇眾人一大跳。
修士拽住孤月云的衣擺艱難說到:“仙……仙羽神宮的大軍打過來了……那越人族長帶著人,已經(jīng)殺進城了!”
連孤月云都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這里,原本還在糾結(jié)是否迎戰(zhàn),此刻卻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眾人方才群情激昂,此刻卻都有些露怯,尤其是那些沒有仙法傍身的凡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了怯意。
南棠奪過夢千酒手里的鬼面,給自己戴上沉聲道:“跟上孤氏兄弟!”
以孤氏兄弟為首的眾仙一馬當(dāng)先,御劍飛出了客棧,只見烏泱泱的羽人族大軍已經(jīng)從山崖涌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城外的人透露了消息,還是真的有其他細作混了進來。夢千酒從后跟來,嚷嚷:“你搶我面具干啥!”
“看到帶頭的人了沒有?他就是越人族樓縱,殺了他,你可揚名立萬!”
南棠說完,箭一樣沖向了樓縱。夢千酒怪叫一聲也跟著沖了上去。
此時樓縱手持一柄長槍,剛烈之氣令人膽寒。長槍所到之處,烈焰滔天而起,不管人畜樓宇,全都成了一片焦土,慘烈非常。
孤氏兄弟此刻合力圍堵從各個洞口涌進來的大軍,眼見樓縱大殺四方,卻無力回援。不消半刻,以樓縱為中心,業(yè)火翻飛,瞬間吞噬了周邊無數(shù)人。
而樓縱顯然有備而來,被他火舌吞沒的幾乎都是散仙,而那些驚慌逃竄的凡人卻逃出了生天。
就在這時,樓縱忽覺耳后一股獵風(fēng),夾雜著比他的烈焰更為純粹的熾熱,帶著不容置疑的狠辣,直沖后腦!
樓縱瞬間回槍,熊熊烈焰后一張鬼臉破風(fēng)而來,長劍已經(jīng)到了他的面前!
樓縱一凜,這荒蠻之地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手在,恐怕比帶頭起事的孤氏兄弟還要技高一籌。
樓縱掠身迅速先后退去,黑劍帶來的黑色火焰還是掃到了他的衣擺!瞬間烈火如游蛇一般竄了上去,樓縱輕喝一聲,一掌拍滅了黑火。
這時夢千酒也已趕到,他的法器是長弓,遠遠地射出一箭,還帶著哨聲。
樓縱看著箭矢飛速而來,不閃也不躲,那只氣勢洶洶的箭就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
鬼臉不可思議的回頭看向夢千酒,就這?
夢千酒哇呀呀大喝一聲,又抽出來三支箭,氣勢磅礴的射了出去!
樓縱還是沒動,三支箭不偏不倚,擦著樓縱的臉頰胳膊和大腿再次飛走……
鬼臉無聲地站在一旁,看見夢千酒一臉嚴肅的朝她喊:“愣著做什么?沒看到我給你制造好機會了嗎?這狗崽子都嚇得不敢動了!”
不敢動的樓縱單手掐決,四周的火焰立即響應(yīng),瞬間回撲向鬼臉,鬼臉暗罵一聲,揮袖干脆利落的直接沖向樓縱!
樓縱沒想到對方會近身,對方不知從哪掏出來的短刀,隨即一柄黑色長劍又迎面刺了過來!
千鈞一發(fā)時,那柄長劍卻只擦著他的皮掠過,樓縱的脖頸瞬間鮮血淋漓!
鬼臉抬起頭來,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如琉璃碎光,冷冷的看著他:“滾!”
樓縱一怔,忽覺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已經(jīng)飛了出去,狠狠地砸進了身后的石墻上!
烈火卷起陣陣濃煙,南棠這一擊非同尋常,塵霧翻飛許久,那面石墻才漸漸露了出來,樓縱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樓縱跑了!
夢千酒趕來時驚愕的發(fā)現(xiàn),他嚷嚷到:“不是吧?這就跑了?剩下這些羽人軍隊他也不要了?”
南棠瞇眼,看向那些被孤氏兄弟帶人圍追的‘良甲兵’,這些大多是從各仙門抽選而來的修士。
平常軍隊設(shè)置,都是修士帶三到四個不等的凡人,這些凡人有幸修習(xí)簡單的仙法,一是能光宗耀祖,二是能躋身仙門,也能給家里混點糧餉。很多凡人擠破了頭想進‘良甲兵’,如今樓縱的軍隊里凡人卻一個都沒有,實在稀奇。
不消半日,羽人族的殘兵都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孤氏兄弟親眼看到了南棠與樓縱的一戰(zhàn),大夸她是不世之材,不愧是半江道人的女兒。
南棠沉默以對,她看著經(jīng)歷了大戰(zhàn)的南海之極一片焦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腳下是否有一個亡靈死不瞑目。
天上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混雜著被烈火灼燒過的尸體味道,空氣里彌漫著腥臭和難言的死氣。
夢千酒‘咦’了一聲,“桐午仙師的靈媒怎么沒有回應(yīng)?”
靈媒是一種低階法器,修仙之人都會配備。相熟的人將自己的一絲神識注入靈媒,兩個或多個人之間即便跨越山海,都可以相互聯(lián)系。
靈媒即便在睡夢中也能感知到,可夢千酒叫了桐午好幾聲都不見回應(yīng),除非……
兩人心中一動,難不成出事了?
無心再收拾這邊的殘局,南棠跟著夢千酒御劍飛馳,遇到幾個相熟的修士,都搖頭不知道桐午去了哪里。
“奇怪,”找過他們動身的客棧依然無果后,夢千酒不免有些著急,“她和咱們一同往南邊走的,什么時候走散的?”
“咱們和樓縱交手前我和她并肩?!?p> 夢千酒一愣,“你怎的不早些說?城西還有殘留的羽人……糟了!”
夢千酒飛身掠出客棧,南棠看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并未跟上,而是轉(zhuǎn)頭看向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身后的十幾人。
為首的男人戴著一頂斗笠,整張臉都隱匿在了雨幕當(dāng)中。雙方靜默的對峙著,直到男人身后有人忍不住抽出了劍,南棠才冷笑一聲問:
“既然引我到這里來,怎么現(xiàn)在才動手?”
男人抬起頭來,斗笠下的一雙眼竟然漆黑一片,沒有瞳仁和眼白,南樓甚至分不清對方究竟看向哪里。
南棠瞇眼,這是什么人?
男人終于拔刀,他身后的幾人也同時動作,長劍飛舞,劍氣掠過之處雨幕竟也被斬斷!幾乎一瞬間,男人已經(jīng)欺生沖到了南棠的面前!
南棠提劍格擋,兩劍相沖震起巨大的氣浪,雨滴在空中一滯,瞬間如箭一般四散而開,跟著男人的的一眾人只得提劍擋開才沒被雨箭擊中。
一擊未中,男人立即撤身后退,手中的劍卻如靈蛇一般蜿蜒而出,順著南棠的胳膊頃刻間貼近了南棠的脖頸!
只一瞬,南棠心中火光電石有了一個念頭,原本已經(jīng)要擋開對方劍的手一頓,一陣尖銳的刺痛立即從脖頸傳了出來!
血花四濺,南棠奮力向后退開,男人再次欺身向前,眼看那柄鬼魅一般的長劍就要刺入南棠的胸口!
千鈞一發(fā)間,南棠身后傳來一聲怒喝,雄厚的氣浪擊向所有人的肺腑,若不是南棠被身后的人一把攬過,此刻肯定已經(jīng)心脈寸斷。
而帶著斗笠的男人顯然沒有想到會突然殺出個人來,急急往后飄開,心脈雖然未被傷及,但手中的長劍瞬間斷裂,破銅爛鐵般碎了一地。
“魔域的人到這里來做什么?”
接住南棠的人冷聲說到,南棠一看,這人一身青衣,面相清秀寡情,一張薄唇微微向下撇著。
斗笠男在庭中站定,跟著他的幾人還要上前一斗,被斗笠男抬手制止。
“亂山殘雪夜,孤燭異鄉(xiāng)入。沒想到老朽今日有幸遇到你孤燭異,也不枉貌似來這南海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