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些人就一哄而散，有些連兵器都不要了，扔了就跑。
看著那些人倉皇遠(yuǎn)去的身影，白九淡淡道：“放虎歸山，后患無窮?！?p> 凰涅無所謂地笑笑，“枉造殺孽?！?p> “想不到你還挺仁慈，我還以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白九輕輕笑笑，卻沒有多少溫度，一抬頭，那條隨便系在臉上的面罩就掉了下來。
白九此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笑時如是，殺人時也如是，就連系條面罩，都不用心思，這不，人還沒死絕，面罩就掉下來了。
見面罩落地，白九也不去挽救，一低頭，對上了地上那男子的雙眼，男子雖然被刺中心臟，但是氣息尚未斷絕，見到白九的真容，顯然是將他認(rèn)出來了，指著他斷斷續(xù)續(xù)道：“你！你…你…你…你……”
想來他是認(rèn)出了白九的身份，但是一連說了幾個你，到最后也沒講出來。
白九笑了笑，將劍從他的胸口中拔出來，那是一把鋒利的寶劍，殺人之后居然能夠不沾一滴鮮血，明亮如鏡的劍鋒映出他黝黑的眸子，他將劍尖抵到了那人的眉間，鋒利的刃劃破那人的皮膚，一抹鮮紅滲了出來。
“你記著，我是撥云城的九公子樓下久月，若是死后想要報仇了，來找我，可不要進(jìn)錯門?！?p> “你……”
那人最終是在白九淺笑的目光中斷絕了氣息，不知道是不是借他那一句的福，那人到死，也沒能合上眼眸。
凰涅噗嗤一聲就笑了。
白九抬頭看她，目光里有些不贊同，他將自己的劍抬起來，甩了一下，連擦都沒擦就滿不在乎的入了鞘。
“你就不怕他們?nèi)蘸髞碚夷懵闊?？?p> “咳咳……”凰涅側(cè)目，“不怕?！?p> 她的身體依舊糟糕，剛剛對著那被白九殺死的男子放出自己的氣勢，浪費了她很多體力，現(xiàn)在已然有點站不住了，倚著大樹的身子一個勁兒的下滑，她的神色也有點茫然起來。
她只是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某個人說的話。
那時候她正站在一地凌亂的尸體中，雙目鮮紅殺得起興，卻突然有人按住了她的手，那人輕輕伏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枉造殺孽?！?p> 他說世間因果報應(yīng)，你此時造下孽果，日后必要償還，若是你自己因此而出事，最傷心的，定然不是你自己。
凰涅也許手段狠毒，但是卻是個明事理的，她知道自己性子固執(zhí)有些事情總是一條路走到黑，而有時候，這條走到黑的路往往不是對的，所以她會聽人勸，只要人說的有理，她就會聽勸。
更何況這些話還是那人說的。
從他說了那段話開始，她就開始有意識的收斂起自己的狠毒，學(xué)著給別人留條退路，也給自己留條退路。
后來那人又笑她小心翼翼太過惜命，凰涅只一笑，并不辯解。他是個遠(yuǎn)在天邊的人物，不染人間世俗，自己說過的話也從不放在心上，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說過什么，她也不去提醒。
現(xiàn)在白九又提起幾乎同樣的話，他笑她不像是那么仁慈的人。
沒錯，她確實不是仁慈的人，卻為了一個人的一句話學(xué)會了仁慈。
也許這并不算是仁慈。
凰涅突然覺得有些厭煩，興許是太久沒見血了，看到這一地鮮血有些不適應(yīng)，她懨懨地扭過頭去，輕輕丟下一句，“我們走吧?！北阋x開。
然而剛剛邁出一步，眼前就一黑，她身子一晃，幾乎跌倒，卻撞進(jìn)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然后就被白九打橫抱起。
凰涅靠在他的身上，突然覺得很累，她沒有掙扎，而是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將自己吞沒。
昏昏欲睡之前，便突然想起來在水底時，那個為了渡氣的淺吻。
彷如夢境，轉(zhuǎn)瞬即逝。
只是凰涅并不知道，在她合上雙眼，已經(jīng)睡過去之后，白九也輕輕呢喃了一句話：
“我又沒有告訴過你，你也很想我的一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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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的叢林中傳出女孩的低泣聲，在一處空地中，有三個人憂慮地坐在一根突出地面的老樹根上。
其中一個穿著翠綠色衣裙的女孩正在抹眼淚，而另一個藍(lán)衣女子也擰緊了眉頭。
“怎么辦，我們找不到下去的路?！?p> 索藍(lán)憂慮地宣布了他們從在懸崖上跟凰涅分別之后，得出的結(jié)果。
這么長時間了，他們一直都在這從林中轉(zhuǎn)悠，別說找到凰涅了，現(xiàn)在連他們自己也迷路了。
當(dāng)時她還覺得白九的行為瘋狂，但是現(xiàn)在卻知道為什么白九要跟著凰涅一起跳下去了。
這地方地形復(fù)雜，叢林濃密，想要找到一個跌下山崖的人何其艱難，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跟著她一起跳下去，
“都怪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凰涅怎么會跳下去！”
碧翠絲突然吼了起來，她滿臉淚水，指著一旁低著頭的亞戈。
她不認(rèn)識這個人，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凰涅卻因為這個掉下了山崖，她終究是個嬌慣的大小姐，這樣的情況下，就難免遷怒。
亞戈面對她的指責(zé)，并沒有辯解，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他的聲音低沉地不帶一絲生氣，“對，沒錯，都怪我，都是我太沒用了?！?p> 他想著那個在里里西遇見的神采飛揚(yáng)的女子，想著那天早上她突然從一個黑乎乎的小子變成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兒家時的震撼，想到她對上納海沙的滿不在乎和張狂，想著她遞給他月寒石時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溫柔，然而眼下，她卻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這樣的詞語原本不應(yīng)該用在她的身上，她是那樣一個身材飛揚(yáng)的女子，應(yīng)該鮮活的跳動在陽光下，站在高高的山之巔，笑著看著腳下的世界。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就是他?p> 都是因為他，她是為了救他才掉下去的，而現(xiàn)在，他卻連找，都找不到她。
亞戈從來沒有陷入這么深的無力感中，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廢物，只會讓身邊的人擔(dān)心，從前的索藍(lán)也是，明明她才是女孩子，她才是弱勢的那一個，但是卻一直照顧著他。
他很沒用，真的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