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袁紹一招手，示意在門口侍立的兩位大漢過來，然后向劉照介紹道：“這兩位都是河內(nèi)有名的劍客，顏良顏士信、文丑文士雄，皆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
原來是“可斬華雄”的那兩位猛將兄，劉照原以為他們倆是袁紹到了河北之后，才收攬到的猛將，不想如今此二人就已經(jīng)在袁紹門下奔走了。
顏良和文丑，在三國里可謂有名，在評書、戲曲中，他們和張郃、高覽一起，被譽為河北四庭柱。但是在《三國演義》里，卻只因為被更有名的關(guān)公斬了，成了關(guān)公時刻掛在嘴上的“斬顏良誅文丑”的功績，所以才如此出名。在史籍上，他們更是記載少得可憐，不知籍貫，不知出身，不知年歲，不知表字。
如今看來，此二人應(yīng)該都是河內(nèi)郡的游俠兒，以劍術(shù)著稱的俠客，出身大概都不高。這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顏良也就罷了，文丑的“丑”字，極有可能，還是沿用乳名而來。因為“丑”字的含義，沒有一個是褒義，這在已經(jīng)講究使用“雅字”作為人名的漢代，有點不可想象，相反的，作為故意起“賤名”來護(hù)佑安康的乳名，“丑”字卻剛好恰當(dāng)。所以，估計是文丑小名叫“阿丑”，長大后，家里的文化條件有限，沒有給他再起使用雅字的大名，而是繼續(xù)沿用了乳名。
至于二人的字，從一個叫“士信”，一個叫“士雄”來看，大概是他們揚名立萬之后，才找人起的字，說不定，就是袁紹所賜。
“小人顏良（文丑）拜見弘農(nóng)王殿下?！眱扇松锨凹{頭便拜，聲音洪亮如雷，不愧是日后威震河北的猛將。
“二位壯士快快請起?！眲⒄罩逼鹕碜?，舉手向上虛抬，以他的身份，已經(jīng)算是給顏良、文丑二人給足了顏面。
接著，袁紹又指著座中一位劍客打扮的男子，道：“這位是洛陽有名的劍客，史阿史子陵，他昔日師從虎賁王越，學(xué)習(xí)劍術(shù)，盡得其真?zhèn)?，被譽為京師第一劍客。”
袁紹此言一出，顏良、文丑二人皆有不平之意，而那史阿卻視若無睹，也不謙辭，大咧咧的受了袁紹“京師第一”的贊譽，上前向劉照行禮，態(tài)度也不如顏良、文丑二人恭敬，顯然久在都中，見慣了達(dá)官顯貴，一點都不拘謹(jǐn)。
相比顏良、文丑，史阿在三國里，一點名氣都沒有，《三國演義》里他沒有出場，評書、戲劇里，也似乎沒他的戲份。史籍中本來也無記載，不過他有個好弟子，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魏文帝曹丕，在其著作《典論》中提到了他。然后托后世網(wǎng)絡(luò)寫手的福，把他從這一點點資料中扒拉出來，在各種三國題材的穿越文中頻繁出現(xiàn)，才算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當(dāng)然，托后世網(wǎng)絡(luò)小說的福更多的，要數(shù)王越。和史阿一樣，史籍無載，只在《典論》中露了一面的王越，在后世穿越文中的名氣，卻比史阿大得多了。什么“燕山大俠”，什么曾經(jīng)孤身入賀蘭山斬殺羌族，什么劉辨的劍術(shù)老師，什么步戰(zhàn)呂布不是其對手，故事編得一套一套的，影響大到連中文維基百科，也在某個版本中，煞有介事的將這些收錄于“王越（東漢）”的詞條下。其實，光他的籍貫“遼東燕山”就值得大大吐槽了。
漢代的遼東，僅僅指得是遼東郡，范圍基本就是遼陽、本溪以南，營口以東，丹東以西的遼東半島這塊地方。而燕山，漢代既沒有燕山郡，也沒有燕山縣，作為山脈，燕山也主要存在于河北北部白潮河河谷到山海關(guān)這一段地區(qū)，也就是說，遼東和燕山完全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地方，所以“遼東燕山”的籍貫，水分之大，令人不敢細(xì)想。
不過既然曹丕在他的《典論》中，提到了王越、史阿的劍術(shù)高強，那至少他們武功高是事實了。劉照對于漢代的劍術(shù)到底是何模樣，還是十分感興趣的。因此不由得說道：“我對諸位俠士的武藝，十分好奇，不怕諸位嘲笑，我長了這么大，還從未見過別人使劍。不知諸位能否演練一番，讓我開開眼界？”
此話一出，史阿聞言，卻微笑不語，沒有應(yīng)承。袁紹見狀，只好對顏良文丑二人言道：“殿下欲觀劍術(shù)之妙，不知士信、士雄可愿為殿下演示？”
顏良、文丑二人，自然巴不得能在劉照面前顯示自己的武藝，聽到袁紹這么說，趕忙答應(yīng)道：“良（丑）愿為殿下獻(xiàn)技?！?p> 言畢，兩人起身來到場中，拔出佩劍，互相擊刺了起來。劉照細(xì)看，兩人的劍招，花樣不多，卻招招狠辣，一點不留情面，而且兩人力氣都大，雙劍交擊，鏘鏘之聲不絕于耳。雖然看上去并不如后世武打片那樣精彩，卻也別有一番驚心動魄的氣氛在里面。
兩人武藝相差不多，故而斗得難分難解，二十余回合后，顏良大喝一聲，雙手持劍，舉劍過頂，向文丑的肩膀直劈下來，文丑竟然既不格擋，也不躲閃，反而也雙手持劍，劍隨人進(jìn)，朝顏良胸口撞去，居然是兩敗俱傷的招數(shù)，看得劉照也禁不住緊張得驚呼一聲。
正當(dāng)劉照以為要血濺當(dāng)場，伏尸二人的時候，卻見顏良、文丑在最后關(guān)頭，各自收住了招式，顏良的劍刃搭在文丑的肩頭靠近脖頸處，顯然這一劍要是砍實了，文丑非被砍斷半邊脖頸；而文丑的劍尖抵著顏良的胸口，若是一劍刺下，顏良也不免胸口一個窟窿。
兩人收劍，文丑呵呵大笑，道：“大兄，你我兄弟每次比劍，都是這般不分勝負(fù)，好生無趣！”顏良聞言莞爾道：“你我的劍術(shù)都是平日里相互切磋，相互傳授而來的，彼此熟悉，哪能那么容易分出勝負(fù)。倒是叫殿下見笑了?！?p> 劉照見兩人無恙，大驚之余，又有大喜，忍不住鼓掌道：“果然精彩，來啊，斟上兩盞酒來，我要親自賜予兩位壯士?！?p> 侍從奉上兩盞酒來，劉照接過，一一親手遞給顏良、文丑二人，二人見狀，受寵若驚，接過酒來一飲而盡，再拜謝恩。
劉照又問道：“文壯士，適才顏壯士當(dāng)頭一劍劈下，你為何既不格擋，也不躲閃，非要用此兩敗俱傷之招？”
文丑咧著嘴笑答道：“殿下不知，大兄力氣極大，這一劈我若是格擋，必然難以擋住，若想要躲閃，也會在倉猝之中亂了腳步章法，一旦讓他得了先機，后招一一使來，我便扳不回來了，所以只能只能用兩敗俱傷之法。我等在鄉(xiāng)里比斗之時，若是遇到武藝相當(dāng)?shù)膶κ郑l都不敢輕易用出這等難以收手的招式，因為一旦使出，便會兩敗俱傷，非死即殘，對誰都沒好處。今日是為殿下獻(xiàn)技表演，大兄與我又素來相熟，這才如此演練給殿下觀賞。”
劉照道：“幸虧二位壯士技藝嫻熟，劍招收發(fā)隨心，這才讓我有機會欣賞到如此精妙的劍術(shù)比試?！?p> 顏良、文丑聞言，趕忙躬身拜謝道：“我等受殿下這般恩遇，自然要竭盡全力，為殿下演示一番?！?p> 這邊劉照賜酒、問話，對顏良、文丑二人顯得十分親近，那邊有一人便覺得十分不快。你道這人是誰？正是史阿。
史阿久負(fù)盛名，在京中無人不敢不尊讓于他。適才劉照出言叫人獻(xiàn)技表演，他自矜身份，不肯主動上前答應(yīng)，想等袁紹等人眾口一詞的推薦他，他再出來演練劍術(shù)。誰知袁紹卻令顏良、文丑出來獻(xiàn)技，且二人因此得到了劉照的賞賜和贊譽，他自然心中不樂。
于是史阿冷哼一聲，道：“劍術(shù)之道，貴在存乎一心，如臂使指，變化多端。似你二人這般以氣力相拼，那不過是市井之徒間的廝斗，哪里稱得上是劍術(shù)！”
顏良、文丑二人聞言，臉色大變，顏良怒道：“史阿，你莫要自恃在都中有些名氣，便如此欺凌我兄弟二人！既然你看不起我兄弟二人的武藝，那不妨當(dāng)著殿下、主公及四方豪杰之面，你我比試一場，分個高下！”
史阿正欲與顏良、文丑二人比試一場，好在劉照面前揚名。見顏良如此說，他趕緊回應(yīng)道：“我正有此意，到底誰的劍術(shù)好，當(dāng)眾一比便知！”
劉照見狀，不好阻擋，但是已經(jīng)對史阿微生厭惡之心。剛才他提出獻(xiàn)技表演的時候，本來也是想看史阿舞劍的，誰知一眼望過去，那史阿傲慢無禮，一臉矜驕之色，毫無反應(yīng)。這本來就讓劉照心中不樂，只不過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顯露出來，只能作罷。如今見史阿又跳出來和顏良、文丑二人爭風(fēng)頭，登時對史阿心生幾分厭惡。
在這種心情的影響下，劉照不經(jīng)對史阿多了幾分惡意的揣測，擔(dān)心他借比試之名，暗下毒手，傷了顏良。于是說道：“兩位都是有名的劍客。既然說劍術(shù)之道，貴在存乎一心，運用自如，那么希望兩位點到即止，不要有所損傷。今日佳節(jié)嘉會，不要弄出讓大家掃興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