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司賓向來與人為善,十分和氣的一個人??汕岂T掌籍的眼光,明顯透著戰(zhàn)意,沈桐茳心中不禁捏把汗。老天保佑,不要起爭執(zhí)才好。
很顯然,盧司賓是個識大體的人,縱使看不上馮掌籍,也不會公然的以大欺小,又笑盈盈的望著沈桐茳問,“你眼下在何處當(dāng)差?”
“流芳齋。”沒等沈桐茳應(yīng)聲,馮掌籍就先道,口氣相當(dāng)冷淡。
盧司賓聞此,微微皺眉,實在不明白如沈桐茳一般的人才,為何會被指去那樣的冷僻之處。
盧司賓猶豫著,未等發(fā)問,就聞身后有人道,“叫我瞧瞧,什么樣的人物能叫盧司賓念念不忘?!?p> 說話的是沈司贊,從前借調(diào)去司贊司幫忙時,沈桐茳只見過一回,就記憶深刻。要怪就怪這位司贊大人生的太年輕漂亮,在一眾三十上下的女官中,鶴立雞群,稱其為尚宮局第一美人都不為過。
沈司贊美目流轉(zhuǎn),打量沈桐茳幾遍,“這小模樣,的確可人疼。你多大了?”
“回司贊的話,過了年就十四了?!?p> “豆蔻年華,正是好年紀(jì),我瞅著真像枝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水嫩水嫩的?!鄙蛩举澱f著,伸手想要捏捏沈桐茳的臉,卻被馮掌籍?dāng)r住。
“沈司贊,您自重啊。”
沒錯,馮掌籍就是有一種能力,可以瞬間將熱絡(luò)的氣氛降到零度冰點以下。
在片刻的尷尬之后,沈司贊笑了笑,“馮掌籍還是不愛玩笑,都說笑一笑十年少,女人嘛,多笑笑是好事,何苦整天拉著臉,福氣來了,也都嚇走了?!?p> 馮掌籍聞此,并未回嘴,好像這話不是與她說的一樣。
沈司贊顯然沒興致與馮掌籍斗嘴,又與沈桐茳說,“你就是先前寫宮宴請柬的那個女史吧,真是一手的好字。”
“可不,真是可惜了,就該來我司賓司當(dāng)差才對?!北R司賓也跟著湊熱鬧。
“上頭既將她分來我這兒,一定有其考慮,難不成兩位是懷疑尚宮大人的判斷?”馮掌籍也不客氣,卻不想,話音才落,邱尚儀就進(jìn)了屋,“都湊在一處說什么呢,這么熱鬧?!?p> 沈司贊聞此,最先迎上前,嬌笑道,“尚儀大人偏心,明知道我那正缺人手,如沈女史這樣的人才,該指來我這兒才好。況且我倆還是本家,脾性一定合得來。”
邱尚儀淺笑,“整個尚儀局就數(shù)你手底下人多,還說不疼你。”
馮掌籍也不會看臉色,接著邱尚儀的話茬說,“沈司贊也忒貪心了,什么好處都要你占了去?!?p> 沈司贊聽了這話,正欲回嘴,邱尚儀卻道:“打量著人都到齊了,就別耽誤工夫?!?p> 既邱尚儀都發(fā)了話,也沒人再敢多事,都各自回去坐下。
邱尚儀平日也是個隨和的人,可一說起正事,笑容便隱去。
在總結(jié)上個月尚儀局的差事時,邱尚儀不偏不向,各有褒貶,尤其在指出各司的錯處時,字字都說在點上,叫人心服。
諸位女官都俯首聽著,無人敢分辯一句。
沈桐茳從旁聽著,悄悄打量諸位女官的容貌和穿戴,卻發(fā)覺司籍的位子是空著的,這廂正覺的奇怪,就聽邱尚儀說,“你們也都知道,譚司籍風(fēng)濕骨痛嚴(yán)重,如今行走都困難,已經(jīng)無法擔(dān)一司之長的重任,皇后娘娘開恩,已經(jīng)恩準(zhǔn)她回鄉(xiāng)養(yǎng)病了?!?p> “皇后娘娘仁心仁德,我等拜服?!北R司賓奉承說。
沈司贊輕笑,“我到盼著老了,也有譚司籍的福氣,能還鄉(xiāng)養(yǎng)老呢。”
“沈妹妹才多大,不過二十出頭就想的如此長遠(yuǎn),叫咱們這些三十好幾的人怎么活?”說話的是王司樂。
“哪有,我瞧咱們中福氣最好的就是王姐姐你,成日撫琴起舞,好不快活,不像我,皮都熬糙了?!鄙蛩举澱f著,纖纖玉手輕撫過臉頰,哪見一絲粗糙,只怕比頂好的羊脂玉還柔滑細(xì)膩。
“成了,閑話私下里議論?!鼻裆袃x說,“既譚司籍退下了,司籍司也不能一日無主?!?p> 聽了這話,司籍司兩個典級女官齊齊挺直了腰桿,一臉期待的望向邱尚儀。熬了這么多年,總算將譚司籍熬走,上位的機(jī)會近在眼前,心里豈能不急迫。
然而邱尚儀卻沒往這邊瞧,接著說,“司籍司幾位女官資歷尚淺,怕是無法勝任司籍一職,在沒有找到更好的繼任人選之前,就由沈司贊兼任司籍一職?!?p> 邱尚儀的決定多少有些出人意料,正當(dāng)諸人還在回味方才的話時,馮掌籍已經(jīng)起身,“奴婢覺的,如此不妥?!?p> 聞此,諸人的目光無一例外都投向這邊,沈桐茳低著頭,真心替馮掌籍緊張。
邱尚儀明顯是偏向沈司贊,眾人都看的出來,心里服不服暫且不論,卻也沒傻到公然與尚儀大人叫板。都說槍打出頭鳥,依眼下的情勢,馮掌籍豈不要被萬箭穿心了?
邱尚儀顯然沒想到會有人提出異議,盯著馮掌籍沒言語。
馮掌籍不會沒感覺到氣氛的異樣,卻還是一根筋的說下去,“方才大家都在,也都聽到沈司贊抱怨司贊司差事繁重。既然已經(jīng)自顧不暇,又何來空閑管顧司籍司的事,沈司贊您說是不是?”
很好,馮掌籍真是拉了一手的好仇。沈桐茳不得不稱贊一句,您老人家太有膽量了,同時也要罵一句,您這么與自己較勁,真的好嗎。
得此一問,沈司贊臉上絲毫不見尷尬,反而淺笑著迎上馮司籍的目光,“能者多勞,邱尚儀既看重我,我就不會推辭,怎么,馮掌籍你如此緊張,莫不是想要主動請纓,越級升任司籍一職?”
雖然沈桐茳是馮掌籍一邊的人,卻不得不贊沈司贊一句,反擊的漂亮。
“奴婢斷然沒有這個意思?!瘪T掌籍慌忙解釋說,已然亂了陣腳。畢竟在宮中,越級什么的都是大罪,如若坐實,可是要殺頭的。
邱尚儀顯然不愿叫事情僵持于此,便清了清嗓子,“既大家都無異議,這事就定了?!?p> 沒有異議?異議大了。
難道邱尚儀有眼疾,真看不到眾位女官不滿的神情。
沈桐茳暗自思量,能得邱尚儀有悖眾意提拔的人,沈司贊一定出身不俗,否則怎會二十出頭就坐到了一司主位。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全貴妃娘娘的壽辰,十一月里還有七皇子的生辰。全貴妃那邊已經(jīng)著人問過,說是不想鋪張,至于七皇子,還沒得到回信兒,若按著往年的規(guī)矩,應(yīng)該不會大肆慶賀,至多在懿祥宮擺幾桌罷了?!鼻裆袃x有意岔開話題。
這一招的確慣用,諸人的心思都被吸引過去。
沈桐茳記得,上個月三皇子過壽,皇上特意在景泰殿設(shè)宴,頗為隆重的為三皇子慶祝,同是親生的兒子,怎么到了七皇子這兒,就如此敷衍。
唉,怪就怪七皇子命苦,年幼喪母,沒個倚靠,而三皇子命好,投生在全貴妃的肚子里。
可說來也怪,若她沒記錯,上個月三皇子慶祝的是他十八歲的生辰。這個年紀(jì)在古代已經(jīng)不小,早該成家自立門戶去了。三皇子緣何會拖到一把年紀(jì),還賴在東宮里住著,可知四皇子家的小世子如今都會打醬油了,三皇子卻連個皇子妃都沒娶上,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后來,邱尚儀又說了今年秋獵的事,說是皇后娘娘鳳體欠安,皇上體貼皇后,已經(jīng)下旨,今年不行秋獵。
眾人皆贊皇上與皇后伉儷情深,實在難得。
聞此,沈桐茳心里又犯起了嘀咕,既帝后二人這般恩愛,皇上為何遲遲沒有立皇后所生的大皇子為太子,反而對全貴妃的三皇子頗為看重。
有此可見,帝后和睦只是表象罷了。
一場例會開下來,沈桐茳不禁要感慨,同屬于一個尚儀局,忙是真忙,閑就真閑。
忙的如司贊司,邱尚儀才說一句散會,幾位女官就火急火燎的先走了,清閑如她,在別過馮掌籍后,正悠閑的走在回流芳齋的路上。
從前總覺的流芳齋地處偏僻,仿佛與尚宮局隔著天涯海角似得,這會兒恨不得路再長些,叫她能好好享受這份難得的自由,畢竟回去流芳齋后,又是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下回再出來,還不定是猴年馬月呢。
沈桐茳盤算著,步子越邁越小,本來就是小碎步,這會兒幾乎是蹭著地面往前挪。
“腿怎么了?”
耳后猛然有人問了句,沈桐茳一驚,慌張中左腳絆了右腳,撲騰一下就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隨著一聲刺耳的嗤笑聲,沈桐茳艱難的支起身子。
眼前笑的極為欠揍的小太監(jiān),不是七皇子的近身小陶嗎?
“姑娘怎么總是笨手笨腳的?!毙√照f著與沈桐茳伸出手,想扶她起來。
沈桐茳一跤摔的不輕,又聽小陶說這風(fēng)涼話,正惱火,哪肯接受他的好意,回了一句,“還不是被你嚇的。”接著狠狠打了小陶的手心一下。
小陶吃疼,趕緊縮回手,“姑娘可是錯怪我了?!闭f著,起身退去一邊。
“地上涼,快起來吧?!鄙蛲┸€來不及思考,一只秀氣白皙的手就伸到眼前。
沈桐茳臉一紅,暗罵自己糊涂,怎么就沒想到七皇子也在呢。
芳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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