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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中宮

第十六章 苦衷

鳳儀中宮 芳塵去 3126 2014-08-19 12:00:00

  “蘇姐姐,可別?!倍旁浦槊黠@慌了,追著要搶蘇朝雨手里的香囊。

  到此,沈桐茳心中所有的不確定,瞬間變?yōu)榭隙ā?p>  這種徹底涼心的感覺,非旁人能體會。

  作為最末流的宮人,一直覺的陰謀陷害只是主子們閑暇時的消遣,無論如何輪不到他身上,不想身邊最親近的人,卻是她最要防著的人。

  “鬧夠了沒有?”沈桐茳忍無可忍,一聲怒喝。

  杜云珠本就理虧,見人真的惱了,哪敢再胡來,只得低聲求饒。

  “誰指使你的?!鄙蛲┸赃@么問,就是料定杜云珠并非害她的主謀。

  杜云珠猶豫著,不大敢說實話,只是依眼前的情形,怕是沒那么容易蒙混過去,思量許久,才說出裴映汝的名字。

  “就憑那個仗勢欺人的草包,也能想出這樣陰毒的法子,你說,是不是你幫著算計的?!碧K朝雨心里那個氣,真恨不得沖上去把杜云珠撕爛。

  “姐姐,我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

  見杜云珠不肯吐真話,蘇朝雨更加惱火,扯著她的衣襟就往外拽,說是這事一定要到尚宮大人跟前說個明白。

  杜云珠心里有數(shù),蘇朝雨向來說到做到,并非嚇?biāo)?,趕緊往后拉扯,“桐茳姐姐,您救救我,這事絕對不能鬧到尚宮大人跟前,否則我娘和我哥就死定了?!?p>  裴映汝挑唆這是一定的,怎么又牽扯進杜云珠的娘親和哥哥了。

  “甭聽她胡說,還有她哭的時候呢?!碧K朝雨罵道,依舊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見告饒無門,杜云珠索性撒起潑來,一屁股拍在地下,死活不肯起來了。

  就在這時,忽聞一陣叩門聲,沒等應(yīng)門,雁飛就徑自推門進來,“一排屋子,就數(shù)二位姑娘房里聲兒響熱鬧?!?p>  雁飛笑著,才看清屋里的情況,便再笑不出來,“怎,怎么,杜女史坐在地上做什么。”

  “出去守著,別叫旁人靠近?!鄙蛲┸愿?,并不愿與雁飛多解釋。

  雁飛是個極伶俐的人,也不愿摻合進眼前的是非中,趕緊點頭,匆匆退身出去。

  經(jīng)雁飛這一攪和,蘇朝雨也漸漸冷靜下來,便松了手,等著看杜云珠還要怎么折騰。

  事情僵持在這,總也不是辦法,沈桐茳又發(fā)了話,“把你的苦衷都說出來,我或許會饒了你。”

  比起蘇朝雨的強硬做派,沈桐茳輕聲細語的話顯然更奏效,杜云珠鼻子一酸,眼淚一淌,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吐出來了。

  說是她為貼補家用,在宮內(nèi)私下售賣西域南疆的香膏粉盒,被裴映汝無意撞破,便以此作要挾,逼她加害沈桐茳,否則便要將這事告到上頭去。

  要知道,宮中售賣私貨是大罪,一經(jīng)查處,輕則攆出宮去,重則是要丟了性命的。

  這也只是對一般宮人而言。

  可杜云珠是女史,有出身有門第,即便被人告發(fā),上頭也多會大事化小,甚至不做理會。畢竟這樣的事,宮里不少。且販賣私貨,與多數(shù)宮人而言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一般不會有人揭發(fā)。

  這實在構(gòu)不成杜云珠必須屈從于裴映汝的理由。

  最要緊的是,杜云珠他爹身居從五品鴻臚寺少卿,這多少算的上一個肥差,府上怎會算計這點銀錢,叫女兒在宮中以身犯險。

  “還敢蒙我,真是死鴨子嘴硬?!币捞K朝雨的脾氣,真恨不得抽杜云珠幾個大耳瓜子,卻怕打在臉上太過顯眼,只能作罷。

  “姐姐,我說的真是實話。不瞞姐姐說,我之所以在宮里售賣私貨,都是被我娘和我那不爭氣的胞兄逼的?!倍旁浦檎f著,面露悲戚,“我娘原是大夫人的陪嫁丫環(huán),后來被我爹收了房。我外祖父一家都是大夫人娘家的家人,出身卑微,也沒個靠山?!?p>  蘇朝雨這話,無疑叫蘇朝雨聯(lián)系到自己的身世。

  身在世家,同為庶出,命運總是出奇的相似。

  蘇朝雨一聲輕嘆,眼光驟然柔軟下來。竟主動上前,將杜云珠從地上扶了起來?!澳憬又f。”

  杜云珠勉強站穩(wěn),才說,“我娘育有三個孩子,除我之外,姐姐遠嫁,還有個胞兄長我一歲?!币徽f到胞兄,杜云珠猛的蹙緊眉頭,那憎恨的神色,多少有些滲人,“我娘滿以為我胞兄長成之后,能是我娘倆的依靠,不想?yún)s是個不成器的,學(xué)問不通也就罷了,還好賭成性,我娘積攢多年的體己錢,這兩年間全被兄長敗光。這還不止,仍欠著不少外債。為替兄長還債,我只能——”杜云珠說著又要哭。

  也是個可憐人。

  聽到這里,沈桐茳的心也就軟了。

  杜云珠見似有轉(zhuǎn)機,哽咽幾聲,“桐茳姐姐,我不怕被送去慎行司治罪,只怕我爹得悉此事,覺的有辱門楣。若將我娘與我兄長攆出去,他們就都沒活路了。”

  心疼母親的情不會有假。這點沈桐茳還看的出來。杜云珠確有她的苦衷。

  沈桐茳忍不住拋給自己一個虐心的考題,若是母親和摯友同時掉水里,只能活一個,那么她會選誰。

  對多數(shù)人而言,答案很明顯。

  若在尋常,她會對這樣腦殘的問題一笑了之。只是眼下,她作為被杜云珠舍棄的那個人,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她也沒什么好怨恨的。索性她也沒事,何苦將杜云珠娘三個往絕路上逼。

  冤冤相報何時了,看在杜云珠無辜的母親面上,沈桐茳愿意當(dāng)一回傻子。

  “你走吧?!?p>  沈桐茳這句說的很輕,輕到杜云珠以為是幻聽了。

  “還不走?”蘇朝雨提醒一句,杜云珠才回過神來,張了張嘴,預(yù)備說些什么,卻不知還能說什么。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雁飛門縫里瞅見,趕緊退避開來,猶豫著到底沒進屋。

  “就這么放過,你心里不憋屈?”蘇朝雨問。

  “無所謂憋屈不憋屈,就是心寒罷了?!鄙蛲┸冀K難以相信,竟然真有人要殺她。

  驟然經(jīng)了這樣的事,心里一時過不去也是有的,蘇朝雨趕著安慰說,“這仇我給你記著呢,裴映汝我遲早要料理了?!?p>  料理,怎么料理?

  裴映汝有尚宮大人這座靠山,等閑人壓根動不了她。沈桐茳也不是沒想過要去尚宮大人跟前告狀,可就憑一個香囊還有兩片嘴皮子,也能算是鐵證?

  怕是沒將裴映汝告倒,還會被反咬一口,定個誣告之罪。

  宮里沒有公理可言,沈桐茳甘愿吃這個啞巴虧,只求日后別再為此牽扯出什么,就萬事大吉了。

  只是有一樣,她是與蘇朝雨想到了一處,是得想個法子叫裴映汝知道些厲害,否則成日拿著把柄要挾杜云珠,杜云珠遲早要折在她手上。

  說來也可笑,她竟為要害死自己的人打算起來,真是有夠傻的。

  ……

  接下來的幾天,杜云珠似乎有意躲著沈桐茳和蘇朝雨兩個。這樣也好,省的打個照面還尷尬。

  夜里一場雷雨一直下到了第二日早上。天邊雷聲隆隆作響。沈桐茳有些走神,原本背的滾瓜爛熟的《內(nèi)訓(xùn)》也差點背岔了。

  上官凌死了,死在了宮人斜。

  這是早就預(yù)料到的事,可當(dāng)沈桐茳親耳聽到,還是難以接受。

  宮里每年都會死很多人,病死的或被主子賜死的。沈桐茳每每聽到,都會忍不住唏噓幾句,可到了上官凌這兒,只有兩行熱淚

  沈桐茳不是個愛哭的人,她甚至很討厭人哭,更不許自己輕易落淚。

  哭是最懦弱的表現(xiàn)。只是眼下,卻是宣泄情緒的唯一法子。

  宮里不許大哭,不許咆哮,更不許瘋跑,只有靜靜的落淚,她還能做主。

  逝者已矣,可對于上官凌的死,沈桐茳心里依舊存了個疑影。就如她先前猜測的,上官凌既是生水痘,身上應(yīng)該很早就見水泡了,杜云珠與上官凌同一個屋里住,怎就拖到人病入膏肓才發(fā)覺。

  這未免太不合理了。

  杜云珠是有害人前科的人,沈桐茳不得不將上官凌的病逝與杜云珠聯(lián)系到一起。

  可上官凌是同屆女史中脾性很好的一個,向來與人為善,從沒與誰起過爭執(zhí),杜云珠應(yīng)該沒有理由要害她。

  這事困擾了沈桐茳數(shù)日,惹的她茶飯不思,人也瘦了一圈。蘇朝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這日傍晌,便準(zhǔn)備了酸梅湯和五仁餅,逼著沈桐茳多吃些。

  沈桐茳一聽五仁餅就沒什么胃口,就像她在現(xiàn)世不愛吃五仁月餅一樣。但念著蘇朝雨一片好意,還是咬了一小口。

  不得不說,這碟五仁餅很可口,皮酥餡甜,卻還是不合她的口味。好在酸梅湯開胃,沈桐茳大口大口的喝,足足喝了三大碗才停。

  大概是因白天,喝了太多酸梅湯的緣故,夜里沈桐茳胃里泛酸,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隱約還覺的上不來氣,正預(yù)備坐起來順順,卻感覺身上乏力,怎么也使不上勁兒。胸口還疼的厲害,氣兒就越發(fā)上不來了。

  沈桐茳覺的不妙,趕緊去喚蘇朝雨,蘇朝雨聞聲醒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就湊到她床前。

  “朝雨,我覺的,覺的有些不對勁兒?!贝藭r,沈桐茳說話已經(jīng)有些困難。

  蘇朝雨趕緊去點蠟燭。擎著燭臺折回來這么一瞧,可是把她給嚇壞了。

  沈桐茳手上和脖子上,不知何時竟冒出一片紅斑。

  蘇朝雨第一個反應(yīng),該不會真叫裴映汝害著了,真生了痘疹。

芳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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