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的第二百零三天,月泠回了無塵宮。
九尾狐族復(fù)興,按照規(guī)矩,部族首領(lǐng)需要參拜魔尊,星晅躲不掉,哪怕再想跟著月泠一起去無塵宮也只能作罷。
前狐王之子白凜,大殿上稚氣的模樣卻異常沉穩(wěn),星晅整日心不在焉,隨便敷衍幾句便結(jié)束了這次見面。
成婚后星晅與月泠幾乎形影不離,分別的半日多顯得格外難熬。
藥君子圖還未落款,是月泠上月就開始為他繪制的畫像,由于要求過于苛刻,到如今才完成。月泠說,她就這點(diǎn)技藝拿得出手,所以閑來都會為星晅繪像,有一些她自認(rèn)為不太入眼的也都被白玨拿到市集售賣,星晅的畫像在魔界很受歡迎。
白玨看著星晅入神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也沒敢去打擾他,可在房中的另一位奉茶的女婢卻破天荒開了口,問起星晅是不是在思念月泠。
“尊后早時才去了無塵宮,怕是要晚些才會回來了?!?p> 星晅看了眼女婢,眼中盡是煩躁與冷漠:“不需要你來告訴本尊?!?p> 女婢見星晅并沒有責(zé)罰,膽子也大了些,猶猶豫豫地開口:“其實(shí)…魔尊大人倒也不必如此思念尊后娘娘,您是萬魔之尊,何不效仿人間帝王,納幾宮魔妃?尊后娘娘不在的時候,也可為您解悶?!?p> 白玨對女婢的話很是震驚,看著這女婢頗有姿色,想到幾天前她以靈石求他才得到在星晅面前侍奉的機(jī)會,原來竟是想要上位。
白玨雖然氣憤,但想到星晅應(yīng)該能識破她的伎倆也沒太擔(dān)心,可誰知星晅竟沒有生氣,反而輕描淡寫一句“說的不錯”
“魔尊大人?”白玨不太能理解星晅的反應(yīng),可星晅并沒有理會他,而是看著那女婢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婢藏不住的笑意,叩首回應(yīng):“奴婢月施”
白玨記得這個女婢應(yīng)該不叫這個名字,看她穿著打扮和聲音以及那一雙眼睛都有幾分似月泠。
“哦~好名字~白玨,賞”
“賞什么?”白玨以為星晅真的看上了這個丫頭,一臉不愿的樣子卻又不敢反駁,那女婢都樂開了花,一臉期待地看著星晅。
星晅收起案上的畫卷:“就剝除修為,送入輪回道可好?”
白玨一驚,女婢也被嚇得一愣,若非滔天大罪,絕不可能有如此重的懲罰。
“魔尊大人恕罪,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女婢哭喊求饒,可星晅卻沒有一絲動容,他緩緩走到那女婢面前,俯身看了看她:“不錯,有那么幾分相似?!?p> 女婢渾身顫抖,摸不透星晅心中所想,但也心存一絲僥幸,或許他會看在與月泠相似的這一張臉而放過她,但沒想到星晅卻在揮袖間將女婢容貌毀去,并還同時毀掉了她的聲音。
星晅看得出來,她這臉和聲音都是動過的,而能做這件事的,除了自己的三個徒弟沒有別人。安子逸是斷然不可能的,百里莫已死,剩下的就只有那個在人間不肯回天的江岳明了。
江岳明沒見過月泠,自然也是這女子給了他什么好處,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這一刻,他突然后悔收了這個徒弟。
“你倒是挺能折騰,但是你這主意應(yīng)該打到天界去才對,或許云鶴會吃你這一套。”
星晅起身朝外面走去,其余的就留給了白玨,他看著痛苦嚎叫的女婢有那么一絲不忍,畢竟也沒多大罪過,倒也不必如此重罰,但想到星晅的話,白玨還是讓人將女婢送入了輪回道。
已是將近黃昏,月泠還沒有回來,星晅便去了魔宮地牢。
她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里兩百多天了,星晅有時間就會來這里看她,倒不是敘舊,而是履行他當(dāng)初說的話,將受到的折磨一一還給她。
魔界中除了月泠都知道虞蛛被星晅關(guān)在地牢折磨,但地牢密室只有星晅和白玨知道,白玨起先并不能理解星晅會如此折磨一個女人,而且還是養(yǎng)育他的母親,但在后面得知了星晅所有的經(jīng)歷以及虞蛛的所作所為后,也選擇了一直向月泠隱瞞這個秘密。
這些日子,星晅治好了虞蛛的聾啞、失明之癥,并用藥物讓她時刻保持清醒,在極清醒的狀態(tài)下,承受星晅當(dāng)初承受過的折磨。
“好久不見了”
滿身血跡,頭發(fā)凌亂,蟑螂螞蟻在她身長爬行,虞蛛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初的氣焰。平時那些毒藥都是白玨送來,一旦月泠不在的時候,星晅才會來到地牢。
虞蛛沒開腔,星晅走近了幾步,驅(qū)散了她身上的蟑螂以及螞蟻,冷冷問道:“是不是很后悔當(dāng)初沒有殺了我?”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就算你日日夜夜折磨我,也逃不過日日夜夜的夢魘,我還是贏了,不是嗎?”
虞蛛笑都沒了力氣,可這話卻直指星晅的痛點(diǎn),這些日子他都會夢到以前的經(jīng)歷,那個傻子被折磨享受的樣子。他活了幾十萬年,第一次這么害怕,沒有月泠,他就像狼群中無助的羊。
“你說的對,折磨你并不能減輕痛苦?!毙菚t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強(qiáng)行塞進(jìn)虞蛛的嘴里:“但是可以讓你和我承受同樣的折磨。”
虞蛛身體開始抽搐,這個藥會讓她全身如昆蟲啃食般痛癢難耐。
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他渴望眾生安寧,六界太平,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完全變了,那些記憶影響著他,讓他慢慢變得暴躁、易怒、冷漠,但這些負(fù)面的情緒在月泠面前隱藏的很好,所以她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變化。
“你殺了我,將我的身體喂食惡鬼,不更能如你的意嗎?”
“殺了你?給你一個解脫嗎?”星晅眼神冷漠:“你休想!”
此時,月泠呼喊星晅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p> 星晅迅速離開密室,剛好在門口撞見月泠。原來月泠已經(jīng)從無塵宮回來,聽魔衛(wèi)說星晅在地牢,于是找來這里,白玨也沒攔住,透過聲音月泠找到了密室。
擔(dān)心月泠看到虞蛛的樣子會害怕,星晅將月泠按在懷里,想要拉她離開這里,可月泠對里面的人很好奇,掙脫星晅就走進(jìn)了密室。
密室黑暗,月泠不太看得清,待走近些才發(fā)現(xiàn)。有個女人四肢被捆著,螞蟻、蟑螂甚至蛇都在開始往她身上爬,而她的身體也在這一刻又開始抽搐,像是故意做給月泠看。
月泠被嚇得尖叫,躲進(jìn)星晅懷里。
“哈哈哈!女娃子,這就害怕了嗎?我可是每天都受著這樣的折磨!看看你身邊這位,你的夫君,看清他是什么樣的人了嗎?”
月泠聽著這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忍住恐懼。睜開一條縫,確定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女人就是虞蛛后看向星晅:“你不是說,已經(jīng)把她送入輪回了嗎?”
“小月,你聽我說,我……”星晅不知道怎么解釋,他不想讓月泠覺得他是一個可怕的人而遠(yuǎn)離他、拋棄他,但他實(shí)在無法放下對虞蛛的恨,那些心結(jié)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抹不去。
“我們先離開這里”星晅對白玨眼神示意,在帶月泠離開地牢后封鎖了密室。
星晅帶月泠離開了地牢,看她仍心有余悸的樣子,準(zhǔn)備消除她這一段記憶,可已經(jīng)熟讀醫(yī)書的月泠立馬察覺,用力推開了星晅。
“為什么要騙我?把她折磨成那樣,你與她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有什么不能放下非要這么折磨她?你還是你嗎?我還認(rèn)識你嗎?”
面對月泠的責(zé)問,星晅無言以對,他不可否認(rèn),被記憶影響后已經(jīng)變得不像他自己。
月泠走開,他甚至連追上去的勇氣都沒有,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害怕月泠會拋棄他,可卻沒有理由讓月泠諒解他。
魔衛(wèi)說月泠似乎是朝無塵宮的方向去了,星晅并沒有跟去,因?yàn)樗麩o法解釋,他不想讓月玲知道他最陰暗的那一段過往。
習(xí)慣了身側(cè)有月泠,所以一個人的深夜渾身不自在,星晅好不容易入睡,那些記憶卻鉆入夢境將他驚醒??杀犻_眼,月泠卻在他身旁注視著他。
“小月…?”
他不敢相信,月泠竟然在這時候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但他察覺到,方才的夢境不太平常,月泠應(yīng)該是對他用了噬夢術(shù)。
原來在月泠走后白玨追上了她,跟月泠講了他知道的所有事,包括星晅曾有一段時間沒有心智,于是夜里,月泠趁著星晅入睡進(jìn)入了他的夢境,看到了那些悲痛陰暗的過往。
星晅眼下微紅,少有流淚的他卻哭得很大聲,倒在月泠的肩膀上,他如同受傷的孩子找到了依靠。
清晨,陽光透過窗照進(jìn)溫暖,這是魔界少有的明媚。星晅在月泠懷中掙開了眼,這一夜,他們都未眠。
“你看,今天天氣很好。”月泠指著窗外的陽光微笑著說道。
“小月…我……”
星晅話到嘴邊被月泠一個吻堵了回去。月泠撫摸他紅腫的眼眶,整理他凌亂的散發(fā),為他穿好外袍,可卻讓星晅越來越害怕,以為月泠在看過他那些陰暗的記憶后會害怕疏遠(yuǎn)或是嫌棄他,可剛要開口,又被月泠一個吻堵了回去。
這或許是治星晅最好的辦法,星晅想說什么都已經(jīng)忘記,一臉茫然地看著月泠,視線一刻也未移開,生怕她再次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月泠為星晅擦去眼角淚痕,順勢將手搭在他脖子上:“不要害怕,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
這句話給了星晅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眼淚又一次滲出,他捧住月泠的臉吻了上去……
第二日,星晅將地牢密室打開,解了虞蛛身上的毒,將她送去了冥界,這是他在恢復(fù)記憶以來第一次這樣舒心,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些過去,不再能影響他了…
趙綾兒
下個故事就講白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