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林誠便察覺到海大富那邊有了動靜。
于是便下床點了根蠟燭,走到海大富床榻跟前,只見他雙眸睜開,眼中流出的淚水已經(jīng)沾濕了枕頭,顯然已是中了悲酥清風之毒。
海大富聽到了林誠的腳步聲,于是便出聲問道:“小桂子,我這是怎么了?兩只眼睛刺痛得不行?!?p> 林誠輕聲一笑:“公公這是中毒了,所以眼睛才會痛。”
“中毒?我好端端的怎么會中毒呢?”
林誠搖了搖頭:“公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唉,果然是你?!焙4蟾粐@了口氣,“小桂子,公公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做呢?”
林誠笑了笑:“海公公,明人不說暗話,我究竟是不是小桂子,你心里怕是比誰都清楚。”
海大富沉默了片刻,這才出聲道:
“我的確知道你不是小桂子,而且也不是那個帶著揚州口音的孩子,只是我不大明白,你當初究竟是怎樣悄無聲息的在我面前殺了那個孩子?”
“嗯?”林誠眉頭一皺。
海大富口中那個揚州口音的孩子便是韋小寶,可聽他所說的內(nèi)容,韋小寶并不是死在他手中。
“那韋小寶是怎么死的?當時應該沒人能殺他呀!”
“難不成他的死是因為我的穿越?”
林誠胡亂猜想了一通,旋即如實回答道:“他并非我所殺,關(guān)于他的死,我也只是有個猜測,不過這猜測卻不好對你說,還望公公見諒?!?p> 海大富眼中留著眼淚,再次出聲問道:“那你是受了誰的指使?jié)撊雽m里的?”
“指使?”林誠笑了笑,“指使我的人只有我自己,我是機緣巧合進入宮里的,并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p> “原來如此?!?p> 林誠接著說道:“我已回答了公公幾個問題,公公不如也回答我?guī)讉€問題好了?!?p> “你說吧。”
林誠輕聲一笑:“我知道公公效忠的是順治,也知道他如今還活著,就在五臺山清涼寺,對嗎?”
說到這里,海大富面色微變,林誠一看他的神情心中便有了答案。
“你怎么會知道?”海大富厲聲問道。
“公公都要死了,又何必再追問呢?何況其中原因復雜得很,我也不太想說。”
海大富眼中依舊留著淚水,可臉上卻露出了笑意:
“你這孩子膽大心細、聰明沉穩(wěn),心腸足夠狠毒,學武的資質(zhì)也異常出色,而且還巴結(jié)上了皇上,本該大有作為的,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海大富笑道:“我中了你的毒,可你恐怕不知道,你也中了我的毒吧?”
林誠笑著說道:“公公所說的莫非是你在湯中下的毒么?”
“你這孩子太過聰明,從不吃我沒吃過的東西,第一次我給湯中加了點小小的佐料,誰料竟沒能騙過你。
自那以后你就不再喝湯,而且還以喝清水的方式來掩蓋,可事實上,自第三天起我便沒有在湯中下毒了?!?p> 聽到這里,林誠面色微變,冷聲問道:“那你的毒下在哪里?”
“自然是在每日的米飯當中?!?p> “那你不是也……”林誠話未說完,便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自己有悲酥清風的解藥,海大富自然也有他所下之毒的解藥。
海大富陰惻惻地笑了一聲:“你吸一口氣,在左邊小腹距肚臍眼三寸之處,用力按上一按,看看會怎么樣?”
林誠將信將疑,依照他所說的話試了一試,頓時便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疼痛感。
“那里并不是什么穴位,看來我真的著了這老狐貍的道?!?p> 林誠面色一沉,冷聲道:“老狐貍就是老狐貍,沒想到我占盡了優(yōu)勢,居然還是被你反將一軍?!?p> 海大富笑了笑:“你我如今都中了對方的毒,不如就互相給對方解毒吧!”
“互相解毒?”林誠冷笑一聲,“你我武功相差懸殊,互相解毒之后我哪里還有活命的機會,還不如拖著你一起死呢!”
海大富陰惻惻地說道:“我給你下的是慢性毒藥,最多過上一年半載,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就會日夜不停的糾纏著你,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p> “那也好過被你殺掉?!?p> 海大富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就我先給你解毒,你再來幫我解毒,如何?”
“不必了。”林誠果斷拒絕,海大富的話是萬萬信不得的。
說是先幫林誠解毒,可在林誠看來,通過所謂的解毒來謀害自己才是真的。
悲酥清風畢竟不是殺人的毒藥,而且那讓人無法動彈的效果也不可能永遠持續(xù)下去,一旦林誠被謀害,也就意味著海大富自救成功。
至于海大富所下的毒,也并非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鹿鼎記》中韋小寶同樣是中了海大富的毒,可卻被陳近南用內(nèi)功逼了出來。
況且,就算找不到機會讓陳近南幫忙,他還可以去嵩山少林寺,那里同樣有許多高手,而且靈丹妙藥也為數(shù)不少。
林誠不再理會海大富,而是從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了海大富的藥箱,然后拉開右上角的一個抽斗,取出了一只白色瓷瓶。
海大富作為尚膳監(jiān)副總管,五品太監(jiān),在宮中也是極有地位的,自然不能隨意殺掉,否則林誠肯定會成為第一懷疑對象。
所幸海大富還有咳嗽的毛病,只要做出他是咳死的假象,那么便不會有人去懷疑什么了。
畢竟海大富早就是一副病癆鬼的模樣了,他突然猝死絕不會讓任何人感到意外。
這白色瓷瓶內(nèi)裝著的,便是海大富咳嗽得厲害時所服的藥粉,不過這藥粉有著極大的副作用,他一次最多也只敢挑上一指甲藥粉。
林誠卻是毫不客氣,走到桌旁拿起一只酒杯后,就打開瓷瓶倒出來不少藥粉,折合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指甲。
倒上一杯酒后,林誠就端著酒杯走了過去,神色略有些默然。
對于海大富,林誠其實還是頗為欽佩的,這人無論是心機還是武功,都不是泛泛之輩,而且自己還蒙他傳授兩門武功,自然不會毫無感情。
只可惜兩人立場不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注定只能活一個人。
“海公公,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