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jié)小劇場(3)
水榭樓臺,美人翩躚而舞。
雅座二樓,楚崢越面無表情,看都不看看臺一眼,正獨(dú)自飲酒。
他一向是不愛熱鬧的人。
他孤身在旁,眾人卻不時瞟他一眼,聲音漸漸大了起來,竟是在拿他做談資。
“這般孤僻,也就是那臨江王世子,不學(xué)無術(shù),偏生又喜歡招搖,咱們懶得搭理他,他倒也做出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樣,還不知道背地里頭怎么哭呢?!?p> “就是,生得人模狗樣的,實(shí)際上呢,沒出息!我看這臨江王府啊……到他這,算是到了頭了?!?p> “行了行了,正主在這,咱們少說兩句吧?!?p> “怕什么?被他聽著了他又能如何?就算咱現(xiàn)在踹他兩腳,他也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楚崢越面無表情地?cái)R下手中白玉盞。
白玉砸在紅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引得那群說笑的紈绔不由靜了一靜。
那最后說話的紈绔仗著酒勁兒站起身啦,打著嗝道:“呦,怎么著,世子爺是不爽我們說你壞話兒是不是?媽的,有種的摔什么杯子,你還敢殺了我們不成,你——”
一道寒光閃過,他那頤指氣使的手指便頓在了半空,滿臉橫肉的腦袋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兩圈,血染白墻,流下一行行觸目驚心的血柱。
黑衣勁裝的男人抬眼,是狼一般桀驁的眼神。
他單膝跪地,雙手持彎刀,一字一頓。
“冒犯世子爺者,殺——無——赦?!?p> 他周身的殺氣令人膽寒不已,眾人紛紛如鳥獸狀散開,意圖想要逃走,那暗衛(wèi)手中的刀隨著他的動作利落一轉(zhuǎn),接著動作驚人地隨后追上,手起刀落,慘叫此起彼伏。
尸體橫七豎八趴了滿地,楚崢越一盞茶竟都沒喝完。
他面無表情地起身,道:“處理了,別讓旁人察覺端倪?!?p> 暗衛(wèi)抱拳頷首:“是?!?p> 他想要下樓,余光忽眼見一抹亮色。
他低頭順著二樓半開的窗看去,只見眉目如畫的美人正站在街頭,碧藍(lán)色的裙擺更襯冰肌雪膚,她站在水岸旁凝望遠(yuǎn)處,卻有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漫不經(jīng)心地在她身后,手已不安分地朝著她的腰間撫去——
“哎呦!”
猝不及防那人的手正中一顆石子,那登徒子下意識地一聲慘嚎,嚇了沈清漪一跳。
沈清漪轉(zhuǎn)頭來,見那人形容猥瑣,又幾乎貼著自己身后,不由一怔。
那登徒子一見沈清漪發(fā)覺,便目露兇光,干脆伸手去抓沈清漪,口中道:“我的女兒,你快跟為父回家吧,快別鬧了!”
他如此說,旁人便以為是女兒跟父親賭氣,自然會袖手旁觀,饒是女子叫得再凄厲也不會上前。
沈清漪嚇了一跳,本能想要呼救,然而還沒等她出聲,便有人從身后摟住了她的腰身將她一把護(hù)在了身后。
那老流氓沒察覺到美人被人救走,伸手抓住了一只手便要往身后拖,卻半晌也拖不動,轉(zhuǎn)頭才看到自己抓著的哪里是美人,分明是個形容絕色的少年。
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貼心地對身后的沈清漪道了一聲:“捂眼?!?p> 接著還沒等沈清漪反應(yīng)過來,他便單手掰折了那老流氓的整條手臂!
老流氓的慘嚎驚動了半條街的人,楚崢越淡然掃視過眾人,道:“人牙子,勞煩諸位報(bào)官。”
接著便牽著沈清漪離開。
幸得眾人的目光都在地上滿地打滾的人牙子身上,便未曾有人發(fā)覺他二人這過分親密的動作。
雖脫離了危險(xiǎn),沈清漪卻依舊是驚魂未定,她撫著心口道:“媽呀,嚇?biāo)牢伊?,沒想到光天化日,竟也敢行如此舉措!當(dāng)真可惡!”
楚崢越面無表情:“每當(dāng)節(jié)日,人販子都分外猖獗?!?p> 沈清漪甜甜一笑,道:“人販子猖獗又如何?我知道,世子殿下是天下第一聰慧之人,若世子出馬,這些人販子必然能夠一掃而空,還世道一個清白!”
這話并非她亂說。
前世楚崢越坐上攝政王之位后第一個處理的便是這世道層出不絕,拐賣少女為生的人牙子。
他先立國法,定下買賣者同罪,立斬不赦,窮鄉(xiāng)僻壤處,舉報(bào)者賞賜五千兩白銀,不過半年工夫,便徹底地杜絕了這世道的拐賣之事。
敢賣之人找不著買家,旁人更是攢足了精神,但凡見著有賣姑娘的,甭管對方是否樂意,先舉報(bào)了再說。
這眼瞧著是步步往絕路上逼,賣家賺不著銀子,買家唯恐掉腦袋,這拐賣女子之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而此刻,這位聰穎絕倫的楚崢越便看著沈清漪發(fā)亮的雙眼揚(yáng)了揚(yáng)眉。
“你就這般相信我?”
“自然!”
沈清漪雙目閃著亮光,倒映著他的身影。
滿心滿眼,竟都是他的模樣。
楚崢越轉(zhuǎn)過身去,無聲息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背過手去,望著龍舟上奮力劃船比賽的眾人,佯裝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道:“沈姑娘只身來此,難道當(dāng)真是為了賞龍舟?”
沈清漪心虛地輕咳了一聲,眼神躲閃:“當(dāng)然,我自然是碰巧來此?!?p> “是么?”
楚崢越不置可否。
“可是我怎么聽說,沈姑娘今日還派人鬼鬼祟祟地到我府外打探我今日行程?”
沈清漪連忙道:“可不是我做的哦!我怎么會行那般鬼祟之事,肯定是誰哪家愛慕世子爺?shù)墓媚锱扇巳ゴ蛱降模凑隙ú粫俏易龅?,我可是沈家大小姐,我雖然垂涎世子爺?shù)拿郎?,但絕沒有偷窺墻角的癖好,我怎么會知道世子爺在水淺畫二樓吃酒之事呢?呵呵——”
她的干笑聲隨著楚崢越掃來的那耐人尋味的目光戛然而止。
她小聲:“其實(shí),我是有東西想要送給你。”
楚崢越道:“什么?”
她有些猶豫地從懷中掏出一截小小的五彩繩尷尬地遞到楚崢越手中,踟躕道:“那個,這是我親手編的,我本來——”
“阿瑤,我在那邊租了一只龍舟,五妹妹說找不到你,所以——咦,阿瑤,你怎么和世子爺在一起?”
沈經(jīng)年興沖沖的聲音在見到楚崢越的剎那流暢地拐了個彎,接著便是目光新奇地打量著楚崢越。
見到楚崢越手心里那小得可憐的五彩繩,沈經(jīng)年便難掩得意之色地輕咳了一聲,極度做作地抬起手來撫了自己耳上的流蘇耳掛一把。
楚崢越盯著他的手腕默了默。
沈經(jīng)年的手腕上赫然戴著一只同樣的五彩繩,卻是足有一指寬的五色玉線層層疊疊編就,上面還穿了一個極精致的香囊,雖只有拇指長短,但上面精細(xì)的繡了花樣子,瞧沈經(jīng)年那滿臉得意的樣子便知應(yīng)當(dāng)是沈清漪親手所繡。
而自己手中的卻是一個寒酸又纖細(xì)的五色小細(xì)繩,還沒有小指寬。
真是切身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天壤之別。
他一言難盡地看向了滿臉尷尬的沈清漪。
“謝謝?!?p> 他不動聲色收了紅繩轉(zhuǎn)身就走。
“別別別,你別走!”
沈清漪扶著額頭:“那個,你聽我解釋,其實(shí)……”
“三姐姐在那!”
忽然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沈清漪與楚崢越一齊轉(zhuǎn)過頭去。
說話的赫然是沈清靈,小姑娘扎著雙平髻,雀躍地朝著沈清漪跑來,她的腰間正配著一個臥兔香囊,上面的針腳同沈經(jīng)年手腕上的是一模一樣。
沈清漪:“……”
楚崢越看著掌心的那個小小的五彩繩,心情更微妙了三分。
他還沒等發(fā)作,他就看到了沈清靈身后慢慢朝這邊走來的沈家一行人。
包括沈清漪的貼身侍女,各個兒都佩戴著一只不同的繡花香囊。
“……”
沈清漪張嘴想要說什么,楚崢越直接伸手堵了她的話頭。
“不用解釋了,本世子告辭?!?p> 說完,也不歸還沈清漪方才所贈的五彩繩,轉(zhuǎn)頭就走。
“不是,我……!”
沈清漪百口莫辯,卻滿臉羞紅,也只得朝著沈經(jīng)年尷尬地跺了跺腳,咬著唇追了上去。
“世子爺,我,我其實(shí)是,我昨晚上吃醉了,我本來想給你繡一個最好看的扶郎花香囊,沒想到昨晚上就醉了,所以我才……”
沈清漪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后語,她匆忙忙從懷中掏出一個歪歪扭扭的香囊,針腳粗糙,顯然是勉強(qiáng)趕制而成。
她低下頭,道:“想來,這么丑的香囊,世子爺也是不會喜歡的吧……”
楚崢越依舊冷著臉,但目光卻柔和了起來。
他推開沈清漪的手,道:“既然沒做完,就做完了再給我?!?p> 沈清漪不可置信地抬眼。
楚崢越低頭扯開那條彩繩。
“這繩子編的不錯,如此,我就勉強(qiáng)佩戴了?!?p> 他的話令沈清漪羞怯低頭,勾唇一笑。
“走吧,前面那條龍舟空著,我?guī)闳シ褐?。?p> 他牽住沈清漪的手。
兩人一前一后,朝著江岸走去。
而那邊,沈經(jīng)年早支開了沈家一行人。
一個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悠然來到他身邊,挑眉道:“瞧見沒有?我大哥和你沈家妹妹這才叫天造地設(shè),情投意合。”
沈經(jīng)年道:“少來啊,我妹妹豈是你哥哥可以覬覦的?別在這礙我家人的眼,走走走。”
說著便不由分說地用手肘架住那公子的脖子,一把將他拖走。
“喂,沈經(jīng)年,你放開我,我還沒看夠呢,喂!……”
他余下的話,便都消散在了風(fēng)中。
兩人泛舟水上,相顧無言,嘴角卻皆彎起心照不宣的笑容。
看來未來的端午節(jié),都有人相伴在旁。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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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流光
文尾的這個折扇公子就是正文里的楚家小公子,嘿嘿~ 另外看在我日更一萬一的份上可不可以求個月票和推薦票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