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濘的街道上滿是黑乎乎的泥水,混淆著下水井溢出的臟水,一起散發(fā)著難聞的惡臭。
翻到在街邊的垃圾桶里滿是廢舊的針管和包裝,神志不清的癮君子斜躺在墻邊,時不時騷擾著過路行人,墮落的街道和掘金者心目中的天堂形成了極大的落差。
可就在這樣一條環(huán)境復雜的街道上,燈火通明,街邊充斥著亮麗的彩燈。有不少身著妖艷服飾的女士站在路口,主動詢問著那些過路的紳士們,問是否需要進來放松一下,如果拼團購買,說不定還能給個令人心動的折扣,走過路過不容錯過。
丹尼弗·佩拉爾塔穿著大紅色的皮質包臀裙,靠在燈桿上,嘴里叼著自制的劣質煙卷,一邊盯著化妝小鏡子里的自己,一邊用粉撲不斷拍在臉上,將面容粉的煞白,企圖用厚厚的粉底遮擋眼眶的淤青和耳朵下面的梅花暗瘡。
梅莉莎從屋里走出來,看著丹尼弗眼眶上新增的淤青說道:“你不該繼續(xù)招待那個該死的肥豬,他從沒給過錢。也根本不知道你父親的消息,你討好他這么久,他有告訴你一丁點你父親的消息嗎?
聽我說丹尼弗,你還年輕漂亮,你大可離開這里重新開始?!?p> 丹尼弗合上化妝鏡,修長的手指夾出嘴里的煙卷,紅艷的嘴唇輕輕吐出煙霧,“能去哪?難道離開這里那些豺狼就找不到我了嗎?他們將我和母親從家里趕出去,將我逼上絕路,不就是為了逼我父親出現嗎?我不打算離開,如果不能得到我父親已經慘死的消息,我也會親手殺了那個該死的混蛋?!?p> 丹尼弗說話時臉色猙獰,或許只要提到那個拋棄她們母女,將她們推入地獄的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親手將他開膛破腹。
因為她十三歲就被迫出來接客抵債,都拜那個男人所賜,如今已經十幾年過去了,她如此堅持的活著,就是為了能在有生之年得到父親慘死的消息,然后將這個愉快的消息告訴她母親,她們終于可以開香檳慶祝了。
另外,生病在床的母親也是讓她堅持活下去的原因之一。
梅莉莎嘆口氣,“基恩少爺的別墅晚上有場派對,去的姑娘每人可以得到八十奧元,你替我去吧。那里有甜美的果醬,有新鮮的牛奶,有舒服的被窩,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好好為自己慶祝一下?!?p>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舒服,今天就算了,等站到下班,我就要會去照顧我的母親,不過,你說的對,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會去買包酥餅,回去好好的跟母親慶祝一下。”丹尼弗微笑一下,只是笑容中都是凄涼。
這時,一位一米八高、身穿一絲不茍的黑色西裝的男士走到了兩人面前。
“丹尼弗·佩拉爾塔?你和小時候變化很大。”
后半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仿佛眼前的女人和腦海里另外一個記憶中的夢幻情形重疊了。不知為何,看到丹尼弗的瞬間,王耀祖心中就扼住不住的浮起一片激動和愧疚。
該死的,他討厭這種感覺,他是王耀祖,不是法蘭奇,經過充電他變得更加的強大了,說明‘死神’也更強大了,同時腦海里的那些來自其他人的思維也更加活躍了起來。
必須遏制住‘死神’,否則繼續(xù)這么下去,他一樣會迷失,太過強大的‘死神’不是現在他能掌控住的。
這或許就是強大的弊端,雖然會有安全感,但是情緒和自我認知上面有時候就會出現混亂。
丹尼弗一愣,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眼前浮現出一個模糊且熟悉的身影,鼻子一酸,緊接著視野就模糊起來。
“爸爸?”
旁邊的梅莉莎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位衣著整潔的東方男人,能以這種打扮出現在這條紅燈街,顯然不是一般的人,或許,丹尼弗的幸運日到來了。
可是,當她聽到丹尼弗的話,立刻驚呆了。
爸爸?這就是丹尼弗的爸爸?你在開什么玩笑,這是個年輕的東方人,年齡甚至還沒她大,難道丹尼弗的癮又犯了?
她急忙搖晃丹尼弗,“丹尼弗醒醒,他只是個年輕的東方人?!?p> 她轉而對王耀祖說道,“今天丹尼弗不舒服,不接客,先生有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進來看看,我們這里還有很多年輕的女士?!?p> 丹尼弗恍惚醒來,伸手抹去眼淚,快速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說了聲抱歉。
“不,我是來找你的,丹尼弗,如果你還記得你有一個父親的話,那我就沒有找錯人?!?p> 丹尼弗和梅莉莎皆是一怔,丹尼弗淚水又控制不住流下。
她笑著說:“先生,這個玩笑并不好笑,你是不是也想告訴我,我父親他死了,他托你來好好‘照顧’我?如果你沒有錢,其實,也可以賒賬,畢竟我還沒有接待過東方的客人?!?p> 王耀祖搖搖頭,心中說不出什么滋味,和自己相比,這個丹尼弗的童年或許更加可憐。
“你父親叫法蘭奇·佩拉爾塔,是一位科學家,他的確死了,和我的父親一樣在十年死在了位于紫琥國北部的生物實驗室里,我也的確是來照顧你,但并不是你認為的那個意思,如果你不想跟我走,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也可以治好你和你母親的病,給一個新的身份和生活,讓你重新開始你的人生?!?p> 丹尼弗呆住了,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說的都是真的,而且他說話時非常平靜,只是看著她的眼睛,沒有任何其他的欲望,這是他的真心話。
但旁邊的梅莉莎聽不下去了,開什么玩笑?東方人說話這么不著邊際嗎?你說給錢的話還能接受,但是治好丹尼弗和她母親的病,這根本就是在撒謊。
晚期的梅花病和癌癥是無藥可救的,雖然不知道這人抱著什么目的要欺騙丹尼弗,但是,這讓她非常生氣。
梅莉莎擋在她的面前強硬說道:“嘿,先生,我不管你是誰,如果你再不離開這里,我會讓托米狠狠踢你的屁股!”
王耀祖沒搭理她,直視丹尼弗的眼睛,畢竟梅莉莎也是好心罷了,她是真正關心丹尼弗的人。
“你父親他錯過了你二十四年的成長,他想要補償你,所以,說出你的二十四個愿望吧,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真......的嗎?”丹尼弗淚水模糊了眼睛,也弄亂了臉上的妝容,即使是個夢,她也想要許一個愿望。
梅莉莎看著已經開始相信他的丹尼弗,氣的要吐血,這個人就是個狡猾的騙子,利用丹尼弗的弱點來攻陷她,欺騙她。
“托米!快下來,有人睡覺不給錢?!甭斆鞯拿防蛏瘺]有喊有人欺負她們,而是大喊不給錢,因為只有雞頭的收入是保鏢們唯一關心的事情,而她們這些姑娘,只是賺錢的工具。
王耀祖絲毫沒動,看著丹尼弗說道:“真的,當然,許愿你父親回來這種事我做不到,說出你第一個愿望吧?!?p> “噗哧,我不會浪費愿望在那種人身上。我的第一個愿望是,你能幫我還清身上所欠的一百二十萬奧元的債務嗎?”
“好。所以,你的債主是?”王耀祖點頭問道。
“他們正在上面喝著葡萄酒,統(tǒng)計著哪個姑娘更有潛力,為他們下個月帶來可觀的收入?!?p> “那么跟我來?!蓖跻孀呦蜻@個名為‘花店’的獨棟小樓,丹尼弗緊跟其后。
“丹尼弗,你瘋了!”梅莉莎趕忙上前拉住她,開始覺得他是騙子,但現在覺的他是瘋子,甚至連丹尼弗都瘋了。
“梅莉莎,我也覺得我瘋了,因為我在他身上看到父親的影子,或許是他終于想起來我的生日,回來看我也說不定。”說完,她毅然決然跟了上去。
“瘋了,都瘋了!”梅莉莎一跺腳連忙跟了上去。
她和西索克還有點露水情,這個東方男人上去送死她不在乎,但是,她不能不管丹尼弗的死活,她太可憐了。
剛進入大廳,迎面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后門走進來,只是一個人,就將門口擋的嚴嚴實實。
寬闊的三角肌加上臃腫的斜方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座兩米高的肉山。臃腫的肉體反而將他的腦袋襯托的很小,就像是無垠沙漠上有一座小小的土塔一樣可笑。
“就是你睡了我們的姑娘不給錢?矮小的黃皮猴子?!蓖忻讓⑹苌嫌湍伒牡案馊胱炖?,一臉污漬。
“你太胖了,活著也只是浪費糧食,食物留給其他更有用的人吧?!?p> 王耀祖右手向旁邊一擺,巨大的托米瞬間變成了灰色的飛塵,落在走廊的墻角。
丹尼弗一愣,切沒有太過意外,眼中止不住流下愉悅的淚水。
梅莉莎張大了嘴巴,沒有人能懷疑她的大嘴可以輕易吞下一顆鵝蛋,等回過神后,她眼中滿是癲狂的興奮,急忙追了上去。
不用引導,王耀祖順著鐵架樓梯直接上到四樓,進入走廊。
兩旁是來自形形色色女士們的好奇目光,有人還忍不住問丹尼弗和梅莉莎‘發(fā)生了什么’‘他是誰’一類的話。
王耀祖走到一間房間的門前,劣質的木門無聲打開。
雞頭桑賈伊正此時正向他的合作伙伴炫耀著他昨夜驍勇斬鳳凰的輝煌戰(zhàn)績,卻發(fā)現忽然發(fā)現一位陌生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桑賈伊的手下們急忙站了起來,將三人圍住。
“你們是誰?丹尼弗、梅莉莎,你們這兩個碧池是不是屁股又癢了?帶一個黃皮猴子來干什么?托米呢?他剛下去了,難道你沒看到他?是不是就是這個家伙沒給錢?”桑賈伊說話時,他嘴角一道猙獰的傷疤靈活的扭動著,讓他的臉龐看起來更加丑陋。
聽到他這么說,梅莉莎看到周圍手下們手里的刀槍,心中的激動迅速消退,害怕的哆嗦了一下。
她不該上來的,因為這件事與她無關啊,就算這個人也有超能力,但是桑賈伊和他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啊。
可是,內心深處這種隱隱的期待是怎么回事?她真的好希望這一屋垃圾都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叫王耀祖,來自遙遠的東方,弗蘭奇托我來接丹尼弗回家,聽說,她還欠你一筆錢,我們國家有句老話叫做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所以,我是來主動償還她欠下的債務的?!?p> 聽到他的話,桑賈伊目光快速閃動了一下,笑道:“還錢?很好,我喜歡錢,所以,它們在哪呢?”
只見王耀祖將手伸進口袋里,周圍手下快速拔槍,一瞬間就有五把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relax,放輕松?!彼麖目诖锾统隽艘粋€深灰色的棉絨袋子,拉開松緊帶,將袋子轉頭向下。
嘩啦——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鉆石如瀑布一樣,從袋口傾瀉而下,在半米高的空中做著自由落體運動。
鉆石砸落在木質桌面上,如蹦蹦跳跳的小精靈,四散開來??杉幢闳绱耍€是有一些懶惰的家伙們選擇留在原地,不一會兒桌子上就堆起了鉆石小山。
別說是桑賈伊和他的手下們看呆了,就連梅莉莎都看直了眼,無聲說了句‘哦賣嘎德’。
“一百二十萬,這些應該足夠了。”將棉絨袋子丟在鉆石小山上面,打斷了桑賈伊的發(fā)呆。
他回過神,掩去眼底的貪婪,笑道:“哦,親愛的東方朋友,你是個非??犊募一?。如果你喜歡丹尼弗,那你只管帶走好了,當然,如果你喜歡梅莉莎也可以一起帶走,前提是你需要支付另外一份錢。”
誰會和錢過不去呢?這些高質量鉆石無論在之前還是現在都是非常值錢的硬通貨。
“丹尼弗已經不欠你什么了吧?”
“哦,是的?!鄙YZ伊正將桌上的鉆石裝回面容口袋里,并指揮著手下去撿掉落在地上的鉆石,已經迫不及待了。
“走吧。”王耀祖轉身,帶著丹尼弗離開。
丹尼弗轉頭看了桑賈伊一眼,咬了咬唇,這不是她要的,她的愿望不是為了給一幫混蛋送去一筆寶貴的財富。
但是,那個男人已經轉身走了,她也只能轉頭跟上。
剛出門,她就聽到房間里傳來的歡呼和激烈討論聲,他們甚至在商談如何分贓,要不要將人抓回來再訛上一筆,或者直接將那個男人綁了,勒索更多。
一分鐘后,三人來到樓下。
“為什么,你不是父親派來救我的嗎?為什么要給那些混蛋錢?!钡つ岣ソK于忍不住說道。
王耀祖停下,“這是你欠他們的,所以,我?guī)湍氵€上,現在,你自由了?!?p> 丹尼弗一愣,她不明白,但是,聽到這話,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可那些錢就是一個陰謀,他們陷害了我,侮辱了我,讓我染上度癮,欠下高額的債務,我母親生病,他們還逼我買下高昂沒用的藥,然后繼續(xù)逼迫我。他們毀了我,而你這樣做同樣是在傷害我!”激動的丹尼弗忍不住吼道。
“是啊,所以你已經不欠他們什么,可以和過去的自己說拜拜了。我說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他們欠你的債,也不能賴賬?!?p> 就在這時,樓上忽然傳來了怒吼和尖叫,緊接著,一團巨大的黑影撞破窗戶砸到了街道中央。
路上的行人嚇了一跳,
隔著半個街道的距離,丹尼弗隱約看到,掉在路中央的是一個三米寬的漢堡狀黑影,但與印象中不同的是,上面還插著一些奇怪的‘細棍’,準確來說,它更像是插著牙簽的面團。
就在街道上的行人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古怪驚動,好奇的想要上前查看的時候......
地面上的面團古怪的蠕動起來,它身上的兩根細棍像雙足一樣將身體支撐了起來。
只見,巨大的身影依靠著單薄的人類雙腿支撐,顯得有些滑稽,在路人的驚呼聲中蹣跚走向路邊。
“鉆石......有毒......”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么面團,而是一團扭曲的肉團,那些猶如細棍一樣的黑影也是來自不同人身上的四肢。
巨大的肉團身上有著七個不同的頭顱,他們雖然面貌不同,但是表情如一,都是同樣的猙獰充滿憎恨,哪怕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也沒有他們這般可怕。
此時,眼前的怪物根本就是由桑賈伊和他的那些手下堆積起來的黏合怪。
方才,就在桑賈伊和他的手下圍著一桌鉆石歡呼慶祝的時候,那些鉆石忽然炸開,細小的晶粉進入了他們的身體,然后等意識回歸的時候,就發(fā)現他們已經合為一體,彼此的秘密和想法相互知曉的一清二楚,大腦里一片混沌,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當他們的意識得到了統(tǒng)一,雜糅的記憶整合在一起,就誕生出了一個全新的意識。
果然啊,意識不是簡簡單單的加法而已,當不同意識綜合在一起,就產生了新的個體。
一加一或許等于二,但是,二的性質和一完全不同,除了他們都是數字之外,存在著很大的區(qū)別。
而在意識方面,用數理加減法是毫無根據的。
雖說是幫住丹尼弗報仇,但王耀祖也做了個非常不人道的實驗。
大腦中的‘死神’吞噬了太多人的意識,如果讓它繼續(xù)強大下去,或許會為他帶來非常可觀的能量,讓他可以無限施展翻山倒海的能力,但是,如有有一天,自己完全融合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殘余意識,那么,他還是王耀祖嗎?
很明顯,不是!
他的大腦將會誕生出一個新的意識,不再受他主導。
這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有一天,需要做出割舍,舍去‘死神’這個無限充能的電池,他會毫不猶豫的舍棄。
“我要........殺了你!”
怪物口齒不清的吼道,長著三個手掌的巨型手臂兇猛的抓向眼前的三人......
在丹尼弗和梅莉莎驚恐的目光中,王耀祖回過神,冷漠的瞟了眼前的怪物。
嘭——
一聲悶響,巨大的怪物突然被彈了出去,跌至街道對面的樓道里,引起一片尖叫,緊接著,王耀祖轉身離開。
感受著周圍投來的目光,丹尼弗和梅莉莎低著頭連忙跟上他。
“那是桑賈伊和他的手下嗎?它死了嗎?”丹尼弗不知道怎么理解方才出現在眼前的怪物,感覺那像是個被強行打碎然后融合在一起的肉團,它的肢體明明都是人類所熟知且來自人類的肢體,但是,整體看起來就非??植懒恕?p> “是,但沒死?!蓖跻婧唵蔚幕卮鹆艘幌滤膯栴},“不過我切掉了他們的感官神經和語言神經,今后它只能作為怪物活著,即將等待它的是被關入實驗室,進行無數次的組織提取和實驗?!?p> 丹尼弗一驚,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忽然感覺這頭怪物好可憐,但一想這頭怪物是桑賈伊和他的手下變的,心中立刻升起一陣舒爽感,感覺非常解氣。
這就是被父親關愛的感覺嗎?真好。
“現在要去哪?”
“去看你母親?!?p> 丹尼弗一怔,趕緊跟上。
梅莉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了上來,然而桑賈伊完蛋了,‘花店’也就沒了,那就等同于她的家也沒了。
她也沒有了親人,父親由于當年欠下賭債,將她賣了,而后一直在‘花店’工作,哪怕還清了債務也沒有離開,因為她不知道離開這里可以去哪,可以做什么。
于是,她只能默默跟上,或許,丹尼弗可以看在她接濟過她們母女的份上,給她一個相對安定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