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意識世界就意味著有概率會吸引到聽聲靈攻擊自己，他沒有辦法對付聽聲靈，這不是說誰體積大誰力量大就是誰厲害，他唯一有效消滅靈的手段就是運用黑水融掉它們。
但是，指望自己捉住聽聲靈那只大蝌蚪扔進黑水里？王耀祖可不認為自己有這個實力。
那鬼東西吞噬了整整一個區(qū)的人類意識，怕是至少有數(shù)十萬人，他可不會自大到自己能鉗制住他。
再說了，意識這東西就像是兩種溶液一樣，相互接觸之后，相互滲透，誰生誰死都難說。
但如果不進入意識層面，他還真沒有辦法對付附在身后的東西。
一時間，王耀祖陷入了一種矛盾和尷尬當中。
不過，幸好這個吞噬靈暫時威脅不到自己，這才稍稍放心。
但是，他絕對不能將這東西帶回李玲然的房子里，否則，普通人只有一個足球大小的意識體，一定會被這家伙吞噬的。
可萬一這東西就是在李玲然的房子里染上的呢？
要知道之前王耀祖和劉宇來的時候，是沒有這東西的。
王耀祖停下腳步，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看看。
如果屋子里本來就有這東西，為什么李玲然沒事？除非她的意識體的體積也極其龐大，不怕這個吞噬靈。
但這可能嗎？李玲然是通過什么方式增大意識體的？而且，看她的樣子，完全不像是擁有強大意識的體質。
如果這東西是她發(fā)明的呢？
想到這兒，王耀祖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這東西是李玲然造出來的，那她就太可怕了。
不不不，這應該不可能。
李玲然身為人類，沒有理由弄出來一個對付人類的東西，就算是為了科學研究的瘋子，毀滅人類之后，所謂的科學研究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如果是實驗失敗的產(chǎn)物倒是有可能。
最主要的是，李玲然應該還不知道這東西，從她的言語舉止和反應就可以看出來。
在他們進屋之后，李玲然表情雖然淡然，但是，眼神中還是有著興奮和欣慰的神色。
顯然她也在期待幸存者的到來，從她很殷切主動的給劉小丫治病，和劉宇打趣，和自己分享她對末日的理解就能看出來，她想要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想要和活人交談和聊天。
孤獨是最能讓人發(fā)狂的東西，無論她是不是一個博士，獨自一人生活在死寂的城市中間，就算僥幸活下來幾個月，生活在一個沒有聲音沒有同類的世界，人生還有意義嗎？
她能獨自活三個月還行，五個月、六個月，甚至是一年兩年呢？試問一個人真的受得了嗎？
曾經(jīng)有實驗證明，將一只小白鼠關在一個適合生存的靜謐環(huán)境里，與兩只小白鼠關在同樣的環(huán)境里相比，那只孤獨的小白鼠遠遠比另外一對死的早，連體形都更為瘦弱，看起來很像是患了憂郁癥，食欲不振日益消瘦。
這或許就是群居動物天生的缺陷。
王耀祖繼續(xù)邁動步伐前往醫(yī)院，因為他決定選擇相信李玲然。
她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如果劉宇遇到危險，她應該有辦法化險為夷，這么年輕的博士，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他要做就是將李玲然交給的自己的任務完成，最起碼拿到治療腦炎的鏈霉素治療劉小丫的病。
當然，她還有個小疑問，那就是李玲然的食物是從哪里來的？
她真的有能力出去獲取食物嗎？又或許是有其他人或者東西來幫她？
王耀祖想到之前碰到的那個孩子所說的貍花貓，難道......
二十多分鐘后，王耀祖站在第一人民醫(yī)院門口。
醫(yī)院正門的電子柵欄已經(jīng)被車輛撞翻，脫出滑軌，像麻花一樣卷曲著。
被帶翻的救護車可憐的躺在路邊，在它不遠處，還有長長的擦痕以及血跡，看樣子，這里也曾發(fā)生了不幸，只是沒看到尸體。
彌漫著濃霧的大醫(yī)院，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廢棄神經(jīng)病醫(yī)院，醫(yī)生護士虐待病人以及拿病人實驗，導致病人死后怨氣不散的那種。
恐怖的氣氛有了，更可怕是，這是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之中的可怕情形，而非恐怖片里。
整個醫(yī)院一片死寂，沒有風聲，沒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也沒有蟈蟈那讓人煩躁的叫聲，以前那些讓人厭煩的聲音如今很是讓人懷念。
靜謐的世界如死了一樣，王耀祖早就習慣了，幾個月前他在高鐵站就體驗過漫長的死寂。
然而，讓他不安是，醫(yī)院門口有側翻的救護車，有狹長的血痕，唯獨沒有看到人類的尸體，哪怕是翻到的救護車的下面也沒有看到，而在那個位置卻有一灘暗紅的血跡殘留在道路上。
尸體哪去了？被野獸吃了？
王耀祖臉色凝重。
面對靈的話，或許還有同歸于盡的手段。
但如果面對變異的野獸的話，那真是被吃了的話，連骨頭都未必會吐出來。
王耀祖從背后取下步槍端在手里，對付野獸的話，熱武器遠比自己超強的體質好用。
如果當初有把步槍，他和巨狼的生死搏斗未必會命懸一線。
小心的踏過翻到的電子柵欄，進入醫(yī)院中。
醫(yī)院的廣場上，還有不少滯留的車輛，因為擁堵在廣場的道路上，都沒有來得及逃離。
回頭看了眼后方翻到的電子柵欄，王耀祖推測這里的情況應該是管理電子柵欄的門衛(wèi)先出事了，沒有人打開電子柵欄，所以，車輛都堵在前門的廣場上，來不及離開。
而門口翻倒的救護車應該是強行撞門而出，然后意外發(fā)現(xiàn)路上有行人，繼而躲避不及造成翻車車禍。
王耀祖能夠想象的到當時醫(yī)院門口的混亂程度。
但是這里擁堵的車輛，毫無意外的和外面翻到的救護車一樣，里面根本沒有人。
這些車里的尸體去哪了？如果有野獸的話，不會說還能文明的打開車門，然后將人優(yōu)雅的吃掉吧，總之一切小心為上。
根據(jù)他在李玲然家看到的地圖，直接順著廣場的道路左轉，走到盡頭再右轉，沒走多久，他就來到十七號樓下面。
這幢高層看起來是個新樓，無論是裝修風格還是結構風格，都偏向于現(xiàn)代化。
坐電梯是不可能了，王耀祖直接進入樓梯間。
十多層的樓梯不算什么，他從主任辦公室拿到鑰匙后，打開藥房倉庫的大門。
琳瑯滿目的瓶瓶罐罐堆滿了整個房間，大瓶小瓶的東西碼放的整整齊齊，讓強迫癥都會感覺很舒服。
因為貨架上都清楚的貼有標簽，這里放置的也是治療腦科疾病的常用藥物，所以找起來還是比較順利的。
將整盒十二支鏈霉素塞在包里，轉頭離開藥房，去下一個目的地。
苯丁酸甘油酯......
王耀祖心中默念著藥品名稱，來到泌尿科的病房樓。
如他預料的那樣，去的幾幢樓都沒有任何尸體，無論是病床上的病人，還是醫(yī)生護士，全都不在了。
醫(yī)院的人都安全撤走了？不，他可不這么認為。
但是現(xiàn)場也看不到任何血跡，也聞不到任何血腥味，只有醫(yī)院里獨有的淡淡藥味。
眼下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這些尸體活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從劉佳麗給自己的扣扣留言上來看，尸體的確會動，她還不斷的刷屏說不要接觸那些尸體。
難道是因為時間太久，這里沒有更多的食物，那些尸體隨著操控著他們的靈遷徙并離開了醫(yī)院？
至于另外一種可能，那應該就是像當初自己在五院時一樣，有人替這些橫死的人收尸了。
這不是不可能，這里是醫(yī)院，肯定有一些隔音比較好的場所，比如手術室、放射科等等，那些房間的隔音效果怕是比李玲然家里更好，不但能隔絕聲音，還能隔絕部分電磁波，指不定就能擋住一些靈。
如果有幸存者生活在這里，時常為醫(yī)院的亡者收尸，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找他們嗎？不，王耀祖沒這個打算，他現(xiàn)在還是個沒有根基的浮萍，根本保證不了任何人的安全，與其帶著幸存者離開這里，還不如讓他們繼續(xù)生活在這。
最起碼醫(yī)院周圍有很多禮品店、商超，這里的東西如果供少部分人吃的話，至少可以吃個幾年。
遲遲沒有升高的氣溫，增加了這些食物的保存周期，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藥倉里，就在他翻找東西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一米五左右的身影默默站在門口半響，也沒有其他動作，等王耀祖伸手將針劑別在馬甲口袋里時，抬起頭看向門口時，那個模糊的人影早已轉身離開了。
王耀祖也是略有所覺的回頭，入眼是暗蒙蒙的迷霧，走廊陽光照不進來，視野比較暗，連三米的范圍都看不到。
剛才有人？
他也不確定。
在確定這里沒有其他所需的藥物之后，轉頭離開了藥方。
剛在走廊上沒走幾步，王耀祖臉色忽然一變。
他身后的東西呢？那個一直貼在他背上的東西什么時候離開了？
王耀祖轉頭回到剛才的藥倉門前，看了眼地面，暗道不好，剛才這里絕對有人經(jīng)過，而且把那個一直貼在自己背后的東西給勾引走了。
陰冷的天氣下，醫(yī)院的大理石地面上是有一層細細的水珠的，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看到。
而在藥倉門前的走廊上，王耀祖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的腳印之外，還有一個比較小的腳印，而且腳底的花紋是一道一道的整齊波浪紋。
對方穿的應該是廉價的布鞋，這種簡單的波浪花紋，他小時候也穿過。
此刻也沒時間研究鞋底了，他順著腳印快步追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知道對方替整個醫(yī)院的死者收尸之后，王耀祖就有種發(fā)自內心的敬佩感。
或許是他曾經(jīng)和這個人的想法有些類似，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
再加上這東西是自己帶來的，如果因為自己害死他，王耀祖會感覺非常愧疚，所以他沒有理由不去幫這個人。
“哼......”有氣無力的哼唧從不遠處傳來。
王耀祖快步?jīng)_到樓與樓之間的連接走廊，瞬間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老人。
那是一個頭發(fā)斑白，穿著黑色破舊棉襖的老人，腳下黑色的白邊老布鞋尤為顯眼。
只見，老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就像是觸電、窒息一樣，顫栗。
詭異的是，當王耀祖靠近的時候，老人的抽搐停止了，艱難的睜開眼，吃力看向眼前的年輕人，只見老人一臉疲憊的樣子，和那些意識體損傷的人很像。
“你......”王耀祖剛準備輕聲開口，老人急忙擺手，示意他別說話。
王耀祖閉上嘴，服老人起身，扶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那個包裹并吞噬靈體的怪物應該走了，但是，它怎么離開的，王耀祖卻不清楚。
感情這東西就是欺軟怕硬唄？
這下王耀祖犯難了。
如果自己繼續(xù)離開，說不定那玩意又會纏上老人。
但要說解決這個看不見的東西嗎，他也沒有辦法，主要是他進入意識世界之后，感知空間張開，萬一招惹來聽聲靈，那絕對是死局。
就算他能及時脫離出來，然后拔腿就跑，那身旁的老人怎么辦？留在這里等死嗎？
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著他一起走了，王耀祖感覺那吞噬靈體的東西欺軟怕硬，它自身的體積不夠大，如果人堆在一起的話，那只靈應該是吞噬不了的。
王耀祖起身進入旁邊的醫(yī)生辦公室，拿著紙筆出來。
<和我一起走吧，這里不安全。>
老人看了看紙上的字，咧嘴微笑搖了搖頭。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然后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是個聾啞人。
隨后，老人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地下，雙手掌心合上，放在右耳邊，做了個睡覺的姿勢。
他的意思很簡單，他的家在這里，他不打算離開。
從老人渾濁的眼里，王耀祖還看到他對生命態(tài)度，豁達和釋然的表情充分的說明他對生命抱著無所謂的情緒，即便剛才面臨死亡，他也沒有過多的恐懼。
王耀祖還看到地上爬行痕跡，老人的意識在被吞噬的時候，還在拼命的遠離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就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
老人擺了擺手，推了推王耀祖，示意他快些走，快點離開這里，不要因為他這個老頭死在這。
王耀祖鼻頭發(fā)酸，眼眶有些澀，恍惚中又看到慈祥的奶奶臨死前抓著自己的手，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的情形。
奶奶的死，他無法左右，他還救不了一個善良的老人？
他佝僂、蒼老的身體，替醫(yī)院上千人收了尸，王耀祖沒有理由留下他等死。
不顧老人反對，王耀祖直接蹲到老人面前，將老人的胳膊交叉放在肩膀上，托起老人的雙腿，背著他起身。
不是老人沒有反抗，只是老人的力氣本就不大，剛才靈的襲擊更讓他意識受了重創(chuàng)，此刻只怕他的手腳都不太聽使喚。
反正王耀祖也拿完了要拿的東西準備離開，于是背著老人一步一個臺階緩緩下樓。
背著一個不足百斤的老者，幾乎沒有什么感覺，步伐輕盈的下樓。
出了醫(yī)院，王耀祖拐入旁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內，從柜臺上隨便拿了兩條香煙揣進包里。
他不吸煙，也不懂煙，只能應付交差。
出門之后，快步返回李玲然家。
不到半個小時，他背著老人重新回到李玲然的小樓前，在確定身上沒有那種被異物盯上的感覺后，才按下外面的門鈴，然后進入第一層門內，將外門關上。
關上門之后，王耀祖沒有第一時間敲門，而是閉上眼，進入意識世界，張開意識網(wǎng)，仔細查看周邊的情況。
一朵朵笑面花從垂頭的狀態(tài)抬起頭，變得活躍，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斷。
果然如此！
沒有自己的感知網(wǎng)，這些笑面花也處于不可見的狀態(tài)，或者說是休眠狀態(tài)，不會被任何靈捕捉到。
正因為如此，雪花靈的范圍內才有笑面花存活著，直到他的到來，感知網(wǎng)張開，連接了笑面花靈和雪花靈之間的橋梁，這才導致雪花靈的雪花附著在笑面花上，吸收笑面花的生命。
雪花靈的捕食條件就是范圍內的無差別攻擊，但前提是它能夠觸碰到。
沒有自己意識網(wǎng)覆蓋的笑面花是沒有辦法被雪花靈觸碰到的，故而雪花靈沒法吸收范圍內的笑面花，這也是王耀祖能在雪花靈覆蓋的范圍內看到笑面花的根本原因。
而他意識網(wǎng)可以彌補這個條件，等于是把食物送到靈的口中。
王耀祖仔細的觀察身邊，發(fā)現(xiàn)老人的靈魂微弱的幾乎不可聞，果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同時，王耀祖在附近捕捉到劉宇、劉小丫，以及李玲然的靈魂，也就是意識體。
這......這是李玲然的意識體？
王耀祖駭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