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你瘋了!開這么快干嘛!快回去?!睂O騰坐在副駕駛座上,急急的吼道。
方才,后玻璃被砸,楚杏然開車就沖了出去,慌不擇路,只想著快速逃離這里。
迷霧中,見路口就轉(zhuǎn),竟然跑了一定的距離。
若只是轉(zhuǎn)了幾個路口的話,那尚且能夠記住一路行駛的路徑,但是,道路上不少車輛擱置在那里,一路上撞的次數(shù)數(shù)不勝數(shù),不僅把車?yán)锏娜俗层铝?,連方向也忘記了,一路上就沒有走過一條直線。
楚杏然臉色發(fā)白,停車后,才發(fā)現(xiàn)她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拐到一個小胡同里了。
她連忙倒車,可后車廂里都是東西,如果看倒車鏡,只能看到兩米多長的車尾,路況根本看不清。
“噼里啪啦”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東西,差不多倒了一分鐘,可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一行人還在狹窄的小巷里,根本沒有出去。
“不對勁!”楚杏然一腳踩下剎車,眾人晃蕩一下,看向楚杏然,在場沒有一個人不緊張的。
“走啊,怎么不走!在這里等死嗎?”孫騰怒道。
“你瞎啊,沒看到我們倒了這么久都出不去!”楚杏然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她被迫無奈和他好上,不代表孫騰可以肆無忌憚的吼她。
“放屁!你連動都不動,走什么走!你看前面。”孫騰指了指車前。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一面,紅色的磚墻安安穩(wěn)穩(wěn)的豎在前面。
紅色的黏土磚交錯砌筑,均勻的砂漿灰縫發(fā)黃發(fā)白,透著歷史的年代感,雖是老式的磚墻,甚至表面都沒有抹灰裝飾一下,但是,就這么一面老舊的磚墻,卻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楚杏然的心頭。
狹窄的小巷只有兩米出頭那么寬,仿佛緊緊夾住了開進來的越野車。
楚杏然坐在駕駛座上渾身發(fā)抖,無論是前面左邊右邊,都是血紅色的磚墻,緊緊的困住她,包圍她,壓迫著她,讓她壓抑的無法呼吸。
就像兒時的噩夢一樣,她走丟了,走進了一個滿是老舊磚墻的狹窄小巷里,‘冂’字型的磚墻三面環(huán)繞,將她困死在死胡同里。
慌張、無措、恐懼,無數(shù)的負(fù)面情緒幾乎將楚杏然逼瘋。
明明有一個口,她為什么不逃?
她不敢,她不敢從那里逃,因為她記得好像有個什么東西在追她,一直追一直追,所以,她才慌不擇路跑進了這個小巷里,結(jié)果卻是個死胡同。
她也不知道追她的東西是什么,只知道那東西非??膳拢浅?植?,至于是什么,卻怎么也看不到。
每每噩夢,她都是在渾身冷汗中驚醒,她不知道那什么東西在追她,可每次,總會將她逼上絕路,將她驚醒。
無窮無盡的迷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涌了過來,濃霧就像是乳白色的濃煙,臉貼臉都看不到的那種濃煙。
一雙霧氣組成的雙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更加無法吸氣。
楚杏然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卻怎么都無法吸氣,臉色迅速漲紅,眼珠充血,變得猩紅。
她變得逐漸麻木,眼淚和涎液順著臉頰和下巴滑過,瞪著雙眼,感覺意識離自己逐漸遠(yuǎn)去。
意識渙散間,楚杏然感覺有人好像在瘋狂的晃著自己,拍打自己的臉頰,可,逐漸遠(yuǎn)去的意識已經(jīng)讓她沒法清楚體會那種感覺了。
華麗的外表下,是埋藏起來的真實內(nèi)心,人往往想要下意識的去回避那片真實,而不是面對。
看著楚杏然躺在駕駛座上,窒息而亡,其他三人深深的吸了口冷氣。
方才,車子因為速度過快,不小心撞到臨街的路燈柱上。
因為楚杏然是王耀祖走后,直接從后座翻到前面駕駛座的,慌忙中,忘記了系安全帶。
劇烈的沖撞下,楚杏然的頭不小心撞在方向盤上,頓時暈了過去。
車上其他三人趕忙查看楚杏然的情況,見她額頭只是撞青了一片,還有呼吸,頓時松了口氣。
三人商量著就在這等王耀祖,因為這里離剛才路障的位置,有一定距離,但又不算是很遠(yuǎn),積雪未完全化掉,王耀祖肯定能找到他們。
死寂一般的街道上,沒有蟲鳴,也沒有風(fēng)聲,只有一輛破破爛爛的越野車停在燈柱下。
三人害怕極了,看了眼四周茫然的霧氣,什么東西都看不到,仿佛整個世界都死了。
恐慌感將他們迅速包圍,除了害怕,他們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離開了王耀祖,他們什么都不是,他們根本沒有在末日中生存下來的心性和能力,王耀祖不在,他們心中一片茫然,除了焦慮、害怕和默默的等待之外,根本不知道該做什么。
孫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戾氣,指著后座的林芳說道:“都tm怪你,你tm裝什么爛好人,以前在學(xué)校里裝,現(xiàn)在也裝,你以為你是誰啊,有點權(quán)力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p> 面對責(zé)罵,林芳怒道:“我給別人的是我的東西,怎么了?是他們不知滿足、得寸進尺,怎么能怪我?如果你是那些人中的一份子話,你希望不希望吃一頓飽飯!我哪錯了!你自己心里臟,就不要用骯臟的眼光看被人,自己吃的跟肥豬一樣,還不允許別人分得一點食物了?”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學(xué)生會長?裝圣母的臭表子。”忽然,孫騰氣的翻身而起,一把撲到后座上,扯住林芳的頭發(fā),巴掌‘啪啪’的甩她臉上。
林芳痛的尖叫,拼命掙扎推搡著孫騰,可是她畢竟力氣小,還被抓住了頭發(fā),越是掙扎,孫騰打的越用力,哪怕林芳被打的暈厥了,嘴角的鮮血直流,他還在打。
“別打了!?。。 标惗浼饨?,握住槍的手不停的顫抖,儼然有控制不住的趨勢。
無比煩躁的陳朵感覺耳邊就像是有無數(shù)蚊子在‘嗡嗡’作響,讓她大腦感覺快要炸了一樣。
“臭表子,讓你裝圣母,一個倒貼都沒人要的婊子,今天老子就讓你嘗嘗什么是男人的滋味!”孫騰雙目通紅一臉獰笑著撲向后面。
陳朵縮在右邊角落,雙手握住的槍,不知道什么時候抬起,對準(zhǔn)了正要施暴的孫騰的腦袋。
顫抖的指頭緩緩彎曲,陳朵腦海里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殺了他,殺了他,煩死了!”
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手槍,將槍膛后拉。
“咔”的一聲空響,并沒有子彈射出。
王耀祖將保險打開,從陳朵手里拿過槍,捏住陳朵顫抖的下巴,看了看她猩紅的眼睛,皺了皺眉頭。
將陳朵從車上拉了下來,靠著車放在地上,然后,一把扯住孫騰的褲腰,粗暴的扯下車。
“誰啊,tm找死啊!”孫騰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猩紅的怒道。
只是,孫騰看到是王耀祖,眼神頓時變得復(fù)雜無比。
憤怒、害怕、嫉妒、恐懼讓整人矛盾起來,緊接著就是一種極其難受的頭痛感,讓他呼吸困難。
王耀祖還沒來得及看林芳的情況,就看到駕駛座上的楚杏然顫抖起來。
王耀祖趕緊跑了過去。
“醒醒,醒醒,大校花,醒醒?!蓖跻媾牧伺某尤坏哪?,發(fā)現(xiàn)她竟然閉著眼睛,同時也注意到了她頭上的傷,應(yīng)該是撞暈了。
然而此刻,楚杏然的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憋紅,這才注意到她竟然不呼吸了。
急忙扯開她領(lǐng)口的拉鏈,光潔的脖頸上任何束縛都沒有!
不是她被動的無法呼吸,而是她的大腦仿佛讓她失去了呼吸這個功能。
王耀祖趕緊將她從駕駛座上抱下來,放在路邊花壇邊上。
王耀祖迅速按壓她的心肺,幫她人工呼吸,可是,楚杏然此刻,就像是喪失呼吸這個功能一樣,逐漸窒息。
“必須讓她先醒過來,否則還是沒法呼吸!她應(yīng)該是在夢里看到什么東西了,被困住了,意識出問題了。”王耀祖心中立刻猜到這些人都有問題,行為太過失常了,肯定不正常。
狠狠給了她兩巴掌,楚杏然肥嘟嘟的臉更腫了,但是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該死的!
楚杏然從王耀祖把她從車上抱下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停止了顫抖,可他忙活了半天,她依舊沒有沒有動靜。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她打暈,可是,她已經(jīng)暈了!現(xiàn)在是想辦法將她叫醒!
這一瞬間,他明白,楚杏然應(yīng)該救不活了。
王耀祖快速閉眼,主動進入到意識空間里面,這個過程和方法,他已經(jīng)掌握的越來越好了。
小男孩兒和一望無際的黑花,還有一旁的河流,依舊是是這樣的世界。于是,他仔細(xì)去感知身邊的位置,也就是楚杏然所在的位置。
只見,小男孩兒的旁邊,只有一個散發(fā)‘香味’的光點,也就是楚杏然的靈魂碎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靈魂碎片!這是不是說明楚杏然是肉體死亡,才導(dǎo)致意識消散的,而不是意識被靈吃了。
可這怎么可能?要知道除了楚杏然之外,其他幾個人也都不正常,絕對被什么東西影響到了,情緒變得特別偏激、激動。
如果什么靈都沒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王耀祖愣了一下。
楚杏然的靈魂碎片,也就是那個香噴噴的光點,剛才大概是網(wǎng)球大小,而現(xiàn)在,是不是小了一些,變成了乒乓球大小了。
王耀祖仔細(xì)盯著那個光點,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光點上面。
“又小了!”他精神一震,那個靈魂碎片的光點就像是一個雪球放在陽光底下一樣,慢慢消融。
所以,人死了,靈魂碎片也會慢慢消失嗎?
但是這個過程非常慢,記得當(dāng)初在學(xué)校的時候,熊的靈魂許久都沒消散,聽聲靈的碎片一下午也沒消散。
而楚杏然的靈魂碎片消散的那么快,肯定不正常!
就算是意識空間的時間流逝感和現(xiàn)實世界不一樣,但這也太快太快了。
有東西在這!但是他看不見!
一種無力感讓王耀祖迷茫了。
他努力的觀察、總結(jié)了那么多關(guān)于靈的特性,到頭來,遇到一個非常規(guī)手段的靈,他就感覺自己無從下手,甚至連對方的獵食習(xí)慣、獵食特性都找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而他迷茫了一瞬間,就頓住了。
其他人都受了影響,他為什么沒有受影響?
王耀祖感覺此刻自己的意識和情緒,應(yīng)該和平常是一樣。
難道自己已經(jīng)被影響了,卻不知道?這就是靈的特別之處?
那也不對啊,在現(xiàn)實世界看不到,摸不到的靈,在意識世界是能看到的,那么,靈的接觸,是靈獵食的基本條件。
靈是超三維世界的生命,他們也是要進食的,既然是吃,就要接觸。
聽聲靈、香味靈、雪花靈、幼蟲靈,這些一個個靈,都需要接觸才能攝取、吞噬其他靈的生命,沒可能不接觸就能遠(yuǎn)程襲擊的。
就算是光,也是照在物體表面,透過漫反射才進入眼睛里的,這也是接觸。
不可能不接觸!
這是個隱形的靈?有這個可能,但是王耀祖感覺自己沒感覺啊,難道和香味靈一樣,這個靈也能分辨誰好惹、誰不好惹,然后欺軟怕硬?
不對,王耀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qū)。
楚杏然的靈魂碎片在消融,如果是被吸收了呢?
溫度是怎么融化雪的?空氣中的活躍的分子通過熱傳遞,將熱量傳遞給水分子,然后水分子變得活躍。
所以,這肯定是需要接觸的,所以,才有可能溶解吸收了楚杏然的靈魂碎片。
接觸,接觸,王耀祖意識里閃過一個想法。
那如果,這東西就是碗熱水呢?所有的雪球進入熱水里,可不就是慢慢融化么?
王耀祖精神一震,感知迅速放開,往遠(yuǎn)處蔓延。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六十米的范圍,王耀祖的意識一頓,頓時恍然。
原來如此。
這是一個遮罩一樣的靈,籠罩了整個區(qū)域,王耀祖只能感覺到一個弧形的邊緣,也就是說,他們剛進入這個特殊區(qū)域不久,算是在邊緣的范圍,所以,他才能碰巧感知到兩邊的不同。
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不知道為什么王耀祖想起了小時候奶奶空閑的時候,教自己的古詩。
而此刻,就是這個道理,因為他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所以,根本無法觀察到不同,也察覺不到靈的接觸。
就像是陰影和陽光下的區(qū)別,走出來才能感覺到不同,一直呆在陰暗下,永遠(yuǎn)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還有陽光。
被籠罩的范圍內(nèi),就是這個靈,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和這個靈接觸,被這個靈籠罩。
而這個靈再以很慢很慢的速度影響活著的人,并吸收弱小的意識。
所以,楚杏然不知何原因,在昏迷中死去了,而孫騰、林芳、陳朵,都被影響到了。
至于怎么解決,他根本不知道,因為這東西不是附著在他身上的,這東西就像是空氣是彌漫在四周的,他沒法利用黑水再次以自殘的方式殺死它,這和雪花靈的情況根本不一樣。
能用水淹沒空氣嗎?或許拿個不透氣的器皿可以做到,將空氣藏在水里??梢岳酶邏簩⒛承怏w壓進水里,但是,在這個意識空間,王耀祖根本做不到那些事情。
這個遮罩靈同樣籠罩著黑河上面,它與黑河之間肯定有接觸,但是,它并沒有任何問題,所以,這玩意根本不怕黑水。
或者說,沒有具體形態(tài)的靈,黑水根本傷不到它。
當(dāng)務(wù)之急,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這里!
心中有了計較,迅速離開意識空間,睜眼醒來。
已是回歸身體,一睜眼,王耀祖就聽到不遠(yuǎn)處奇怪的動靜。
王耀祖臉色一變,該死,剛才急忙救楚杏然,進入了意識空間,給發(fā)瘋的孫騰忘了。
他跳起來趕緊跑了過去。
果然,車子后排座上,孫騰那家伙正趴在林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