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苛刻的機會

　　　　莫大牛頓時就支支吾吾了起來，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他不知道今天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當年說得好好的，妮子的身世，是絕對不能夠再提的，可是為什么于氏就非要逼他當在這么多人——尤其是還有外人——說出來呢？

　　還有，什么賣掉？

　　再加上劉氏的威壓，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于氏對他的態(tài)度頓時感覺到了絕望。

　　劉氏滿意地微微點頭，得意地看了于氏一眼——才又對蔣世先說道：“蔣先生你看，我一個鄉(xiāng)下老太婆，沒有你們家里的老太太那么好的福氣，有后人這么替她算計，也就是求個人齊全了。這么一個小小的要求，我想你們這么孝順的人，應該還是能夠理解的吧？”

　　蔣世先不由得暗吧，自己還是小瞧了人。真是沒有想到，一個鄉(xiāng)下的老太婆，都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她這是逼他放棄??！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為了給老母親買廚娘，當然也就無所謂了。沒有張屠夫，還不吃撥毛豬了？

　　可是，事實根本不是這么簡單。

　　他必須將莫妮這個小姑娘帶回去。

　　一定得帶回去。

　　“兩百兩如何？”他向劉氏說道。

　　于氏頓時就感覺到一股熱血，向著她的頭倒沖而去……她的臉憋得通紅，沖著莫大牛大吼：“狗伢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嗎？他要成親了卻沒有房子，你這個當?shù)囊稽c都不管？”

　　莫大牛被蔣世先剛才的話驚得呆住了。兩百兩？兩百兩的是什么？

　　難道是銀子不成？

　　他全身都哆嗦起來。這是嚇的。

　　于氏再一吼，他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于氏非要逼他說出妮子的秘密了，原來原因在這里。

　　是一個家的安穩(wěn)更重要，還是自己的媳婦與兒子更重要？莫大牛迷茫了。

　　怎么辦？

　　“二百五十兩?！笔Y世先再次開價，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于氏一眼。

　　于氏明白他的意思——再幫上不忙，那先前說的那六十兩的好處旨，就要沒有啦！

　　“大牛！你要再不幫忙，我馬上就帶著狗伢離家！我當年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于氏說著，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打著地面，嚎叫起來。

　　一聽到她這么說，莫大牛頓時就慌了。

　　是呀，當初于氏年紀輕輕，漂亮得跟朵花兒一般……那么多人家上門提親，她都不答應，偏偏看上了只會埋頭干活的自己……

　　可是這么多年，她得到了什么呢？從一朵花兒一般嬌嫩漂亮的大姑娘，變成了現(xiàn)在臉色蠟黃、行為粗鄙、語言粗俗……

　　不都是因為他嗎？

　　這么點事情，自己都不支持她，那她得多可憐？

　　莫大牛咬了咬牙，終于有了決定。

　　“娘，這么高的價，有了這些錢，咱們家就可以搬到鎮(zhèn)上去了……”狗伢最想搬到鎮(zhèn)上去，已經(jīng)跟他念叨過多少回了，可是他以前從來都不敢想，鎮(zhèn)上是那么容易去的？要多少錢??！“何況一個撿來的丫頭，賣了不就賣掉了？”

　　“大哥！你在說什么！”莫二牛簡直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大哥，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莫大牛說完就低下了頭，完全不敢看莫二牛的臉。

　　劉氏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夫妻兩個，倒是挺同心的！”

　　嘆息完，她轉臉看向莫二牛：“二牛，現(xiàn)在你來說說吧?！笔虑榈搅爽F(xiàn)在這個地步，即使是她這個當母親的，一向當著這個家，也已經(jīng)快要壓制不下去了。

　　這件事，畢竟是老大家與老二家的糾紛，還是讓他們倆家之間解決比較好。

　　莫二牛氣得眼睛向外直冒著火苗——而心里，卻正好相反，撥涼撥涼的，冷得心都疼了。

　　“大哥與大嫂……不就是想要蓋房子嗎？”莫二牛咬著牙，狠狠地說道，“這房子，我們包了！”

　　“你包了？你怎么包？你哪里來的錢蓋房子？”于氏鄙視地說道，“現(xiàn)在人家出到兩百五十兩了，你難道也要賺兩百五十兩回來？那需要多久？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哈……”

　　劉氏一聲暴喝：“于氏你再開口一次，我親自寫休書休了你！”休書可不只有當丈夫的才能寫的，她這個當婆婆的要出休書，誰也攔不住。

　　于氏只好悻悻地再次閉上了嘴。

　　莫二牛憤怒地瞪了她好久——這樣的話她也說得出口？人家愿意為買妮子出到兩百五十兩，所以他也要賺回兩百五十兩給她？

　　她怎么不去一頭撞墻上撞死呀！這么不要臉！

　　“這個錢，我們出了?！备鹗弦渤林亻_口說道，“家里蓋磚房的錢，我們出了，只求娘親答應我們，絕對不能賣掉妮子?！?p>　　“多久？”莫狗撇了撇嘴，插嘴問道，“叔嫂，我今年可是十七了，不能再拖了……”

　　“兩年！兩年的時間，絕對拿錢回來，讓家里蓋房子！”莫二牛兩只眼睛向外噴著火與血，“兩年的時間，如果賺不夠錢，我將我自己賣掉了，也要湊夠！”

　　莫二牛這樣一說，莫狗頓時便被嚇到了，不敢再說什么話了。

　　“就這樣定了！咱們走！去賺錢去！”莫二牛連飯都不愿意在家吃了，一聲嚷，帶頭進屋收拾行李去了。

　　葛氏也沉默著，跟著他走了進去。

　　莫虎也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莫妮的東西很少，很快便收拾好了，背在背上，面對著江站著，無聲地看著江水奔流。

　　劉氏走到了她的旁邊，輕輕問：“今天奶這樣做，你是不是很恨奶？”

　　莫妮搖頭說道：“以前還是有點恨的，但是今天……不恨了?！?p>　　以前確實是恨的，但是不是她恨的，是以前的那個莫妮。

　　才十二歲的孩子，誰不嘴饞？何況家里還這么窮，一年上頭，也見不著什么好吃的?？墒莿⑹吓紶栕隽它c好吃的，從來沒有莫妮的份。

　　莫妮要不恨她才怪呢。

　　可是到了今天，莫妮知道了，原因只是因為，她是撿來的。撿來的孩子與親生的孩子，當然是有區(qū)別的。可是，她也讓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安然長大了。

　　事實上，能夠做到像今天劉氏這樣的，也沒有多少人了。

　　她算是一個……不說完全公平，但是，也盡了她的能力了。

　　所以，她真的不怪她。

　　雖然最后，她逼著爹爹答應下這么苛刻的條件，說起來，仍然是很過分的。

　　但是不管怎么樣，她給了自己家一個機會。不然，她真要下令賣掉自己，爹爹娘他們，又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