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翁婿相誓
這話一出，不光是森圖爾表情詫異。
就連侍立在埃里克身后的兩名內(nèi)府騎士，也都表情微變。
雖然兩人尚未踏足威爾茲的土地，可也從威爾茲的四位騎士那里，探聽到了威爾茲領(lǐng)內(nèi)詳情。
上一代威爾茲男爵，最多時候，麾下有十五名騎士投靠。
而且威爾茲的義務(wù)量，也不過是十名騎士而已。領(lǐng)地又能有多大呢？
三五百人？
尋常子爵都湊不齊這樣的一支衛(wèi)隊，更何況是已經(jīng)供養(yǎng)了二十名騎士的埃里克呢？
森圖爾也明顯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斗膽問道：“敢問您麾下有多少位騎士呢？”
“先父老臣六位，吾新冊封兩位，另有十二名新募內(nèi)府騎士，總計二十位。”
“那您的義務(wù)，大概在十名騎士上下？”
“的確。”埃里克點頭承認，森圖爾猜得不錯。
“既然這樣，那您的領(lǐng)地……應(yīng)該……”森圖爾道：“抱歉，恕我直言，三五百人的隊伍，恐怕對您的財政……”
“你不需要考慮這個?！卑＠锟瞬灰詾橐猓炊蛏瓐D爾坦誠道：“的確！除了騎士和扈從。眼下我能調(diào)用的常備衛(wèi)隊，只有80人?！?p> “八十人！”森圖爾瞪大了雙眼，這也超出了他的預(yù)期。
他沒見過這么熱衷于戰(zhàn)事的領(lǐng)主。
根據(jù)他的推測，義務(wù)量在十名騎士的男爵，領(lǐng)地在供養(yǎng)了二十名騎士后，財政收入也應(yīng)該所剩無幾才對！
他居然還能維持一支八十人的常備衛(wèi)隊！
森圖爾無法理解，埃里克是如何利用狹小土地的產(chǎn)出，供養(yǎng)起他百余人的常備軍隊的。
“這簡直不可思議！”森圖爾只能把這一切歸結(jié)為是埃里克窮兵黷武，一味發(fā)展軍事。
森圖爾當然能明白埃里克窮兵黷武的原因。
他剛說過，西奧多的軍隊幾乎在那場戰(zhàn)斗中全軍覆沒。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位男爵突然擁有一支強大軍隊，那么就算這名男爵謙遜好禮，大家也不會輕視他了。
森圖爾覺得自己似乎讀懂了男爵的想法。
他看向年輕的男爵。
覺得這一切，恐怕不是他心里甘愿。
實在是父親和兄長早早蒙召，他初為男爵，擔(dān)心鄰居們對他的領(lǐng)地圖謀不軌。
他心生戒備，日防夜防，只有節(jié)衣縮食，養(yǎng)起一支龐大軍備，才能稍稍安心。
這么一想，森圖爾突然有些同情埃里克，覺得他出身雖好，卻并非基利斯督的善意安排，反而是將他丟進了火坑。
埃里克當然不知道森圖爾是怎么想的。他見森圖爾久久不語，還以為是他擔(dān)心自己的薪水沒有著落。
“放心，你用不著擔(dān)心薪水的問題。如果你擔(dān)心這個，我可以預(yù)支半年的薪水給你?！闭f罷，從懷中掏出一小摞金幣，放在一旁桌上。
森圖爾看著埃里克若無其事地掏出金幣，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擔(dān)心，更是煙消云散。
他把埃里克的做法，當做是對自己的考驗，連連謝絕了埃里克的好意。
“既然這樣，我就先替你保管了。關(guān)于你的職責(zé)，你應(yīng)該了解了?！卑＠锟碎_口道：“不過還有一件事需要交代給你?！?p> “盡憑吩咐！”森圖爾立刻回應(yīng)道。
“唔……怎么說呢?！卑＠锟诉@才想起身后還有兩名內(nèi)府騎士。于是遣散兩人，才對森圖爾道：“你身份特殊，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挖了公國的墻角?！?p> “什么叫挖墻腳？”
“這個不重要?！卑＠锟宿D(zhuǎn)回正題：“所以我要你，在我們出發(fā)之后半個月，再跟上來?！?p> “你也不要一退伍，就直奔威爾茲?？梢韵热ムl(xiāng)下藏匿兩天，斷了別人的跟蹤，再來威爾茲與我相會?！?p> “嘶……”森圖爾聽得只覺驚奇。心里想著，至于這樣嗎？
埃里克卻道：“城里城外，你知道暗處當中有多少雙眼睛？只需要按我說的做，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森圖爾見埃里克說出這樣的體己話，也連忙表示忠心，自稱一定會按照埃里克的指示行事。
“那就好！”埃里克道：“既然沒別的問題，你可以走了。走的時候，記得和來時一樣，蒙住腦袋，最好在城里逛上兩圈，再回營房！”
“是！”
森圖爾不明覺厲，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做，但還是如此行事。
森圖爾的來訪，像是回威爾茲前的一個小插曲。
他走之后，昂熱莊園也沒平靜下來。
每日天不亮，安德烈就拉著費爾南在領(lǐng)主大廳前的空地上切磋練習(xí)武藝。吵得埃里克睡不著覺，只能起來。
用過早餐后，百余人的隊伍也不能閑著，人人都手忙腳亂地收拾行李。
雖說威爾茲一行，只在昂熱莊園住了一個月。
可要徹底離開這里，也算得上是一次大搬家。
這次，埃里克提前算好了一路所需，確保準確無誤后，就把一條長長的物資清單交給了莊園管家。
啟程物資已經(jīng)添置得七七八八，剩下一些零碎也盡快催人去買。
終于無事的埃里克，索性鉆進了墨水工坊，當起了監(jiān)工。
墨水的制作并不復(fù)雜，秘方也被埃里克仔細監(jiān)管，短時間內(nèi)不用擔(dān)心有競爭對手。更何況他和格萊斯頓簽訂了長期合同，不怕沒有銷路。
有了埃里克的親自監(jiān)督，他自己感覺工坊的效率大大提升，根據(jù)他的估計，僅僅是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就差不多可以壟斷阿布雷恩城的墨水供應(yīng)。
如果再把現(xiàn)在的規(guī)模擴大一倍，就可以覆蓋整個東奧多區(qū)域，徹底壟斷提哈和奧多兩國的墨水生意。
被墨水制作的酸臭味嗆了出來，埃里克心情大好。他先前就已委托格萊斯頓，照顧昂熱莊園的生意。再加上馬爾庫斯的照拂，昂熱莊園應(yīng)該不會生出什么禍事。
盡管這一次阿布雷恩之行，沒能討到一官半職，總歸是有些收獲的。
讓埃里克意外的是，他的便宜老丈人，鹿角堡男爵漢森，在得知埃里克即將返回封地的消息時，居然提出要與他一同前往威爾茲。
埃里克當然沒有理由拒絕，路途危險，多一位男爵的加入，就多一份安全。
他也猜出了漢森的心思。這一次，他身體殘疾，險些沒了性命。
右腿殘疾后，他老了許多，可能是想明白了自己再無可能生出男兒，索性斷了念頭，一心認準了埃里克。
埃里克也向漢森保證，一回到威爾茲，就與埃莉諾結(jié)婚。徹底了卻他心里的這樁大事。
有了埃里克的保證，漢森叫來了鹿角堡的騎士們，讓他在騎士們的注視下發(fā)誓。
面對這種情況，埃里克只能發(fā)誓。等自己回到威爾茲，立刻與埃莉諾結(jié)為夫妻。
哪知他剛一說完，漢森就激動地從床沿站起身來，接過蒙哥馬利遞來的長劍。抽劍出鞘，搭在了埃里克的肩上。
“迪奧力克在上，他的誓言已升至禰處。漢森戎馬一生，可憐到老殘疾。雖然生育三女，卻無一子承祀家業(yè)?！?p> “我今在此立誓，死后家業(yè)皆由長婿埃里克繼承，此言，永不更改。讓上天見證?！?p> 在鹿角堡的一眾騎士的注視下，埃里克與漢森達成了誓言。
漢森的突然舉動，讓埃里克嚇了一跳。
不過他也沒有理由拒絕漢森的好意，只能從此以后把漢森像父親一樣對待。
為了表示自己的一片赤誠，埃里克接過巴西烏斯手中的傷藥，親自為漢森敷在傷處。
自漢森受傷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他的愈合能力著實讓埃里克吃驚。
那天把他從普菲倫斯的手中救下，當時血淋淋的創(chuàng)口，如今竟然已經(jīng)愈合得七七八八。不知是不是巴西烏斯的治療手段奏效，漢森的創(chuàng)口竟然沒有感染。
上好傷藥后，埃里克仍未離開。他有些擔(dān)憂地詢問漢森：“要不要再等兩天出發(fā)？您這傷勢恐怕不能遭受顛簸?！?p> “不妨事的！”漢森道：“不是明天下午才啟程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肌肉，展示道：“鐵打的漢子，還怕這一點小傷！”
“再說這次啟程，是為了護送公國的使團，怎么能因公廢私？”漢森拉過埃里克，對他說道：“宮相他其實并不容易，如果說男爵是走在刀尖上，那他就是在火山口上跳舞?！?p> “公國的大小事務(wù)，他都要一一垂詢。日理萬機，宵衣旰食，才換來如今的場面。”
“我們身為他的屬僚，就別因為這一點小事，耽誤了行程?！?p> 漢森耳提面命，讓埃里克無言以對，只能認著他的性子行事。
不過在離開阿布雷恩之前，仍有一件事，沒有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