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對質(zhì)

　　李峰看著倒了一地的衙役，以及還在那數(shù)錢的丑牛，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完蛋了。

　　他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今日，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找別人來簽這個名的。

　　沒錯，他始終都不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而只是單純的認(rèn)為自己做的不夠小心而已。

　　就在李峰以為自己今天難逃厄運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竇主事，您可算是來了，你快來看看吧，二殿下他帶著人大鬧府衙，還打傷了這么多衙役?！?p>　　被他稱為竇主事的官員卻沒有搭理李峰，而是朝著趙德昭走了過去，站在防御圈外面朗聲道：

　　“二皇子殿下，本官度支司主事竇誥，不知可否和殿下說幾句話？”

　　趙德昭點頭道：

　　“竇主事有話就說?！?p>　　竇誥開口道：

　　“二皇子殿下，今日事情緣由在下已經(jīng)清楚了，現(xiàn)在您人也打了，氣也該消了吧？不妨給在下一個面子，各退一步如何？”

　　趙德昭笑了笑：

　　“面子這個東西我給過你們了，你們不要，現(xiàn)在來求我有用嗎？”

　　竇誥苦笑道：

　　“二皇子殿下，這也是手下人做事不上心，我以后必當(dāng)嚴(yán)加管束。那些差額定然會給二皇子殿下補上，若是還有欠缺，本官私人再做些補償，如此可好？”

　　趙德昭指了指正在數(shù)錢的丑牛，說道：

　　“我這個牙將不怎么聰明，所以數(shù)東西只要一開始了就不能停下，不然就得從頭來過?！?p>　　竇誥的臉色也變得不怎么好看了，今天這件事確實是他們戶部不占理，但是現(xiàn)在你都打上門來了，我一個度支司主事還在這給你陪笑臉，夠意思了吧？

　　你還抓著不放，當(dāng)我是泥捏的不成？

　　于是竇誥的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

　　“二皇子殿下可知，本官的家父乃是當(dāng)朝翰林學(xué)士竇儀，說起來也是您的老師?！?p>　　趙德昭樂了，又是個拼爹的？

　　于是他也學(xué)著竇誥的語氣說道：

　　“竇主事，本官桂州防御使趙德昭，家父乃是當(dāng)今皇上，名諱的話不便直言，算起來也是你的陛下?！?p>　　一下就把天給聊死了。

　　拼爹是吧？來啊，繼續(xù)啊，看看誰拼的過誰？

　　竇誥也是被趙德昭這一下給整無語了，你是誰我能不知道？你爹是誰我敢不知道？

　　于是竇誥只能收起了自己的態(tài)度，最后懇求道：

　　“二皇子殿下，此事真的就不能留有余地了嗎？您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

　　趙德昭走出了防御圈，站在了竇誥和李峰的面前，他對著李峰說道：

　　“機會我給過你了，而且給了很多次?！?p>　　“但是，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我能怎么辦？”

　　李峰面如土色，無話可說。

　　就在趙德昭讓人帶著李峰和那一堆證據(jù)出了戶部衙門，準(zhǔn)備去往隔壁的刑部衙門的時候，禁軍到了。

　　然后在禁軍的押解下，一行人拐了個彎就朝著皇宮去了。

　　幾名生肖成員都被禁軍繳了械，看管在隊伍中間，他們見到這么大的陣仗一時間都非常緊張，但是看了看前方坦然自若的趙德昭之后，幾個人的心緒又變得放松了不少。

　　趙德昭看著面前高大的皇城大門，心中卻沒有什么緊張感。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結(jié)果，出門之前他已經(jīng)看到了跟上來的監(jiān)視人員以及那個跑去報信的家伙。

　　所以趙德昭才沒有無理取鬧，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排著隊。

　　他必須要占著道理才行，不然戶部作為朝廷衙門，自己無理取鬧一通的話，指不定會是個什么下場。

　　這也是趙德昭給李峰的機會。

　　如果李峰識相的話，看到趙德昭來了，就應(yīng)該把俸祿給補齊，最起碼也得按照規(guī)矩給個八成半九成的樣子。

　　這樣的話趙德昭也沒有發(fā)飆的理由，這層潛規(guī)則大家都懂，趙德昭要是跑去把它掀出來，那就把戶部給得罪死了。

　　可就像趙德昭說的：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趙德昭都特意排隊等了那么久了，給足了李峰準(zhǔn)備的時間了，沒想到這貨還是搞了這么一出。

　　那就不能怪趙德昭抓住不放了，從這個李峰的行為舉止上就能看出來這是個沒眼光且小心眼的家伙，指望這種人會因為自己放過了他就能對自己感恩戴德那是在做夢。

　　正所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現(xiàn)在趙德昭把蛇頭都攥住了，不打死難道等著他反咬一口？

　　一行人很快就被押解到了朝會的大殿之外，除了趙德昭和竇誥、李峰三個人之外，其他的人和那一堆被搬過來作為證據(jù)的俸祿都被留在了殿外。

　　走進(jìn)大殿，趙德昭就看到了滿朝的文武大臣，不過看上去人并不多，加起來最多三四十個人的樣子左右文武涇渭分明的站著。

　　唐朝時候大臣們上朝的時候有許多權(quán)力大的都還是有資格坐著的，但是到了趙大建立宋朝之后，為了削弱臣子們的權(quán)力，直接就給取消了，全改成了站著。

　　趙德昭踏腳進(jìn)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視了過來，帶著一股不小的壓力。

　　趙德昭看過這一張張面孔，其中大部分他都不認(rèn)識，只認(rèn)識給自己上過課的翰林學(xué)士竇儀、陶谷以及自己的二叔晉王趙光義。

　　被這么些人一起盯著，趙德昭還是有不小的壓力的，畢竟站在這里的這些人要么就是些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要么就是手握重權(quán)的文臣，多年身居上位，養(yǎng)出了一身上位者的氣勢。

　　但是趙德昭看到了大殿最上方的那個人的時候，對于這些人的目光便沒有那么在意了。他穩(wěn)步的走到了最前方，對著前面的天字第一號大腿拱手拜道：

　　“兒臣參見父皇?！?p>　　現(xiàn)在朝堂上對于禮制的要求還沒有明清時期那么苛刻，跪禮一般只有特殊的場合或是家仆、家將面對主上這種身份差距巨大的情況下參拜時才會使用，朝臣參拜的話都只是拜禮而已。

　　身后的竇誥、李峰也是上前見禮。

　　“臣竇誥/臣李峰，參見陛下?！?p>　　龍椅上的趙匡胤神色冷漠，打量了一番在自己面前躬身而拜的趙德昭之后，才開口道：

　　“免禮吧?！?p>　　“謝陛下/父皇?！?p>　　“說說吧，怎么回事?！?p>　　趙匡胤的語氣冷漠。

　　原本今天的朝會是要討論一下西蜀用軍的人員安排和行軍路線的，但是沒想到事情還沒商量完，就前后有幾波人來報告，說戶部出事了。

　　連續(xù)三撥人里，有武德司的、有戶部衙門的、還有禁軍的，三方面各執(zhí)一詞，趙匡胤一時間也沒搞清楚具體的情況。

　　現(xiàn)在當(dāng)事人就在這里，趙匡胤倒要聽聽他們是個什么說法。

　　最先開口的是李峰，他知道自己怕是只有這最后一次的機會了，于是趕忙開口喊了起來：

　　“啟稟陛下，今日本是戶部發(fā)放俸祿的日子，下官等人正在辦公，不成想二殿下竟然帶了十多名家將大鬧衙門，還打傷了二三十名衙役書吏，二殿下還污蔑下官，還請陛下明察?！?p>　　趙匡胤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對著趙德昭喝到：

　　“可有此事？”

　　趙德昭搖了搖頭，說道：

　　“李經(jīng)辦只說我打傷了衙役書吏，為什么不說說我打人的緣由？京城衙門那么多，我怎么就偏偏要打你？還有你說我污蔑你，難道我手里的不是證據(jù)？大殿外面那一群不是證人？”

　　李峰頓時啞然，求助般的目光投向了群臣最前方的宰相范質(zhì)。

　　竇誥也開口了，話語中帶著和稀泥的意思：

　　“今日之事，全因我度支司核算有誤，再加上二皇子殿下年輕氣盛，產(chǎn)生了些許的誤會，不想竟驚擾了官家和諸位上官。”

　　趙德昭才不會讓竇誥在這里打馬虎眼，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道：

　　“竇主事，貪墨軍餉這么嚴(yán)重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變成了些許誤會，你這還真是能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啊?！?p>　　聽到貪墨軍餉四個字，趙匡胤的臉色變了，他對著趙德昭說道：

　　“你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隨口說說的，誣告者同罪，即便是皇子也不得脫例?！?p>　　趙德昭掏出了那張批條，遞給了一旁的小太監(jiān)，一邊還說道：

　　“我說過了，我有證據(jù)，這張批條就是，門外還有十幾個證人和證物，除此之外今天在戶部領(lǐng)俸祿的諸多管事、管家都親眼所見?！?p>　　趙匡胤看了看小太監(jiān)遞上來的批條，下令道：

　　“將人證物證都帶上來?！?p>　　于是在大殿外等待的幾名生肖成員在高孟的帶領(lǐng)下抬著東西就進(jìn)來了，隨后又一個個跟著高孟學(xué)著，跪倒在大殿門口齊聲喊道：

　　“參見陛下?！?p>　　“都起來吧。你說他們是證據(jù)，有何為憑？”

　　趙德昭走到了那一堆東西面前，朗聲說道：

　　“這些東西，是度支司的衙役們搬出來的，一直到現(xiàn)在為止都不曾離開過大家的視線，也沒有人動過手腳。如果沒錯的話，這些東西應(yīng)該是和父皇你手中的批條上的數(shù)目對得上號的?！?p>　　聞言，趙匡胤點了點頭。

　　于是趙德昭繼續(xù)說道：

　　“可是經(jīng)過我手下清點，這些東西只有批條上的七成不到，這一貫錢更是只有六百九十八文，我請問這位李經(jīng)辦，這每貫錢中短缺的三百零二文去了何處？”

　　聽到這話，大殿上面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