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T城結(jié)束了項目任務,沈天昊直接返回了H城的家中。11月28日是媽媽的忌日,而且今年是十周年,要回來提前準備一些東西,雖然大部分張雅麗已經(jīng)都準備好了。
沈天昊晚上失眠的厲害,也許是因為十年了,也許思念在這一次來的特別猛烈。沈天昊已經(jīng)盡力讓自己忙碌起來,讓身體跟著疲憊起來,好在晚上夜幕來臨時能夠盡快入睡,不讓頭腦胡思亂想,可是依然不起作用。閉上眼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會浮現(xiàn)出來,場景和人物都是錯亂的:小時候的自己在練習鋼琴,媽媽則在一旁伴舞;一家人在一起給媽媽過生日,那時爸爸還沒有下海經(jīng)商;媽媽大著肚子焦急的走來走去;媽媽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不停的剪著手中的照片,所有相冊中的照片統(tǒng)統(tǒng)被翻了出來,無一幸免的或撕毀或剪碎……
“不要!”沈天昊想起這一幕再也控制不住,睜開眼從床上做了起來。
“……曾經(jīng)的美好確實存在過?!边@是蔣心儀上次說的話。
沈天昊起身下床,打開衣柜最上面的一層,拿下來一個很大的紙盒,紙盒里裝著的都是媽媽的一些遺物。沈天昊從里面翻出一個木質(zhì)的長條盒子,打開長條盒子,里面都是被剪過的照片碎片。小心翼翼的從里面挑揀出一張全家福的全部碎片,沈天昊記得這是爸爸放棄文藝工作經(jīng)商后,與朋友合資開礦掙了第一桶金,他們搬進了更大的新家,媽媽提議一家三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拍的第一張全家福,那時看著爸爸媽媽幸福的笑容,沈天昊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天昊,衣服準備好了,你換上后吃好早餐我們一起出發(fā)。”今天是掃墓的日子,張雅麗早早起來準備好了一切。
沈天昊特意刮了兩遍胡子,雖然穿的是黑色西裝,可是看上去卻是一個精神干凈的小伙子,他希望媽媽今天能欣慰的看見兒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司機已經(jīng)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爸爸沈建剛還不見身影。
“我爸他怎么說?”沈天昊問。
剛才司機進來說沈總今天有事暫時回不來,讓送他們母子三人先過去。張雅麗聽完急忙給沈建剛打了電話確認,剛剛掛斷。
“哦,說是資源廳有領導來調(diào)研,你爸爸必須親自接待,等他那邊忙完了就會過來。”張雅麗解釋著。
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爽約了,只是沈天昊沒有想到連媽媽十周年的忌日他人都來不了。
一直到掃墓活動結(jié)束,都沒有接到沈建剛的消息。張雅麗、沈天昊和鬧鬧一起回到了家中,張雅麗能明顯感覺到沈天昊的不開心,車上就一直不說話。她讓家中阿姨把鬧鬧帶出去玩了,免得他不懂事纏著哥哥。
“天昊,你爸爸上次說給你轉(zhuǎn)了這個學期的生活費到賬戶上,一共十萬,不夠了你再告訴我。還有廚房里有做好的晚餐,你記得吃一點?!?p> 張雅麗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交代完這些就走了,她知道沈天昊此刻肯定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偌大的房間里,沈天昊感覺到異常的孤獨,從什么時候起他和爸爸之間的交流已經(jīng)只變成了經(jīng)濟上的支持,他越來越能體會到媽媽生前的那種寂寞和痛苦。
本以為這一天會就這樣的度過,可是情緒在沈建剛帶著一身酒氣,歪歪斜斜回到家中后爆發(fā)了。沈建剛回家后就來到沈天昊的房間,不敲門就走了進去。
“兒子,爸爸今天又拿下了一個審批手續(xù),來干杯!咱爺倆慶祝一個。”沈建剛說著就要去摟沈天昊。
沈天昊見狀厭惡的一躲閃,沈建剛措手不及撞上了房間里的小沙發(fā)上,張雅麗看見急忙過來攙扶,不等沈建剛發(fā)怒。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你喝成這個樣子還有臉見我媽媽嗎?”沈天昊忍不住質(zhì)問道。
“你媽媽,我老婆?我怎么沒臉見她了,我知道今天是十周年的忌日,所以我特意拿到審批權讓她高興高興?!鄙蚪▌傋硌恼f。
“高興?是你的高興還是媽媽的高興?一次又一次的爽約,你知道媽媽生前最想要的就是你陪著她么,而不是什么狗屁審批權!”
“我一直陪著她,誰出去掙錢呀!老子一不出軌,二不賭博,錢財都上交,老子做錯什么了!”
“媽媽大著肚子最無助的時候,你在哪里?這是錢能解決的么?如果你陪著她去產(chǎn)檢就不會發(fā)生車禍!孩子沒了媽媽精神一直不好,如果這個時候你多陪著她,她最后也不會選擇離開!”
“孩子是你媽非嚷嚷著要的,一把年紀了非要什么二胎,那么多婦女也自己產(chǎn)檢怎么沒都出事呢!”
“媽媽為什么要二胎你最清楚,她是想有個人能陪在自己身邊?!?p> “那你怎么不陪?非要上什么寄宿初中,一周才回家一次,那么多好初中都不行么!”父子倆越說越激烈,互相之間把積累的怨氣和悔恨都撒到了彼此的身上。
“好了!你們倆個不要在姐姐忌日這天吵了,對得起她的在天之靈么!”張雅麗看情況不妙想及時自制。
兩個人確實不再吵了,張雅麗順勢把醉醺醺的沈建剛拖出了天昊的房間,留下沈天昊看著桌子上昨晚補拼好的全家福忍不住默默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