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蒼蠅停在一個鍋前,擺弄著手腳,然后一把扇子拍來,便匆忙地飛去。
有五六個人正圍著一口鍋,鍋里則是朦朧的一片,看不清楚底細(xì),只是隱隱約約能聞到肉香,那幾個人都是貪婪的嗅著,仿佛這樣就聞到不尋常的味道。
而那個穿著粗布的村姑,拿了一把木勺往里面攪了攪。
前頭束著辮子的臉上,同樣也有饑色的男人叫了一聲:“你莫攪,我看不到骨頭在哪了。”
村姑便挖苦道,“不攪你也拿不出銀子來吃食?!?p> 長衫男人從人群里擠了進去,便說:“錢自然是有的,只是……”
村姑看了一眼長衫男人,長衫男人的長舊款式,大大小小都是補丁,雖有不吉,自然是有些錢糧。轉(zhuǎn)念一想,村姑便大笑起來:“哎喲Hh喲,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一家人不認(rèn)一家人?!?p> 長衫男人讓她閉嘴:“什么跟什么,趕緊開鍋!”
村姑變收斂起笑了,恭恭敬敬說了一聲:“十個子哦?!?p> 長衫男人頓了那么一小會兒,像是沒有聽懂,頓時人聲大噪,“十個子,這…這像話嗎?”“貴得很,把她那兩個割下來都不值這些錢?!?p> “糟蹋,簡直是糟蹋!”……
村姑見長衫男人拿不出這些錢來,便冷嘲道:“沒有這金剛鉆就別攬這瓷器活。”
長衫男人面面相覷。
前頭那辮子小哥又站出來說話:“臭婆娘,你這肉是金做的還是銀做的?值那么些個臭錢?不瞞你說,我們是閩南逃難出來的,但別以為咱們好騙,要開就開個公道價。”
那村姑明顯臉色不滿,便怒道:“你當(dāng)真這年頭生意好做,年頭一亂,兵也亂,匪也多,這湯我何不賣給官家,要不是看你們可憐,卻賣給與你們!”“反正過這村就沒有這店,餓死了也死遠(yuǎn)些,免得免得晦氣?!?p> 長衫男人也自討沒趣,他雖然是個難民,但并不至于把尊嚴(yán)一塊搭了去,想了很久,還是走開了。
辮子小哥便打算與這個蠻不講理村姑講價。
“九個子,怎么樣?”
“不行。”
“八個子呢?”
“不行?!?p> “七個字!”
“???這不行?!?p> “五個子!就五個子!你愛要不要吧。”辮子小哥便把五枚銅錢扣上,算是壓上了籌碼。
那村姑便心道:看五個字,你能玩出什么花來。
人們圍觀著他,猶如盯著一個獵物。
辮子小哥甩開辮子,做了一個類似扎馬步的動作,右手很快拿起勺子,在湯中反復(fù)尋找。勺子在鍋底發(fā)出輕微的響聲,眾人的心跳也隨著他的動作而跳動,呼吸猶如魚鰓一樣,一上一下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著。
“嚓!”一陣不同于刮鍋底的聲音,他用勺子的觸感能夠感受得到下面是一塊很大的東西。
“著了!”他轉(zhuǎn)頭對眾人所說,那村姑便心道:壞了,不會真給撈上來吧?
辮子小哥慢慢的把那東西勾上來,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東西從湯里沖出來,光溜溜的,呈棕色的小樹枝一樣似的。但這東西是并不能吃的,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是一塊骨頭,從上到下沒有一絲肉。
“你訛我?”辮子小哥怒道。
“哈哈哈,一分錢一分貨,撈上什么我不管。拿著吧!”那村姑對此猖狂笑起來。
“不行不行,你們借我點錢,我再來。”
眾人紛紛退后,包括前面跟他離得很近的一些人。
辮子小哥看著他們,都是烏壓壓的黑羊。也是啊,家當(dāng)也并不多,誰都要保全自己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去幫助。
“這骨頭咱也啃不動啊?!鞭p子小哥看著這個女人。把骨頭帶走了。走到離他們還遠(yuǎn)的地方。
“那是個可憐蛋,這湯那可不止只有骨頭。”村姑又說了一句。
“我來!”“我!”眾人聽到她的話,紛紛也圍上去。
那五六個人又返回原來的姿勢,從他的角度去看,遠(yuǎn)遠(yuǎn)的像是螞蟻聚眾啃食一個黑色的大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