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映空,沙灘上一艘擱淺的小船,半邊埋在沙土中,兩位俊俏青年背靠船壁,赤足挽起褲腿,共飲玄醴,觀賞美麗夜色。
二人觥籌交錯,玄醴乃是一種特別美酒,島莊特產(chǎn),蘗制飴糖,用谷芽釀造,酒花潔白,細(xì)膩金瑩,濃郁麥香口感清冽,風(fēng)味十足。
安翊大口痛飲,此甜酒初時苦味,后調(diào)卻甘甜,可謂是愈喝愈上頭,他也不用內(nèi)功壓制,而是享受起微醺滋味。
這酒有點意思!
身旁慕長歌也是搖頭晃腦,一臉放蕩不羈。
“兄弟?。∧銊e介意啊,這事青兒做錯了!我跟你道歉!別放在心上啊。”慕長歌搭著安翊肩膀,雙頰微紅,為自己頑皮妹妹處理后續(xù)麻煩。
安翊醉眼朦朧,桃花眸更顯風(fēng)流肆意,看著遠(yuǎn)處海浪輕撲沙灘,隨手一揮袖,大氣道:“這都不算事!”
這事本就是他理虧,慕師姐也不算無事生非。
“對!男人就應(yīng)該大氣,來!干杯!”慕長歌哈哈一笑,高舉酒杯,朝向安翊。
琉璃杯盞交擊相鳴,聲音清脆,灑出甜冽甘泉。
二人仰頭一飲,隨即相視一笑。
這一笑,泯了恩仇,多了兄弟。
實際上,安翊哪會將這事放在心上,都多大人了,拿得起放得下,他遭遇的委屈海了去了。
他信奉知恥而后勇,此戰(zhàn)讓他更在意是那名阮小花的女俠。
不是愛慕,而是佩服,知曉她的年齡比他還小二歲,卻已經(jīng)是堂堂三品高手。
功夫更是了得,以安翊的眼界,竟看不出多少破綻,這更是修為所不能達(dá)到的厲害之處,也不知道她師傅是誰?
安翊發(fā)出一聲感嘆,伸了伸懶腰,要加把勁了,明天起加倍努力,苦刻修行,盡快突破上三品境。
想到這里,安翊突然看向閉著眼,哼著優(yōu)美小調(diào)的慕長歌:“我要是未能突破三品境的,你就不怕此番邀請打了水漂?”
四品破三品是道一檻,三品破二品又是一檻,二品破一品更是難如登天。
多少武者被卡在這個點不上不下,遺憾終生。
安翊突然想到自己當(dāng)初修最頂尖的內(nèi)功,練天下無雙御劍術(shù),卻整整五年‘寂寂無名’,靠著水磨功夫才突破中三品。
竟表情微怔,不由感到迷茫。
他不是天才,修行也難免有痛苦難受的時候,此時酒意上頭,面臨著這一生又一道檻,內(nèi)心不受控制產(chǎn)生一些忐忑不安。
語氣自不覺帶著幾分愁苦。
“怎么,兄弟!迷茫了?有本世子罩著,安心來便是!”慕長歌連忙直起上半身,勸慰道。
他聽出安翊對自己的不信心,也有些意外,這般天才人物也會為自己‘前途’苦惱?
慕長歌自然不知道安翊年幼時經(jīng)歷過什么,也不會刨根問底調(diào)查詳細(xì)。
何況廟堂與江湖并重,誰也不比誰強。
慕長歌很看好安翊的未來,在安翊未入上三品境前提前招募入我水莊,才能彰顯他的眼光精準(zhǔn)!
安翊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受了幾分影響,否則自己哪會在乎這點心緒波動。
這酒還是少喝好!
但架不住人勸酒。
“來來來,幕風(fēng)兄弟,喝酒,明天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什么煩惱痛苦通通忘了!”
“嗯,有道理!喝!”
一邊喝著玄醴,看著深夜靜謐夜色星辰,只覺這一遭,諸般變化,似是一個輪回,想起十年前那個破落小屋的男孩。
安翊喃喃道:“心中有夢,以夢為馬,志存遠(yuǎn)方,不負(fù)韶華?!?p> 他的記憶傷痛不多也不少,幼時的雙親故去,親手埋藏,逃荒路上的隨波逐流,唯一救贖再將他拋棄,僅為幾兩銀子。
賣身蒼云派后不斷苦礪,卻換不來進(jìn)入外門的機(jī)會,身負(fù)五百兩欠債,再到庶役堂……昆嶺…服用劣質(zhì)丹散…煉寶軒,最后身懷無知無畏挑戰(zhàn)內(nèi)門。
他的故事可能……乏善可陳,甚至不夠悲慘,絕望,現(xiàn)在看來竟都是一些小事,卻險些壓垮他。
幸好,他最終守得云開見月明。
他就像這天下蕓蕓眾生的平凡人,只是踐行自己的道??!
“這杯酒,我敬月光,愿我不忘初心,始終如一。”安翊舉起杯酒,遙舉夜幕,閉眸,仰頭一飲而盡。
再睜眼,青年的眸光已如夜光般深邃無盡。
沙灘上,潮水反反復(fù)復(fù),綿延一線。
兩位青年把酒言歡,徹頭徹尾地酩酊大醉。
直至兩位姑娘一前一后來到這里,前者抱臂,屈肘抵著精致下巴看著兩人,后者手中抓著烤餅,嘴唇嚅動,吃著津津有味。
雙眼瞇成一條縫,美滋滋。
“小花,你說怎么處理這家伙!”慕青絲指了指安翊,語氣低不可聞,不自覺握緊拳頭,蠢蠢欲動。
“要不?吃了?這么大能吃好久!”阮凝兒吃完烤餅,依舊意猶未盡,總想再添點什么塞塞縫,腦海放空,不自覺提起這個離譜的想法。
“吃什么渾話!你當(dāng)他是唐僧肉呀?”慕青絲腳下一個踉蹌,她到底招募了什么貨色?怎么這么能吃?
轉(zhuǎn)身就是一個暴擊。
“哎喲!你別打我呀!還有,我不叫小花,叫我凝兒!”阮凝兒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卻死不認(rèn)錯。
“小花,這樣,你將這家伙送到那間水宮去!”慕青絲哼了一聲不理,突然眼神一亮,想到什么,提議道。
“啊?那間水宮是哪間?你說清楚啊~”阮凝兒皺起秀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慕青絲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親自來!”慕青絲無奈,指望你簡直是要命,還是她本郡主出手。
……
一夜沉眠,睡得安詳。
乳白華瑩的水下宮闕,紫銅香爐錦香裊裊,淡霧迷離,水晶薄窗外將海水相隔,房外是碧藍(lán)海底,珊瑚貝殼,彩石螃蟹隨處可見,水波映輝之下,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但在這美麗生態(tài)下,卻有一道龐然大物的黑影越來越近,靠近這間水宮,細(xì)魚如鏈來往游蕩,見之海中霸王,紛紛落荒而逃。
安翊渾不自覺,只覺耳畔海浪卷揚聲不知何處而來,初時遠(yuǎn)而細(xì)微,隨著意識覺醒,聲音漸漸清晰,不禁緩緩睜開雙眸,看著所處環(huán)境。
瞬間,安翊人就傻住了,腦海一片空白。
面前透明水晶窗外,近在咫尺處,竟有一頭十幾丈大的巨型鮫鯊,體呈長紡錘狀,鰓裂側(cè)位,鰭呈尖刃,通身暗灰,銅鈴般的魚目死氣沉沉。
下一刻,鮫鯊張開血盆大口,尖牙寒芒四溢,嘶咬而來。
“臥槽!”
安翊整個人從蓬松巢窩上豁然彈起,下意識打出一套拳路,滿臉驚恐,小心臟更是跳得一陣紊亂。
我是誰?
我在哪?
哪來的怪物!
砰的一聲,水晶薄窗顫抖連連,安翊雙手不由哆嗦一下。
臉無血色,煞白一片。
大早上的,誰禁得住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