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人情世故
不由得周道務拒絕，李慎順著街道上的香味，找到了一家賣餡餅的鋪子。
人頭攢動，挑擔子的貨郎、賣東西的小販、天橋底下說書的先生、藥鋪的伙計以及趕考的窮酸秀才，全都擁擠在了小攤位內。
有富裕的，有貧窮的，熙熙攘攘，熱鬧無比。
他們三人坐在攤位上，乍一看，如同縣鶴立于雞群之中，很是顯眼。
但來者都是客。
老板招收一樣的銅板，并沒有區(qū)別對待，一聲接著一聲的吶喊，店小二的招呼聲，以及客人等的不耐煩的催促，響徹整個攤位。
似乎，這個小小賣餡餅的鋪子才是真實的大唐。
跟波云詭異的朝堂權勢不同，跟冷血無情的帝王家爭斗不同，就是大清早起來，在上工之前，來吃口熱乎乎油汪汪的肉餅子。
李慎蜷縮在攤位角落里，很是喜歡此等煙火氣。
就在煙火氣和呼喚聲中，周道務緩慢的開口，“阿兄騙了我是嗎？”
他一夜沒睡，有些熬不住，看肉餅子的目光都有些渙散，突然聽到這句話，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問道：“騙了什么？”
“阿兄根本沒有參與那件案子，不是嗎？”
反正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不如就趁機澄清，萬一自家妹夫哪天午夜夢回的時候，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效忠與大唐，再去告?zhèn)€御狀，那自己就廢了！
他坦率的點點頭，咧出一嘴的小白牙，“沒錯，我騙了你?！?p> “七哥是清白的？”
“沒錯，他是被誣陷的，我奔走相告在朝中搜尋勢力，去里面偷卷宗，都是為了給他洗清冤屈，是清白的，我也沒有參與?！?p> 李慎笑著，恰好店小二送上來熱乎乎的肉餅。
他將瓷盤子往前一推，推到了周道務的面前，“阿兄騙了你，其心可誅，我也知道，你現在內心肯定恨得我牙根癢癢。
無妨，你愿意揍我就揍我，愿意罵我就罵我，我都聽著。
但兄弟信任與我，幫我的恩情，我照樣記著，這句話是真的?！?p> 周道務盯了他幾眼，無奈的一聲嘆息，“哎，何必如此，即使阿兄給我說實話，我照樣會幫忙的。”
“哦，為何？”
去大理寺偷卷宗是什么樣的罪過！
真被逮住，李慎不至于會被殺頭，但是周道務絕對活不了的！
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只是為了幫一個不認識的皇子洗清冤屈，這……
反正從李慎的角度來看，有點不值當。
所以，他才編出了自己深陷囹圄的借口，旁人不會幫，自家人還不會幫嗎！
周道務吃著肉餅子，很奇怪的回到：“因為你是我的阿兄，是自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肯冒險的人自然也是我肯冒險的人。
你說了，我自然就會去做?！?p> 話說完，他認真地看著李慎，似乎在問，這有什么問題嗎？
李慎：……
在油汪汪的氣息中，李慎有些反應不及。
沒等說話，有一盤肉餅子端上來，周道務快速的推倒他面前。
李慎看著，抬了抬手，遞給了旁邊的清風。
清風受寵若驚，想要說什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伸手吃著肉餅。
“阿兄知道了，以后會如實說的?！?p> 他語氣有些低沉，別人如此信任自己，當然開心，只是……只是他有些難以承擔這份兄弟情義，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別人如何對待李慎，李慎就想著加倍還回去。
李惲待他如同親兄弟，出了事，自然要冒著風險救他。
現在周道務同樣一顆赤子之心對待他，日后，日后若是出現杜荷一樣的狀況，他……
因為不會，他妹妹可沒有城陽公主的本事。
各種關系，各種真心，糾結成一片，他在這個世界淪陷的越來越深。
他現在開始理解，何為江湖！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權謀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想要自己在乎的人平安。
“阿兄，阿兄？”
周道務關切的出聲，瞧著桌子，指著剛剛端上來的一盤肉餅子，問道：“在想什么，如此的出神？”
“沒有，我在想，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騙你的？”
周道務一笑，“這還不簡單！一來，我不相信以阿兄的品性性子能做出此事，你想來怕惹麻煩，又怎么會去主動找麻煩。
所以，你身上的臟水是假的，同氣連枝，你的是假的，那么七哥的也是假的。
第二，更是簡單。
你說要在卷宗上動手腳，可只是從頭到尾的看一遍，根本沒動手腳。”
“原來如此。”
李慎笑笑，“吃完了快些回府，不然，孟姜該擔心了?！?p> 吃完肉餅子，在周道務的堅持下，李慎將結算三十二個銅板早膳飯錢的權利，讓給了他。
離開攤位，與清風回了府邸。
府邸內，一切照舊。
因著李慎動不動就徹夜未歸，眾人對此都習以為常，也沒見幾個熱情相迎的。
他轉了一圈，在后宅找到妙妙，詢問著花羽一事。
妙妙搖頭。
從昨日離開，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妙妙擔憂道：“花羽姑娘到底去了何處？這么久未歸，在后宅從來沒有過，我?guī)湍m著曹爺，沒有報告夫人，再這樣下去，紙終會是包不住火?！?p> 李慎一甩袖，“包不住又能怎樣，夫人還會來質問我！？”
妙妙一個噤聲。
你厲害！這個家里你做主！夫人確實不敢說些什么！
“等花羽回來，讓她速速來找我?！?p> 一夜未睡，李慎快要堅持不住了，打著哈欠，獨自前往書房補覺。
他幽幽進入夢鄉(xiāng)，在夢里都在復盤案件，一夜天黑。
外面天黑，逐漸燃氣燈火，李慎從夢中醒來，揉揉眼睛，正想起身的時候，突然發(fā)現床畔坐著一個女人。
女人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奇異的香氣，是自己從來沒有聞過的！
什么情況！？
李慎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失身的情況，連忙坐起，拽著被子，就往床里面縮，表情跟黃花大閨女被人侵犯一樣惶恐，指著女人，“誰！想干嘛！誰讓你進來的！老實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