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舞空脫困，改頭換面

　　霎時間，天地為之變色。

　　孫舞空面容驚變，本體瞬間變作一根猴毛，連帶著山間小院瓜果木桌一起被劈飛到了九霄云外。

　　碎石飛天，斷海開山。

　　這一杖下去讓唐玄葬也不由多喘了一口氣，身上看似破舊的袈裟一揮，僻角一顆不顯眼的石頭突然光芒大放，剎那間遣散了煙塵，顯出朗朗乾坤。

　　再看那兩界山……

　　哪兒還有什么兩界山！

　　橫立于世六百余年的五行山，在唐玄葬一杖之下赫然變成了平地，再看空中，那金貼凌空而立，其上六字箴言發(fā)出陣陣金光，如夢似幻。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唐玄葬眉頭一擰，九環(huán)錫杖點(diǎn)地！

　　孫舞空說的，揭了這金貼他就能脫困，唐玄葬心說干脆一了百了，一杖斷了這山也就罷了。

　　卻不想這金貼竟然這般厲害？！

　　有意思，著實(shí)是有意思。

　　從東土大唐一路走來，唐玄葬還真的第一次見到能挨他一杖能毫發(fā)無損的，果真是不同凡響！

　　不過——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一杖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來一杖！

　　法力在唐玄葬掌中聚集，就在唐玄葬準(zhǔn)備再給這金貼來上一杖時，那金貼卻光芒大放！

　　唐玄葬手中錫杖頓住，一手立于胸前，低頭靜念了一言佛號：“阿彌陀佛——”

　　一陣香風(fēng)吹過，空中傳來了一聲大喝：“吾乃監(jiān)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難滿，吾等回見如來，繳此封皮去也，大圣，有空再來與你喝酒！”

　　“隨時歡迎，老哥一路順風(fēng)！”

　　孫舞空的身影在唐玄葬的身邊出現(xiàn)，向著空中漫不經(jīng)心的打著招呼，但是他的內(nèi)心在流淚。

　　五百年的陳釀??！

　　大哥你知不知道五行山是什么地界，從天而降其巖如鐵，寸草不生是魂靈不在，換句話說就是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想當(dāng)初孫舞空為了栽棵桃樹歇陰涼，花了多大力氣才讓它在這五指山上扎了根。

　　更別提是滿山的瓜果灌木，草木魚蟲了。

　　孫舞空淚流滿面。

　　唐玄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徒兒不哭，為師知道你被鎮(zhèn)壓五百年，如今一朝解放，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激動也是正常，但是大丈夫，就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氣度，你還差的遠(yuǎn)呢！”

　　孫舞空淚眼婆娑，他已經(jīng)懶得和唐玄葬去解釋那些已經(jīng)云散煙消的酒釀佳肴了，只是哭著說道：“師傅，您知道嗎，你這一杖下去，分崩離析的何止是這兩界山啊，那是徒兒整整五百年的青春啊！”

　　唐玄葬：“……”

　　喵了個咪的，又開始后悔了。

　　破舊的袈裟上，剛剛光芒大放的避塵珠，此刻已經(jīng)又變成了一顆隨處可見的碎石頭。

　　孫舞空眨了眨眼睛：“可是避塵珠？”

　　唐玄葬一頓，不由笑道：“你倒是好眼力?！?p>　　孫舞空怡然自得：“世人皆知俺老孫有一雙火眼金睛，卻不知吾乃是先天的破妄金瞳，只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被三昧真火熏壞了?！?p>　　唐玄葬點(diǎn)頭了然。

　　孫舞空繼續(xù)問道：“師父，我聽聞這錦斕袈裟有一說法，說這袈娑，閑時折迭，遇圣才穿。”

　　“閑時折迭，千層包裹透虹霓?！?p>　　“遇圣才穿，驚動諸天神鬼怕?！?p>　　“可有此事？”

　　“呵，你這猢猻，懂得倒是多。”

　　唐玄葬笑道：“觀音大士確實(shí)如此說的，但是自我生時一聲啼哭，哪處又是閑時？”

　　“再說我行百里過千關(guān)，一路相逢樹木山川，日月星辰，哪個又不是圣人所化？”

　　“所以，何必拘泥于形式？”

　　“從沒有該不該，只有為師想不想。”

　　孫舞空默默的看著唐玄葬，他隱約覺得唐玄葬的長篇大論沒有一句是真話，至少不完全是真話。

　　傳聞這錦斕袈裟，龍披一縷免大鵬吞噬之災(zāi)，鶴掛一絲得超凡入圣之妙。是不可多得的圣物。

　　唐玄葬是不是為了超凡入圣之妙暫且不提，但是孫舞空肯定他絕對是看中了那句免大鵬吞噬之災(zāi)。

　　該說不愧是三葬大法師啊，和茍圣有的一拼。

　　唐玄葬同樣默默打量著孫舞空。

　　剛剛那一杖，唐玄葬可沒有避開孫舞空。

　　錫杖落下時，他清楚的看到了五行山下的猴子砰的一聲變作了一根猴毛，被那一杖砸的兩斷。

　　別的不提，能從自己杖下逃得生路，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神通廣大了，更別提那神乎其技的變化之法。

　　孫舞空在這一道上當(dāng)真是出神入化。

　　因?yàn)榈浆F(xiàn)在為止，唐玄葬都沒能看清，眼前這個和自己侃侃而談的孫舞空，究竟是真身。

　　還是，又一個障眼法？

　　齊天大圣，名不虛傳。

　　“呃嗯——”

　　結(jié)束了五百年的修行和值班，孫舞空站直了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回身拉住了唐玄葬的白馬。

　　這馬并非白龍馬，還是唐玄葬從洛王城中帶出來的那一匹，性子極烈，一般人都近身不得。

　　山林間行走時，甚至敢抬腿腳踏猛虎！

　　當(dāng)然它在唐玄葬面前乖的像只貓一樣。

　　唐玄葬有心看看它對孫舞空如何。

　　卻不想，孫舞空信手抓住白馬韁繩的時候，那馬渾身發(fā)抖嚇得差點(diǎn)后退一步，但是抬起的腿卻始終不敢落下，偌大的眼睛里閃爍著掩飾不住的驚懼。

　　唐玄葬不由愕然。

　　因?yàn)榭謶?，所以不敢放下因?yàn)榭謶侄鴮?dǎo)致的下意識抬起來的前腿，這是一種怎樣的威懾！

　　自己這個舉止乖張明顯腦子有點(diǎn)問題的徒弟，當(dāng)年又到底是個怎樣讓諸天神魔驚懼的怪物？！

　　孫舞空回過頭，似乎是察覺到了白馬和唐玄葬的心境變化，咧嘴一笑：“師傅，別把我想成是什么惡神兇煞之類，當(dāng)年受招入天庭，曾管過天河龍馬，現(xiàn)在雖然不當(dāng)差，但是余威尤在?！?p>　　這一笑，讓唐玄葬微微蹙眉，孫舞空很清晰的看到了他握住禪杖的手都攥緊了幾分。

　　孫舞空：“……”

　　你小小的動作，傷害辣么大。

　　孫舞空很快就察覺到了問題所在，他伸手變出了一面鏡子，只見鏡中的自己赫然是個毛臉雷公嘴的形象，面容羸瘦，尖嘴縮腮，偏向個山中惡鬼。

　　孫舞空捏碎了鏡子一拍額頭。

　　草率了！

　　這么多年也沒有第二個人提醒他長相問題，他也就忘了自己長什么樣了，日久天長，竟然是習(xí)慣了。

　　“師傅你且等我！”

　　孫舞空躬身一躍到了云上，一陣光芒閃爍，在下來時，已經(jīng)變作了一位偏偏少年。

　　窄體短發(fā)，面容清秀。

　　就是一身衣服有些古怪，上半身斷兩截袖子，下半身盡是破洞，一雙鞋倒是稱得上五光十色。

　　唐玄葬握著禪杖暗暗搖頭。

　　果然是憋太久了，給猴都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