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是不是會答應,王宏只是提出建議,給學校一個思路。畢竟,這樣切割式的分班,應該是存在分歧的。
就看王宏說完話,向瑞立若有所思的神情,王宏感覺,自己的目的應該能實現(xiàn)。
并且,每個班都應該都存在各種各樣的情況,學校設置一個條件,最起碼在表面上是說的過去的。
向瑞立只是給王宏一個鼓勵的眼神,心領神會,并沒有說話。
王宏轉(zhuǎn)身,沒有朝門口走,而是走向了陳國慶。
“陳老師,感謝您一年的精心教授,或許選擇文科我會錯,但我想試試。”
“辜負了您的期望,陳老師,對不起!”
彎了腰,幾乎九十度,王宏朝端著茶杯發(fā)愣的陳國慶深深的鞠躬。
心里是真的有辜負的感覺。
情緒所至,言有所現(xiàn),王宏的話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情感。
在整個高二年級組老師的靜默中,王宏走出了辦公室。
“老陳,有這一鞠躬,這一年就不白費!”
“現(xiàn)在還懂得老師辛苦的學生不多了?!?p> “老向,這事你的反映反映,我真的希望這個學生能在重點班!”
這是即將帶重點班英語的楊柳老師,結(jié)果,她一出口,直接就是一堆白眼。
“就他那文科成績,想要考進前一百沒那么容易,甚至幾乎不可能!這小子就是不聽!”
陳國慶雖然因為王宏的鞠躬,對他情緒釋然了,可還是不理解王宏的執(zhí)拗。
“哦,想起來了,他就是王宏呀!嘖嘖,老向,你給他灌什么迷魂湯了?”
“分班之前,我都不認識這學生,也是老陳說起來,我才注意到他。不過,這段時間這個學生是真的努力!”
向瑞立似乎對王宏有信心。
“不容易,我記得王宏政史地沒有一門及格吧?這次可不是僅僅考高二課程,還要考高一全年的課程?!?p> “唉,可惜了一個有情義的學生了。”
“確實可惜,如此思路活泛的學生,學文科倒也合適。不過,我倒是覺得他這個思路有道理?!?p> “我班里也有這樣的情況,文科成績很好,即便是有權重的平衡,也沒被劃進前一百二十五······”
事實上,這次劃線,說是各個班級劃線,其實,完全就是全年級劃線的,無非是操作一下,在各班表現(xiàn)出是前二十五來而已。
王宏不知道這些。努力過,盡力了,不過結(jié)果如何,自己都盡力了。
若學校真的關死了這扇門,王宏只能去嘗試在普通班里打臉學校。
依舊還繼續(xù)著自己的作息,課間非必要很少出教室門,抓住任何可以利用的時間,王宏還在拼命的補習自己落下的課程,一刻都不懈怠。
對于王宏的補習,課程是系統(tǒng)性的,時間是碎片化的,并不是他有接近過目不忘的天賦,就能如同看小說那樣,過一遍課本遍牢記在心,每一次利用空閑的時間,都必須把前面的內(nèi)容銜接。
有進度,卻依舊不快。
然而,學校分層教學的方法,讓很多原本平靜的高二年級,躁動起來了。本來學習勁頭就不大的,對大學不抱期望的學生,越發(fā)多了,也有點無所謂的情緒蔓延。
“小宏,為啥這樣用功?沒用的,我都沒用,考甲類試卷,也是陪著溜一圈!”
劉斌心思也亂了,安定不下來。整個班級,除了那些基本確定在一百名以內(nèi)的,就王宏還用功。
劉斌聲音不小,有點那種年輕人輕佻,又似乎帶著不甘和不屑的意味。
全班同學應該都聽見了,甚至不客氣的直接停下自己的話頭,看向王宏,還有人瞥一眼王宏,看一眼教室后面宣傳欄上的排序:班級中下,聽說政史地不及格,想什么呢?
就是關思凌也側(cè)耳傾聽。
“是不是分班?是不是進重點?是不是參加甲類試卷考試?都跟要不要繼續(xù)補習沒多大關系?!?p> “我高一落下了,就需要補,一直都這樣呀,習慣了。大斌,你有資格,有機會,最好別浪費,努力了沒獲得,頂多是遺憾,有機會沒把握,那會是后悔。”
冠冕堂皇……關思凌第一感覺王宏說的這話,就是冠冕堂皇,甚至比老師說的還飄。
若真的懂這些,就應該聽候筱雨的勸。有機會選擇,卻剛愎自用,最終也會是后悔。
向瑞立并沒有讓王宏糾結(jié)太久,在王宏去過年級教研室后的第三天,再一次在晚自習叫停了大家。
“因高二年級各班班主任和任課老師的反映,學校經(jīng)過研究決定,除原來劃定的一百二十五名同學以外,其余同學可以自愿選擇參加甲類試卷考試。”
“不過,不在學校劃定范圍的同學,需要繳納三十元考試費……”
三十元,這是一個住校生一個月的伙食費加零花錢。
教室里又來了一次不在乎班主任的吵吵聲。
向瑞立很有耐心,等著大家伙安靜。
“同學們,可能覺得學校這是針對家庭條件設置的,請聽完后面的話?!?p> “交考試費參加甲類試卷考試的同學,進入全年級一百名以內(nèi)者,學校獎勵五十塊!凡能考進前五十者,學校獎勵一百塊,考進前十名者,學校獎勵二百塊,考第一名,學校獎勵三百塊!”
“學校沒有杜絕同學們積極上進的心,也不想遺漏任何一個優(yōu)秀的學生……”
關思凌很想扭頭看看王宏這時候的表情,卻不想太故意了。
雖然學校打開了一條縫,劉斌卻知道這對于王宏而言,還不如沒有。
王宏爺爺生病,劉斌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家里比自己還困難,學校的這個機會,對王宏說是機會,倒不如說是再次撕開了結(jié)痂的傷口。
劉斌扭頭看了,卻見王宏還如平常一樣,繼續(xù)他的補習。
自習結(jié)束,關思凌又重復了一次前幾天的操作,帶著候筱雨進來了。
“你想試試,那你就試試去吧,考完試再改回理科趕得上!陳老師也說了,他對你有耐心。”
“這是三十塊錢……”
王宏抬頭,瞥見了關思凌嘴臉的動靜。不用看說話的候筱雨,她的表情自己知道,幾十年,多少次,都是那樣。
無非是一副:讓你死心。
“謝謝,我沒決定是不是報名,即便是報名,三十塊我有,這是我的事?!?p> 幾十年一直就是這樣,一直都是好心為你,總讓你推不得,拒不了,恨不起。
“你……王宏,你家里的情況我知道,上學期請假干什么,咱們班都知道。你又是何必呢?我是好心!”
“謝謝你的好心,我真的不需要!”
說完,王宏又開始收拾,不看候筱雨,也不看關思凌。
看著王宏的背影,這一次關思凌居然沒有對著背影喊:不知好歹。
在王宏拒絕候筱雨那三十塊時,她感覺到了一種別樣情緒,不管是王宏,還是候筱雨。
報名還是在抽二節(jié)課的時間,這一次沒有倒霉的在走廊里碰到陳老師。
“你要報名?”
向瑞立似乎預料到了,又帶著勸阻的意思。
“王宏,你那次提的建議,學??紤]了。這一次,前一百二十五名同學,除了考甲類試卷,還要考乙類試卷?!?p> “若是,從乙類試卷排名,有學生超過這前一百名,同樣會遴選到重點班?!?p> 向瑞立的意思很明白,若是有把握進入前一百,不參加甲類試卷考試,也同樣有機會進重點班。
若是沒把握,沒必要扔這三十塊。
“向老師,我還是交費報名吧……向老師,為什么不能讓全年級的同學都用甲類試卷考試?”
這是王宏一直疑惑的。
需要分層教學,需要分班,完全可以用一套試卷考察所有學生的水平。這樣分開試卷考試,很明顯會讓學生存在異議。
“這次所謂的甲類試卷,其實是校領導費盡心思從省城二中買來的,是印刷試卷?!?p> “考慮到咱們學校的升學率,學校就購買了人家的文理科各一百五十份。乙類試卷還是由咱們學校出題,油墨試卷?!?p> “王宏,省城二中的試卷難度大,這是公認的?!?p> “我看過了全年級一百名以內(nèi)同學升級考試的平均分,單以文科論,均分在七十五分以上……”
不言而喻,向瑞立也對王宏這次報名不看好,特別不看好王宏去白扔三十塊錢。
“況且,離考試一周時間…~”
這時候,整個年級教研組的老師,沒有一點響動,都靜靜的聽著向瑞立跟王宏的談話。
“向老師,我還是想試試!”
那一聲輕嘆,仿佛大家是約定好的,王宏清晰的聽到了,所有高二年級的老師都嘆息了。
為這個執(zhí)拗,為這個不知好歹,為這個不知是自信過頭還是自狂,或者說是堅韌的學生嘆息。
沒人出言嘲諷,也沒人打氣鼓勵,更沒人勸解。
但是,經(jīng)過這幾天老師們議論和評估,一致認為,王宏想進前一百,絕無可能。
甚至大多數(shù)老師,傾向于陳國慶的看法,這個王宏不如改回理科去。
“王宏,考完試如果不如愿,回理科,老師替你出這三十塊!”
王宏已經(jīng)走出教研室了,聽到陳國慶這一聲,停下了。
“陳老師…~我……謝謝!”
這一刻,王宏有點心口堵,甚至真的有心改回理科去。
同時,另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前路不明,留后路,這不是勇往直前的心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