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也是個性格豪放的女生,一頓飯下來三人就打成一片,但話題免不了圍繞著十三中。
吃過飯,幾人就來到了顧僑他們住的別墅,這一棟離院子的噴泉很近,他們提前搬來了幾張凳子,擺好了位置。
唐允嬌把在路上買來的一些零食放下,小米幫忙把飲料拿出來。
林羽柔抬頭望向別墅二樓,一個男生在陽臺上探頭看了一會之后又返身進屋,不一會梁捷就出來了,他首先主動和唐允嬌熱絡了起來,隨后和小米打招呼,視線略過林羽柔時微微怔愣住,還是禮貌性地點頭示意。
林羽柔和他沒什么正面沖突,便大方地回應了梁捷。隨后顧僑拿著吉他,也走了過來,但臉上的神情明顯藏不住對林羽柔不滿。
唐允嬌還不知道顧僑和林羽柔之間的矛盾,正側身和小米說著話,沒注意到這一幕。
顧僑坐在梁捷旁邊,低聲含糊道:“她怎么也在?”
梁捷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然的微笑,學著他含糊道:“我哪知道?!?p> 林羽柔倒是坦然,算起來小半年沒再見過顧僑了,今晚再見到他似乎和以往每一天趴在后排睡覺時沒什么不同,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梁捷自然而然地插進了女生的談話,顧僑在調試吉他。
“嬌嬌,要吸管嗎?”梁捷打開了一瓶飲料,放在唐允嬌面前。
林羽柔自顧自開了一瓶蘇打水,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有趣的三角關系。
“嬌嬌,你想聽什么?”
顧僑脆生生地插嘴,打斷正想回應梁捷的唐允嬌。
“唔……上次你們校慶唱的是什么?”
“想聽那首?好,我唱給你聽?!?p> 唐允嬌搖了搖頭:“但我想聽阿柔唱的?!?p> “林哥上次的改編不錯,再合作一次,就當是補償嬌嬌沒能來現(xiàn)場了?!?p> 顯然梁捷是不想讓顧僑過分表現(xiàn)自己才說這話,這樣一來掌握主動權的就不是顧僑而是林羽柔了。
笑吟吟的梁捷不動聲色地瞥了顧僑一眼,囂張跋扈的顧僑也有淪為陪襯的一天。
顧僑也不接他的話,直接將吉他遞給了林羽柔,她眉間微動,看來顧僑已經極其不情愿和自己有瓜葛。林羽柔接過吉他,試了試手感.
“對你的愛成阻礙……祝福你愉快~”
她找到節(jié)奏彈了起來。
“如果這是結局,我希望你~是真的滿意~”
指尖在琴弦上跳躍,這一次林羽柔改用掃弦,比起上一次清新愉悅的曲調,更多了幾分決絕之意。
最后她手一頓,壓住了琴弦,琴聲戛然而止,嬌嬌和小米都鼓起掌來捧場。
她把吉他還給顧僑,喝完剩下的水,就要告辭。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玩?!焙蛶兹舜蜻^招呼,林羽柔就起身離開。
“林羽柔。”
正想開門的林羽柔回過頭,顧僑插著兜站在欄桿旁,時至今日還是不改張揚。
她走下臺階,挪了兩步就沒再靠近,兩人還隔著一些距離,月色暖燈之下,眼前這個曾讓她思緒紛飛的人并沒有什么改變,但此刻在林羽柔眼中,抬頭是沒有星星的夜。
月色是月色,路燈是路燈。
沒有朝思,沒有暮想。
“你怎么找到嬌嬌的?”
“很重要嗎?”
顧僑不屑地偏過頭,似乎很不情愿停留在這。
“離她遠點。”
林羽柔沒什么耐心聽他的警告,無非就是怕自己在背后捅刀,她扯了扯嘴角,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原來顧僑也會心虛。
林羽柔不再浪費時間,轉身進了屋。
“剛回來看旁邊那么熱鬧,過去就看到你在彈吉他了。”
莫梓瞳躺在沙發(fā)上敷面膜,手里一刻不停在打游戲。
“看見誰了嗎?”
林羽柔走進廚房倒了杯水,桌上還放著一盒西瓜,她打開盒子捧了出來,坐到莫梓瞳旁邊。
“看見了,還好那個姓陸的不在,你怎么會和他們玩一起?”
“我朋友帶我一起去的,她還不知道我和顧僑的事?!?p> 兩人閑聊了幾句,就各自回了房間,第二日的下午就離開了度假區(qū),莫梓瞳把林羽柔送到家以后就直奔商場而去,說是晚上有個飯局。
下周就要去學校報到,但林羽柔并不喜歡大包小包的出發(fā),于是便整理了一下行李。
“你東西在我這,晚上給你送過去。”
林羽柔發(fā)了一條語音給莫梓瞳,將一根不屬于自己的口紅從行李箱里拿了出來。
晚飯后林羽柔提前出了門,打算先去逛逛街,置辦些開學需要的東西。
去商場的小路會途徑嚴一均家的便利店,想到自己似乎很快就沒多少時間待在江城了,便鬼使神差般走進那條小巷。
她幾乎沒有過不提前打招呼就擅自跑過來,所以林羽柔還是擔憂會像第一次那樣,碰見他狼狽的一面。
嚴一均一局游戲剛結束,恰好想要打開門透透氣,兩人就碰了正著,一時間兩人都愣了一會。
“你怎么在這?”
“我,”林羽柔對自己突然的出現(xiàn)有些心虛“路過?!?p> 這個點沒什么路人,安靜的周圍和兩人拄門口的尷尬,讓林羽柔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阿嚴,”一聲略帶膩歪的女聲打破了兩人的局面“這衣服太長了?!?p> 說著,一個染著明艷發(fā)色的女生從里間走出,身上穿著嚴一均的外套,女生的狀態(tài)慵懶中還有幾分頹廢,讓人很難不展開遐想。
女生走到嚴一均身邊,打量了林羽柔一眼:“你朋友?”見嚴一均沉默地點點頭,林羽柔壓著情緒,陰沉著臉道:“你不打算解釋一下?”
“那你呢?”嚴一均冷漠地拿出手機,舉到林羽柔面前“你又打算和我解釋什么?”
林羽柔定睛一看,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偷拍的照片,畫面上顧僑的背影遮擋了自己的側影,雖然模糊也能看清人。
“我早就知道顧僑也報了畢業(yè)旅行,而你,那天晚上沒回去是吧?!?p> 林羽柔被這沒由來的臟水潑得莫名其妙,難以置信道:“我根本不知道顧僑也去……”
“行啊,就是說你們只是偶遇,需要偶遇一整夜是么?”
“嚴一均,你什么意思?”林羽柔怒從心起,剛才開始爭執(zhí)時那個女生灰溜溜的跑回了里間,她指著里間的方向罵道“所以你找不到我的時候不是在擔心我?而是認為我會和你一樣?”
“呵,需要我的擔心嗎?如果說你不知道顧僑會去,那你那個夏常安呢?你不會不知道他今天回來,你又為什么提前回來了?”
一連串的質問讓林羽柔的怒火熄滅了,她忽而恍然大悟,嚴一均不是因為自己的失蹤起疑心,而是一直以來從沒真正接納過自己,如果情況真如那晚上唐允嬌所說,那么從小到大,他都活在了顧僑的陰影之下,也就是說在嚴一均的角度看來,這兩個人產生的交集是一件對他傷害極大的事,甚至連同她都沒法信任。
“我沒法向你解釋一件只存在于你臆想中的事?!?p> 林羽柔后退一步“我和你不一樣,即便對方是顧僑,我也不會做出你嘴里的那種事。至于你的情報從哪來的,你就自行再去打聽吧?!?p> 這一次的不歡而散林羽柔很平靜,不再像之前幾次陷在矛盾里那樣,在落差中難以置信。
莫梓瞳結束了應酬,將車開出了地庫,等在路邊的林羽柔把買的東西扔到后排,再坐上副駕駛。
“問過了,”莫梓瞳調了調后視鏡“顧家早年不知什么原因成了暴發(fā)戶,就收購了那塊地皮。那一年,我們正好剛上高中?!?p> 林羽柔拉開車上的一個凹槽位:“口紅給你放這。聽說顧僑頭上還有兩個差好幾歲的姐姐,被寵到無法無天了?!?p> “顧僑成績不行,本身沒必要插進八中,但顧家老來得子,肯定想趁此機會讓他就留在八中,當跳板。至于其余那幾個玩意兒怎么進來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羽柔解釋道:“梁捷家依附著顧家,所以顧僑有能耐進,那個梁捷自然也可以?!?p> “話又說回來,你不是說自從收購以后顧僑一直欺壓著阿嚴么?可我看他在十三中勢力蠻大的?!?p> “阿嚴只不過是混到了幾分薄面?!?p> 林羽柔回憶起當時在飯店,那些人在嚴一均背后調侃自己的嘴臉。
“難怪在店里那次都仗著顧僑敢胡作非為了。怎么突然讓我去打聽這個,你這消息怎么來的?”
“猜的。”
林羽柔頭往車窗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實際上自己是根據(jù)唐允嬌那晚所說的十三中的情況,和十三中那群人的表現(xiàn),讓林羽柔察覺到了異樣。
那天在做頭發(fā)時,林羽柔和那個學徒閑聊了幾句,因此她大致分析到,嚴一均行事夠狠,所以在十三中搏到幾分尊敬,但并不及顧僑能讓大家都趨炎附勢,所以大多數(shù)人只是明面上喊個幾聲嚴哥,畢業(yè)后也就作鳥獸散了。
開學在即,林羽柔抽空在夏常安回八中時也去了一趟,之后便是上上舞蹈課,或在家整理整理行李。
林羽柔撩起耳發(fā),黑色的耳機若隱若現(xiàn),她彎腰把行李箱合上:“對,我明天的飛機?!?p> “我可能送不了你去機場了,我要提前和阿昊去西城玩幾天,直到去學校報道?!?p> “沒關系,我家人會送我去機場。”
兩人說完莫梓瞳就掛了電話,林羽柔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怎么也無法入睡,指尖停留在嚴一均的聊天框,心頭有些堵塞,卻不知緣由,她強迫自己放下手機,淺眠一夜。
嚴一均看著不止一次被搞到狼藉一地的店,寒意和孤寂在空無一人的凌晨向他席卷而來。
他拿起手機,這個點林羽柔已經睡了,她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里似乎容不下一點意外,就像自己一地雞毛的命運里騰不出一片干凈的地方來安放她。
以往承載兩人歡愉時光的柜臺下抽屜半開著,里面只有一些零錢。嚴一均用腳掃開地上的玻璃碎片,從倒下的垃圾桶旁撿起那根已經斷開的皮筋。
斷裂的皮筋似乎和命運站在同一邊,嘲笑著嚴一均走不出這寂寥的夜。
這一夜,漫長至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