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他殺了她。
他,亞倫·柯斯米斯基,于1888年8月7日的秋日里,殺了那個正在嘲笑自己的婊子。
當?shù)度袥]入對方身體的,溫熱的鮮血潑灑在自己臉上的時候。
他驚呆了。
原本不過是激動中的隨手一刀,腥腥咸咸的血液滲入嘴角,卻好像魔鬼在他的嘴里灌下的瓊漿。
禁錮在他身體中的亙古的封印轉(zhuǎn)眼間被沖破,那些曾經(jīng)細弱蚊鳴般存在在耳畔的呼喊響如洪鐘,暴虐的惡靈從地府伸出破土而出,一寸寸的擠入他的身體。
在殺戮的刺激中,他覺醒了身體里的血脈。
一刀,又一刀。
亞倫機械而麻木的揮舞著手中的短刀,讓一個人在自己的眼前分崩離析,像是屠宰場掛鉤上懸掛著的豬仔那樣被片片肢解。
女人臨死前的呼號聽到自己的耳中,只感受到血脈激蕩。
他狂笑著揮舞著手臂,看著那個大骨架的女人的人體爛布娃娃一般的破碎。
把其他人踩在腳下的感覺是那么好,亞倫一生中從來沒有那么恣意輕松,隨意剝奪一個人生命的滋味讓他甚至感到了強力的高潮。
被上帝遺棄之后,他就這樣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魔鬼。
·
龍血是一種力量,卻不是一種賜福。
羸弱的人類窺伺著這份禁忌的力量,于是從神國中竊取了燃燒著的圣火。
混血種就此誕生。
永恒不變的真理,任何禁忌的力量都是有代價的,禁忌之所以是禁忌,就在于它總是讓那些自以為能夠?qū)⑺媾诠恼浦械募一锿婊鹱苑佟?p> 指環(huán)王中也有英雄般的人物希望能用魔戒來造福眾生,最終卻在潮水一般的欲望中墮落沉淪。
來自食物鏈頂端的偉大生物的血脈,天生就帶著暴力的毀滅欲。
人不是高腳杯,血統(tǒng)也不是雞尾酒,你想怎么混就怎么混。
偉大的龍血和靈長目動物的血液相互交融,這份暴力的因子就被注入到了每一個混血種的靈魂之中,它不會因為人性中的軟弱而有所衰竭。
這很像是《瑞克和莫迪》里,瘋狂的科學家們通過基因制造出的國家元首“阿道夫·林肯”。
把戰(zhàn)爭罪犯和解放奴隸的兩位元首的基因混搭,最終的結(jié)果不是得到了一位完美的“中性決策者”,而是一個偏執(zhí)的瘋子。
有些人能承擔的起這份禮物的分量,有些人不行。
認真的說,亞倫委實不算是什么堅強的人。
他崩潰了。
第二天醒來,突然意識到自己成為殺人犯的亞倫,幾乎嚇傻了。
他不敢相信昨天那個兇殘且暴虐的人是自己。
他逃避,他懺悔,他惶惶不可終日。
可他……又不能自拔。
那種感覺,支配者的權(quán)利感,就像是毒癮一樣附著在了他的身上。
有些滋味,嘗到過一次,你就永遠也無法忘記。
一夜間,截然不同的兩個性格同時出現(xiàn)在亞倫的身體中,一個是往日的自己。被人討厭,被人驅(qū)逐。
懦弱,自卑而又平庸。
可還有另外一個意識覺醒了。
那個意識——暴虐冷酷的讓他害怕,卻也致命般的迷人。
他控制不住胸中的殺意,就像饞蟲上頭的癮君子。
殺戮對于亞倫來說是比印度鴉片更有吸引力,在將人肢解的哪一個瞬間,他就能得到極致的滿足。
救濟院就是他的戒毒所。
亞倫一次次的來到這里,希望靠著物理電擊來驅(qū)散大腦分裂出的那部分人格。
足以燒焦皮肉的電流一次次的從額間穿過,魔鬼只發(fā)出輕蔑的嘲笑。
圣禮沒有用,電療也沒有用,因為所謂的魔鬼和精神分裂都是他自己。
濟貧院外的開膛手杰克越來越囂張。
他無所畏懼,不可一世的給中央新聞社寫信,用嘲諷的口吻向警察挑釁。
濟貧院內(nèi)的亞倫懦弱的逃避,尖叫,抽搐,失禁,用電流把自己折磨的奄奄一息。
這種極致的反差的痛苦把他的身體折磨的千瘡百孔。
人類的靈魂在哭泣,魔鬼的靈魂在怒吼,而亞倫的自己慢慢的走向死亡。
他一直以為自己會這么死在救濟院里,度過他荒誕的一生。
直到今天,亞倫碰上了自己的同類。
他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擁有著一顆帶著金色紋路的瞳孔。
“混血種,龍化。”
這些陌生的詞匯亞倫從來沒有聽說過。
但直覺告訴亞倫,他和這些詞匯息息相關。
“這是在說我嗎?”
對方走進門的那一刻,他驚喜的以為自己終于找到了歸宿。
他又錯了。
“殺了他。”
就在下一句,亞倫聽到那個漂亮的女孩冷酷的下達命令。
他睜大了眼睛,哀求的看著對方。
別這樣,別這樣。
求您了。
幫幫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是你們的同類啊。
亞倫想。
對方則用冷漠的眼神拒絕了他的祈求。
“你要動手嗎?”
“人總要有個起點……”
隨著他們的交談繼續(xù)。
亞倫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輩子都在漂泊,他不融于家庭,不融于民族,不融于祖國。
他就像是一顆浸泡在泥潭里的該死的石頭,什么也不融。
沒有任何人接納他。
直到今天,亞倫生命的最后階段。
他才知道自己可能是混血種的社會的一員。
他還沒有來得及了解什么是混血種,就要被殺掉了。
真是可笑。
他的同類們談論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談論什么無足輕重的小貓小狗。
“你來殺他?”
“你總要經(jīng)歷這一切?!?p> 聽聽,對于那對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女來說,自己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和年幼的貴族出獵時用獵槍打死的第一支野兔沒有任何區(qū)別。
原來,
連自己連混血種都不融。
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亞倫已經(jīng)聽了一輩子了,他這一輩子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被他人踩在腳下,是大人靴子上隨手可以撣走的塵土。
這樣的人生,大概真的沒有什么好留戀的吧!
他閉上了眼睛,緩緩回想起那段屠戮的時光。
在那短短的時間里,他不再是任人欺凌的亞倫·柯斯米斯基,他是絕世的兇徒,高高在上的市長也要對他表示關注。
只有過那段短短的時間,他才真正是社會的一份子。
“我是開膛手杰克,地獄里的使者。”他閉上眼睛,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然后任由那份靈魂深處太古洪鐘般的聲音將他淹沒。
這一次他不再抵抗,也沒有該死的電擊發(fā)出的雜音干擾。
如果一個人以魔鬼的身份出生,他或許本就因該去地獄中尋找自己的同類。
一個叫亞倫的男人死去了。
隨即,地獄的使者醒來了,帶著一雙璀璨如黃金的眼睛。
華偶
這一章本來想寫21世紀學院妥善的混血種培養(yǎng)和發(fā)掘建立以前,被混血種社會遺棄的“孤獨火柴”悲慘的生活。 但其實寫的不算滿意,希望之后能處理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