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那便斬了吧
宮殿里,王翦自然不知道趙澤此時還在擔(dān)憂他。
眼看群情激奮,他卻只是淡淡的站在原地,全然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意思。
倒是王翦身后武將集團里,不少勛貴忍不住出言反駁,霎時間宮殿里亂做一團。
嘈雜聲如潮水,洶涌澎湃。
看著亂做一團的眾臣子,嬴政驀地笑了起來。
起初有人動怒,此等嚴(yán)肅場合竟有人發(fā)笑?這是把他們都當(dāng)做戲子小丑了?
何人如此大膽!
而當(dāng)他們回頭望去。
哦,嬴政啊,那沒事了。
吵鬧的聲音逐漸變輕,而與之相應(yīng)的則是笑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直至最后將其余聲音徹底掩蓋。
“吵???你們怎么不吵了?朕,覺得很有意思,列位都是我大秦肱股之臣如今卻在朝堂上吵做一團,多有意思的場景??!”
嬴政笑容滿面,“民間的老百姓,還以為列位皆不食人間煙火呢,朕去民間瞧了瞧,深以為然?!?p> “畢竟,在他們眼里,官老爺都是無所不能的嘛!”
“結(jié)果當(dāng)一堆官老爺湊到一塊兒,怎么就都跌落神壇了呢?”
“這一幕若是讓那些百姓看到,得多有意思?。 ?p> 眾人噤若寒蟬,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
雖然嬴政在笑,雖然嬴政語氣也滿是笑意,但沒有一個人覺得他是真的在笑。
然而事實上,嬴政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真的覺得,這一幕很有意思。
吵唄,鬧唄,再吵還能鬧翻天不成?
但是往往,當(dāng)人身處于上位時,一舉一動都像自帶光環(huán),總會引起他人的揣摩。
嬴政問道:“真的不吵啦?”
此時,滿朝文武,無一人敢說話。
“行,那既然不吵了,那咱們就來談?wù)聝喊??!?p> 嬴政將剛才的事一筆帶過之后,笑道:“李稟,你說讓朕替你做主,那你不妨將事情前因后果說出來,朕替你評評理,如何?”
“是!”
李稟道:“陛下,昨日臣發(fā)現(xiàn),咸陽城內(nèi)有一商人疑似販賣假鹽、毒鹽,便派人前去調(diào)查?!?p> “誰知對方拒不配合,甚至想對臣的下屬動手!”
“臣正與那商人爭論之時,王翦……王將軍便出現(xiàn)了,不由分說便將臣抓入牢里!”
嬴政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點頭道:“既然大司農(nóng)丞說那商人疑似販賣毒鹽,不知可有證據(jù)?”
聽聲音……似乎陛下態(tài)度很和藹?
李稟心中一定,咬牙道:“臣……不確定!”
“哦?不確定?”
嬴政瞇著眼,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是!臣不敢欺瞞陛下!只是臣得到回報,覺得那酒商制造的鹽確有疑點,故而才想將人帶回去調(diào)查!”
李稟深吸一口氣,義正言辭道:“雖無實證,但那酒商心中無鬼,為何不愿接受調(diào)查?
正因如此,故而臣當(dāng)時下屬的官吏言辭稍顯激烈,最終導(dǎo)致引發(fā)矛盾。
這一點,臣承認(rèn)確實有錯,但即便如此,何至于押解臣入牢里審問?”
王翦依舊不吭聲,眼底的譏諷之色越發(fā)濃重。
蠢貨,到了現(xiàn)在還不清楚陛下的目的。
昨日老夫出面,你便以為踢到鐵板,可你卻不知,那位背后真正的靠山根本不是老夫。
“朕明白了,看來此案是王將軍一時沖動所至。”
嬴政點點頭,道:“王翦你既已無官職,便無執(zhí)法之權(quán),如何能草草將大司農(nóng)丞押入牢中?此事,你可知罪?”
“臣知罪!”王翦低頭。
一眾文臣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不由得面露喜色。
尤其是李稟,眼神里滿是惡毒。
他不敢得罪王翦。
哪怕到了現(xiàn)在,他依然不敢得罪王翦。
否則,剛剛嬴政詢問時,他便不會改口而是直呼王翦的名字了。
畢竟人家都已經(jīng)直接把你關(guān)進了牢里,擺明了沒準(zhǔn)備給你留面子,放在朝堂中顯然是徹底撕破臉的象征。
換成別人,李稟占據(jù)上風(fēng)時恐怕早就直呼匹夫了。
但王翦么……他還真不敢。
不過不敢歸不敢,現(xiàn)在聽上去嬴政要給他撐腰,頓時讓李稟的膽氣壯了三分。
老匹夫!
依仗往日功勛肆意妄為,今日便要遭報應(yīng)了吧?
“好!既然你已知罪,念在王將軍勞苦功高,朕便不追究了,下次切莫再犯?!?p> 李稟愕然。
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我聽錯了?
方才這般聲勢浩大,他還以為能殺殺王翦這老匹夫的威風(fēng),誰曾想嬴政竟如此高拿輕放。
他知罪了??!
眾多文臣笑容都僵在臉上,尤其是大儒淳于越更是勃然變色,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陛下,不……陛下英明!”
他話剛說到一半,倏然間注意到嬴政的臉色微凝,頓時心里一跳,連忙改口。
李信樂呵呵道:“太傅可真是風(fēng)往哪吹,你就往哪倒啊?!?p> 淳于越臉色一黑。
不待他發(fā)作,嬴政卻將目光落在了李稟身上,輕聲道:“大司農(nóng)丞,不知你對朕的處置,可有疑義?”
“陛下,陛下英明?!崩罘A張口欲言,最終卻還是憋了回去。
他有什么辦法呢,嬴政都這么說了,總不能站出來說陛下你處事不公吧?
那估計來年墳頭草都得三丈高了!
嬴政笑了起來,“那王將軍的事情處理完了,列位不妨聊聊別的?!?p> 別的?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大懂嬴政的意思。
就在此時,嬴政的聲音驟然陰沉,“大司農(nóng)丞,王將軍既然已經(jīng)知罪,那你……可知罪?”
李稟愣住。
“勾結(jié)鹽商打壓旁人,謀取其制鹽秘方,為此甚至動用大司農(nóng)丞府上的官吏……李稟,你好大的膽子!”
嬴政低頭看向臉色煞白李稟,漠然道:“大司農(nóng)丞,朕在問你話,回答朕,你,可知罪?”
“臣、臣……”
李稟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額上汗水直冒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看來你是曉得的?!?p> 嬴政淡漠的轉(zhuǎn)過臉,朝著群臣方向問道:“廷尉,按照大秦律,官吏貪贓枉法該當(dāng)何罪?”
廷尉從人群里走出來,拱著手一板一眼道:“陛下,依大秦律,貪贓枉法需依貪贓數(shù)量以及枉法程度定刑,最高當(dāng)處以斬首。”
“那便斬了吧?!?p> 嬴政大袖一揮,很隨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