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有先來后到,長幼尊卑。這是老麥的口頭禪。
老麥?zhǔn)钦l?就是這個啰哩啰嗦的男人,什么事他都有道理,不允許反駁,年輕人自然是受不得他的嘮叨的,即使平輩也有些厭煩,好像誰都有點毛病,可是誰又沒有毛病呢?至少老麥沒發(fā)現(xiàn)。
無兒無女,老伴已去世已有三年,父母在同一年車禍去世的,那時他還沒結(jié)婚,如果父母在,老麥萬萬娶不到已去世的老婆,所以他娶到了,所以他沒有兒女。
村中的生活很簡單,起床后干活,吃飯后干活,一日三餐,一天去地里也得三趟,早間最好,天剛蒙蒙亮,空氣清新的不得了,叫了一晚的蛐蛐還沒感受到睡意,猶如小曲般送趕早的農(nóng)人下地干活;午間總是慵懶的,知了的鳴叫一聲一聲,煩躁的午后更加難熬;晚間卻不舍得收工,一下子就靜了,天地交換,蟲兒也在交換,一切又沒有融合,一切又必須融合。
這樣的春去秋來就是老麥正在經(jīng)歷,已經(jīng)經(jīng)歷和未來經(jīng)歷的事情。一眼望得到頭的事情,沒有太多期盼,也沒有太多失落。
老麥喜說,逢人便說,說的都是別人的不規(guī)矩,說的都是別人的不好,所以別人也喜說老麥,好似這樣就平衡了,別人說老麥,老麥聽著。老麥說別人,別人總是不愿意聽的。他也還是那樣,一直就是那樣。
事情有了變化是因為一件事,一件老麥不經(jīng)意間干的事情,也是老麥理所應(yīng)當(dāng)干的事情,這種事情除了他別的什么人也不會這么在乎。
連續(xù)的高溫,夏日的中午已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要做,即使有也盡可能的拖到太陽不那么毒的時候。
一切都很安靜,整個巷道都很安靜,老麥唏噓的走著,他想找人說話,他已經(jīng)帶來滿滿一大壺茶水。這茶水足夠他喝一個中午了,熱的人沒處躲藏,似乎他就不該出來,可他又能在哪里?他為什么不愿待在家里,睡一個午間覺應(yīng)該也是很好的,可他卻出來了,這樣熱的天氣出來了,還帶那么一大壺茶水。
轉(zhuǎn)了幾條巷,還是沒有看到人,好容易看到兩個騎著摩托的男人,他不想錯過,也許人家走錯路了呢?
“你們是不是出不去了,我給你說路呀?!崩消満芤笄诘膯柕?。
“哈!嚎。那個大叔?!弊谲嚿系哪腥苏f話很緊張,話都說不完整,他在緊張什么?
“你說,小伙子,要不我們到屋檐下,那里涼快點”老麥指了指村長的屋檐下,也不過僅僅1米寛的陰涼,除了沒有太陽,溫度并沒有改變。
“那個,大叔,你們這有沒有個小孩子,三歲左右的”騎車的男人問老麥
老麥警惕起來,“你問孩子干嘛,你有什么圖謀?!?p> 坐在車上的人汗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太陽太毒了。
“我們撿到一個玩具,沒追上他爸爸的摩托車,就想找個人問下,好給孩子,畢竟這得幾十塊錢呢?”騎車的人很自然的說著。
老麥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那是誰家的孩子。
至少已過了五分鐘,騎車的男人已經(jīng)很想走了。不然他為何一直看著他的手表,那種已經(jīng)使用痕跡很明顯的電子表。
“那個找不到就算了,我給我的號碼給你,找到了讓他家大人來找我就行,畢竟誰家賺錢都不容易?!?p> 不等老麥回話,他就轉(zhuǎn)身走了,最便捷的一條出村的路,好似經(jīng)常來一樣。不過老麥不在乎,他覺得就算這人有問題,也被自己打發(fā)走了,只是他那一大壺茶水,一口都沒喝,他難道要回去嗎?
“老麥,人走了嗎?”
“吵到你了呀,村長,耽誤你睡晌午覺了。”
老麥答非所問,村長再問了一次。
老麥打開了茶杯,那個比暖水瓶小不了多少的茶杯,他喝了一口茶,開始咋把了起來。
“是不是走了?!贝彘L已有些著急。
老麥又喝了一樓茶,他又咋把了一下。
“快點說,我剛報警了,派出所人就要來了?!?p> “老麥第三口茶沒有喝進去,他又怎么能喝的進去。”
他揚了下手里的名片,似乎說他有最重要的線索,可他忘了,他根本沒有電話。
村長喊他進去,他倒不進去了,他開始喊村長出來。他有他的道理,他怕被村長的老婆罵。他心里還狠狠的意淫了一把,這大中午的,指不定在家干什么好事呢,萬一騙自己白白挨頓打就不值得了。他兩眼放光,似乎可以穿透這墻壁看到坑上兩人翻騰的戰(zhàn)場,他曾經(jīng)也在大中午干過這種事,他心里懂得很。
“老麥,警察來了,你陪我一起給警察說清楚。”
村長到底還是出來了,這么熱的晌午,睡不好就算了,還被老麥折騰出來,如果不是他覺得這里面有問題,他恐怕懶得理老麥一句話。
警察來了,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一輛摩托,兩個男人,熟悉道路。
警察也很懊惱,這樣的中午人本來就很煩躁,結(jié)果還得出來。出來的結(jié)果便是什么結(jié)果都沒有。
村長面對警察也是充滿畏懼,好像他犯了錯一樣。他開始后悔,后悔他的直覺。老麥顯然沒有覺察到什么,他只是懶洋洋的掏出那張名片,那張騎車男人遞過來的名片。
他又喝了一大口水,他很滿意自己,今天他的表現(xiàn)可比村長厲害多了,如果他是村長,他豈不是更厲害。
警察用袋子裝起來了那個名片,說了些會密切關(guān)注,有事聯(lián)系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老麥對有孩子的人家已說了三個月,大伙已經(jīng)清清楚楚的知道了,卻又需要知道什么?
若不是同樣的名片,同樣的號碼出現(xiàn)在辦案記錄里,這張名片便只是一次出警的結(jié)果。
流竄作案的團伙在9月中旬被逮捕,這個團伙就是喜歡在夏季作案,至少已有5個孩子被販賣。
老麥一下子成了別人最推崇的人。“他們很自豪的說,那是我村的賣自強,要不是他交出了名片,還不知道多少孩子遭殃?!?p> 這樣被崇拜是老麥一直渴望的,可他始終沒有聽到別人對他的認可。
他一個人,死在家中已至少一周了,如果不是村長告訴他名片起了作用,他可能不會被發(fā)現(xiàn)。派出所給的是死于抑郁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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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誰
他算自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