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浮生一夢
蓮瓣琉璃香爐里淡略帶苦味的香彌散開來,他說,它叫浮生。
紫色的香孤高寂寞地樹立,像炎夏里一條清冷的影子。
“這香是個咒呢?!睌嗲槠藬嗔烁∩?,走到上官陵嫵面前。
上官陵嫵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那明媚的眼神里有著令她寧靜的笑意,她只是覺得好看罷了。
這香可令人中邪,如附身,如傀儡,成為另一個魂靈的載體。
上官陵嫵訝異,不知這小小的香竟還有這用途。
你貪戀世間猶重,可聞不得。聞得久了,便會墜入編織的夢里,再出不來。
上官陵嫵一驚,欲把這香扔了,卻被斷情牢牢抓住手腕,“你呀,真是個敗家子,這香可是我從好遠(yuǎn)好遠(yuǎn)的地方買來的呢?!?p> “你買來干什么?”
斷情呵呵笑而不語,搶過她手里的香,再次點(diǎn)燃,見得上官陵嫵疑惑,只悠悠地道:“想不想看戲?”
上官陵嫵猛地點(diǎn)頭,她是好奇,一只香能真的讓人成為傀儡?
肇閬與戚戚應(yīng)聲而出,站在一旁等候大王差遣。
“你想讓他們扮了何人?”斷情一笑,問了一旁看得認(rèn)真的上官陵嫵。
“還能選?那……那就百里影墨和李珠墨吧。”
斷情輕輕一笑,還是擔(dān)心嗎?
云煙繚繞,斷情走入云里,大約一盞茶,斷情走回上官陵嫵身邊坐下。
纖手一抹,那云煙消停無蹤,仿佛皆被收入神仙的乾坤袋。
上官陵嫵定睛一看,一身明黃綾繡了五彩金龍,不怒自威,更襯出偉岸沉鷙的體魄如獅,不見絲毫敵意。
身旁站了那溫柔如水的李珠墨,著了那溫婉的飛鷺紫印紗衣,八年的時光,從天真的孩童成了溫柔如水的后宮女人。
上官陵嫵一愣,環(huán)顧四周,“肇閬和戚戚呢?”
“見過姑娘?!眱扇斯傲斯笆?,上官陵嫵嚇了一跳。
浮生徐徐燃起,略苦的香味兀自尋人,像是活的人。
眼前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眼里皆含了些許淡漠。
戚戚心里一愣,莫非真成了她人?
肇閬心里大駭,欲跪下請大王清除,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跪不下來。
似有聲音在心底里提醒著他們,“慢一點(diǎn)……再慢一點(diǎn)……”
“來,隨了我罷?!睌嗲槠鹆松?,朝肇閬微微欠身。
心里饒是多驚世駭俗,嘴里卻平穩(wěn)地道:“國舅可還好?”
他的聲音與氣度可不像是一個粗魯?shù)囊矮F。
上官陵嫵心里已經(jīng)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她扶住了香案,顫抖著起身,這世間真有如此奇妙的異術(shù)?
“一切都好?!?p> “姐姐安好?!崩钪槟呱锨皝?,拉住了她的手,如往常一樣。
若不是知曉房里并未有旁人,上官陵嫵就要以為是斷情偷偷請了人來騙她罷。
百里影墨打開門,四人一同走了出去,見斷情神情坦坦蕩蕩,她那顆懸著的心也悄然放下。
屋里,浮生飄然落下灰燼,靜靜地燃燒著。
路上竟沒有人認(rèn)出肇閬,就連日夜相伴的李仟也瞞了過去。
上官陵嫵偷偷問道:“那皇上在哪?”
斷情哈哈一笑,不言不語。
他此刻在江雨煙那兒游龍戲鳳,哪里還管得了其他。
走至玉壘堂,斷情忽地拿出一小瓶藥液來,朝兩人灑了幾滴。
斷情的袖子里怎么什么都有?叮當(dāng)貓呀!
兩人清醒過來,肇閬又恢復(fù)那痞子樣來,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們都是別人。
“浮生一夢?!睌嗲閾]了揮手,兩人便退下了,心有余悸地互視一眼。
這世上,誰又不是蕓蕓眾生中,那嫣紅的一抹浮生。
斷情伴著她,走到浮生面前,道了句如何。
“又有誰能跳脫這浮生?誰和誰沒有點(diǎn)牽念?!?p> 原來他是知道的,特意引了這一曲給她看。
斷情輕輕一笑,她執(zhí)念太深,恐以后會成為禍害。
可是他已無懼,這樣護(hù)著她罷,去她想去的地方,不問究竟,不問吉兇。
看浮生清冷的身影,想起這幾個月來百里影墨對她的態(tài)度,云煙消散。上官陵嫵是百般滋味上心頭,怔怔地落下淚來。
“我什么都沒有了,他也不再需要我了。”聲音虛無縹緲,帶了悲涼讓人心如刀絞。
斷情板住她身體,以非常堅(jiān)定,不可動搖的態(tài)度告訴她,“你還有我。”
此生,上窮碧落下黃泉。
浮生燃盡最后一截,一切塵埃落定,再無浮生。
空氣里似有哀哀的嘆息,曼妙地凄然道,“大王,這一劫,你是永遠(yuǎn)也逃不過了,為了她,永生不復(fù),無神無形,徹底消失真的值得么?”
浮生是她為他調(diào)的最后一抹警告,浮生只一夢,大王,你就真的不怕嗎?
“殿內(nèi)如此涼爽,也怪不得妹妹總躲在屋里不出來了。”
林雨蝶嬌俏的身影漸漸映入眼簾,連通報(bào)都免了嗎?還真是勢利呢,上官陵嫵嘴角一撇,望了身旁的斷情。
“你是知道她要來,所以才爽快地答應(yīng)我出宮的?!?p> 斷情一副無奈的樣子,“呀,真討厭,我又不是算命瞎子,誰知她會來?”
上官陵嫵只得按捺住性子,好生招待這不速之客。
紫姍偷偷摸摸溜了進(jìn)來,一看娘娘正好端端地坐那,心下氣苦,剛想去討個理,就看到那肆意嬌艷的林雨蝶,一下子就焉了,諾諾地走到上官陵嫵身邊。
“也真是奇怪,這般炎熱的天,妹妹這倒是涼快。”林雨蝶望了望四周,不見水色。
上官陵嫵淡淡的笑著,那當(dāng)然了,有斷情在,生活不知道有多好過呢。
“心靜自然涼了罷。”
林雨蝶溫婉地朝斷情一笑,好一個妖媚的人兒,慶幸他是男兒身,不然這宮里哪還會有她們的立足之地。
看那男人失了神,只輕輕地笑了一聲,更沒有半點(diǎn)歉意。
她這樣無聲的挑釁激怒了紫姍以及上官陵嫵,那被看的人只咯咯地笑,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
不顧上官陵嫵為他心生氣惱,拿過茜草纖手捧上的新鮮花瓣,細(xì)細(xì)地品味。
“真是清凈,姐姐羨慕極了,也難怪能心靜呢?!庇眯渥游媪俗?,笑容十分的突兀。
人一得勢果然容易變呢,百里影墨來得勤了,她也就水漲船高不是嗎?
連裝都不屑裝了嗎?
“姐姐若真的想,又豈會做不到?”
這兩人貌似寒暄,所談之事卻機(jī)鋒畢現(xiàn),聽得紫姍暗暗驚心。
“不知姐姐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她忽覺言多必失,一下恢復(fù)矜持,拉開了距離道,“皇后見妹妹未到花燈會,特意讓妾身來瞧瞧?!?p> 上官陵嫵沒好氣地道:“那姐姐見也見過了,請回吧?!?p> 林雨蝶在心里暗罵道:“不識好歹。”
也不想再停留,帶著仆人拂袖而去。
斷情正忍俊不禁,沒想到上官陵嫵轉(zhuǎn)頭就嗔怪道:“要不你去引了皇上,好讓我們以后衣食無憂?!?p> 紫姍吃吃地捂了嘴笑,娘娘果然是生氣了呢。
“他可討厭我了,而且你跟著我也是衣食無憂呢?!?p> 上官陵嫵點(diǎn)點(diǎn)頭,好像是這么個理。想了會,又覺得不對勁,咱倆到底誰是主子?
剛想論個清楚,才發(fā)覺人已不見了蹤影,上官陵嫵懊惱的跺跺腳,真可惡。
娘娘與國舅相處久了,性子不知覺都有些像了呢。
她好不容易求得斷情帶她出宮,被這么一耽擱就沒了,心下氣苦,哀怨地看著紫姍。
紫姍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隨意找了個借口,飛也似地逃回紗茗院里。
都是一群沒良心的人,哼!
蠱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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