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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者侯

第六十五節(jié) 亂起

竊國者侯 問心劍 3077 2013-08-12 13:10:59

  有了韋修己的挽留,李三成自然而然的便在府衙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城門一開便帶了人趕回鈔關(guān),水軍船只自然比一般的客船貨船要快上許多,也便一個多時辰便趕了回去,到鈔關(guān)時,陶中和侯嘉都還沒有起床呢。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得到通報的陶中和侯嘉才有些精神不振的來到花廳與李三成相見。

  陶中精神不振的原因很是簡單,數(shù)錢數(shù)太晚了……至于侯嘉么,只是因為發(fā)現(xiàn)無事可做的侯大人很自然的賴床睡懶覺了。

  李三成花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把一應(yīng)事情說得明白,當然排幫之事自然是略過的,他著重的說的,是韋修己的要求。

  對比陶中漠不關(guān)心的哈欠連天,倒是侯嘉聽得仔細:“那韋府尊的意思是暫不審問定罪,而要等陶公公到了,再行公開審問?”

  “是?!崩钊蓻]有那么多花花腸子,點了點頭道:“或許是韋大人看重此事吧,公開問案知曉的人也更多一些?!?p>  “還不是怕得罪三江商行背后的靠山,想拿咱家去當擋箭牌?!碧罩须m然打著哈欠,但是這等小手段還是看得明白的:“他再動三江商行的人,便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咱家的意思了?!?p>  “公公以為可去否?!焙罴慰聪蛱罩?。

  陶中有些無奈的拍拍滿是肥肉的肚腩,抖出好幾層肉浪:“還能怎么,少不得咱家要去跑一趟了。老韋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老狐貍,他這意思是不想摻和了?!?p>  韋修己不想摻和的心態(tài)早在侯嘉和陶中的預(yù)料之中,鈔關(guān)之事他這個地方官又得不到什么好處,沒有幫商人出頭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畢竟鈔關(guān)這一次,可是直接對著岳州城內(nèi)最大一個商行下手呢。

  “李千戶,你到岳州城里,可有打探到三江商行目下是何等反應(yīng)么。”侯嘉沒有繼續(xù)對上陶中,反而又轉(zhuǎn)向了李三成。

  李三成到了岳州城便是招搖過市,而后便一直在府衙之中直至出城,哪里有功夫去打探三江商行是什么反應(yīng)。

  不過好在回來的路上,李三成和駕著小舟的高平會和到了一處,畢竟他們一起出的鈔關(guān),要瞞過陶中耳目,自然也要一起回鈔關(guān),而恰恰好,高平也帶來了蘇書玉捎給侯嘉的一個重要口信——三江商行諸多分行自李三成入城后不到半個時辰,便紛紛關(guān)門歇業(yè)了。

  聽著李三成說三江商行歇業(yè),陶中卻是一拍肚腩:“著啊,侯大人這算計當真半分不差,說歇業(yè)這……這彼娘之的還真歇業(yè)了。”

  面對著陶中的贊嘆,侯嘉卻只是微微一笑,話題又沒來由的被他帶轉(zhuǎn)了方向:“公公鈔關(guān)諸事繁雜,觀案這等小事,拖上幾日卻也不遲?!?p>  “拖上幾日?”陶中有些疑惑。

  “公公覺得,如果城中大肆謠傳鈔關(guān)扣押三江商行貨船,導(dǎo)致三江商行不得不關(guān)門歇業(yè),而百姓又因三江商行歇業(yè)買不到糧油布匹之類的貨物,城內(nèi)會如何?”

  “侯大人是說那三江商行商行會這般做?”陶中摸了摸下巴,還是有些不確定

  “閉門歇業(yè)都做得出,弄點流言出來又算什么。”侯嘉嘴角浮起譏誚笑意:“只是我沒想到,這三江商行竟是如此果決,說關(guān)門便關(guān)門,省了不少事呢?!?p>  “若是這般,岳州城內(nèi)豈不是鬧得沸沸揚揚?”插話的是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李三成。

  “著!”經(jīng)過連番點醒,陶中率先明白過來侯嘉用意:“侯大人是想先把事情鬧大,然后再借著老韋說的公審之事一下子了結(jié)翻盤?”

  侯嘉笑笑道:“殺雞儆猴,這殺的雞自然要更多猴看到才好。公公說是也不是?!?p>  方從智是只老狐貍,但是可惜的是,對上侯嘉這個暗地里已經(jīng)布下天羅地網(wǎng)的獵手,他再是如何老道狡猾,再是如何機巧變化,也只是一步步走向最終的陷阱。

  造成這個局面的,除了有心算無心,另外還有一句可以概括,非是方從智太無能,而是侯嘉太強大。官府、鈔關(guān)、水軍、錦衣衛(wèi)、蘇家商行……諸般力量被侯嘉一人串聯(lián)起來,而對付的,卻只有一個三江商行,這其中的實力差距,任憑方從智再是如何小心謹慎,如何精心算計謀劃,也是彌補不了的。

  這般情形就像當初在京城,為救文正而想出做揭帖宣揚,不惜一切將事情鬧大的侯嘉一樣,自以為可以煽動起一股力量來乘勢而上,但是不屬于自己的勢力,終究很難對抗本就存在的強大力量。

  鈔關(guān)之內(nèi),陶中聽從了侯嘉的建議,優(yōu)哉游哉繼續(xù)數(shù)著銀子,等著岳州城內(nèi)情勢達到他們需要的那般激烈程度,只是給韋修己去了一道書信說是鈔關(guān)諸事繁雜,請韋府尊稍等幾日,待得鈔關(guān)事畢,一定前來。

  這封回書說不得也是侯嘉幫陶中代筆,代筆的同時,洋洋灑灑數(shù)千言將岳州諸事說得清清楚楚的一封密信,也由侯嘉持筆寫就后,簽署上他和陶中兩人的名字,快馬送去京城,收信之人,自然便是戴義了。

  京城路途遙遠,戴義一時卻是收不到,而岳州城離得近,韋修己很快便收到了陶中的回信,看著回信之中的含糊說法,韋修己罕有的沒維持住自己的養(yǎng)氣功夫,恨恨的把那封太極打得滴水不漏,顯然是侯嘉代筆的短信柔成了一團,砸向墻角。

  韋大府尊的怒氣并不是來源于書信中建議的延后再審,事實上,韋修己一點也不關(guān)心三江商行這些人的生死,而是來源于陶中這捅了一竿子馬蜂窩卻不動手收拾,非躲在鈔關(guān)看自己被蟄得滿頭包,然后再看準時機出現(xiàn)的態(tài)度。

  馬蜂窩自然類比的就是三江商行了,起初韋修己并沒有想到區(qū)區(qū)一個商行能怎么樣,他為難之處只在于三江商行身后的靠山,而方從智的一招歇業(yè),卻讓他見識到了,他并不怎么看得起的四民之末就算不依仗靠山,也能有什么樣的能量。

  三江商行在岳州分布之廣,根基之深,平日連韋修己這個父母官都沒有什么真正的概念,而一歇業(yè),岳州城內(nèi)二十余萬居民幾乎人人個個都體會到了。

  首先是街市的蕭條,平日里大家只是覺得三江商行似乎處處都有,而一歇業(yè),人們才發(fā)現(xiàn),街市至少竟然有四五成店鋪關(guān)了門,這也就是說,岳州城內(nèi)十家商戶,其中有五家便是三江商行產(chǎn)業(yè)。

  其次便是諸事不便了,只說糧行這一行業(yè),至少八成是三江商行產(chǎn)業(yè),而當這八成店鋪齊齊關(guān)門時,買糧,竟然成了岳州城內(nèi)居民一大難題。

  當今之世,雖然說不得是什么盛世,北地里也有災(zāi)荒,有流民,但身在湖廣熟天下足的岳州城中,家有余糧的人家卻也只是個三七之數(shù),底層窮困人家往往是按日買糧,家無隔夜之糧,賺得錢便去買當日口糧,賺不得便只得忍一忍了。

  這等日日買糧的窮困人家和家中存糧用盡需要買糧的普通人家會合到了一起,進入了剩下依舊開業(yè)的那些中小糧行時,令人驚恐的事出現(xiàn)了——依舊開張的中小糧行存糧不夠,一日便只放若干定量糧米出來,買得到你便買,買不到那也沒辦法——誰叫擁有最多存糧和店面的三江商行歇業(yè)呢。

  無糧戶買不到糧食的驚恐立時傳染給了還有存糧的人家,雖然家中還有足以度過一段時間的糧食,但是危機意識太強的居民們還是迅速的加入了搶購糧食的隊伍,雪球越滾越大越滾越大,短短數(shù)日內(nèi),經(jīng)過人們的口耳相傳,岳州城中至少六成百姓加入了搶購糧食的行列,不論是有糧食的,還是沒糧食的,都覺著只要搶購到手才能心安。

  這樣的搶購風(fēng)潮同樣影響到其他領(lǐng)域,令人嗔目結(jié)舌的情況出現(xiàn)了,食油、布料、蠟燭……除了鹽是官府專賣憑量保證之外,其余種種生活必須品都在瘋狂搶購范圍之內(nèi),不管是不是急用,總之搶著買到手中嗎,心中才能安然。

  面對著這樣的混亂,韋修己作為一地父母,自然是要想辦法安撫百姓的,可是要面對時,他又突然發(fā)現(xiàn),實在是沒有什么好辦法。

  開倉放糧?

  此時又不是大災(zāi)之年,放什么糧,這放糧可是有法度的,不是韋修己一人說了便算的。

  勒令三江商行不得歇業(yè)?

  王法再寬,也能叫人家不得開門經(jīng)營,卻沒有強令人家不得閉門必須經(jīng)營的道理。而且三江商行一干平日里說得上話做得了主掌柜,竟然都是集體消失了。從李班頭那日吃閉門羹起,整整七日,偌大岳州城中,竟然是一個三江商行的掌柜都尋不到了。

  一片紛雜混亂之中,流言也隨著混亂一并而起。街市巷陌之間,口耳相聞之中,各種各樣的流言紛紛而起,而大意卻都逃不了侯嘉做出的推斷。

  陶太監(jiān)覬覦三江商行產(chǎn)業(yè),借鈔關(guān)盤查刻意為難,扣押船只不算還給人家隨行押運掌柜安插罪名,置人死地,三江商行也正是如此才不得不忍痛關(guān)門歇業(yè),以避災(zāi)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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