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安瞇著眼睛盯著顯示器,時間每過上幾秒,他心中的不滿情緒便會多上一些。
過了一會,對方終于有了回應:“什么事?”
透過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沈太安品出一股不耐煩的味道,頓時感到更為惱火。
Sam(山姆,沈太安):你在跟著陸筱蓉做偉盛的那個項目?
Sophie(索菲,邱雁):嗯。
Sam:你不錯啊,不管怎么樣都能撿到機會。
Sophie:是她挑的我。
Sam:我怎么聽說,這一回都是自愿報名的呢?
Sophie:你愛信不信。
Sam:什么叫我愛信不信?你當我是傻子嗎?陸筱蓉給你的兩個客戶,你又怎么解釋?
Sophie:這個我已經(jīng)說過了。
Sam:是嗎?看來你們兩個的關(guān)系,還真是不一般啊!
Sophie:嗯。
Sam:你真以為這么做,就能保證你的前途了?
Sophie: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Sam:我勸你別太得意忘形,到時候后悔可就來不及了!
Sophie:你還是顧好自己吧。
沈太安原本就對邱雁的態(tài)度相當不爽,這一聊下來,心里的火氣越來越大。而邱雁的最后一句話,更是徹底激怒了他。
這不是明白無誤的將他當成了落水狗嗎?
沈太安取下嘴上叨著的煙,卻未想煙屁股粘在了嘴唇上,依著習慣性的力道非但沒取下來,反而燙傷了夾煙的手指。這突然的疼痛,使他渾身一個激靈,散落的煙灰全掉在了衣襟上。
他站起來彈落掉在身上的煙灰,取下煙蒂在煙灰缸中掐滅,再看手指,內(nèi)側(cè)指縫里已經(jīng)起了個小水泡。又覺得嘴唇上有些疼痛,舌頭舔了一下,一股微咸的血腥味留入口中,伸手在嘴上一擦,手背掛上了一條血跡。原來在取下煙頭的過程中,粘掉了嘴唇上的一塊皮。
這一點小傷,放在平常自是算不了什么,也就是難受一陣子??蛇@個時候,卻好像在沈太安已經(jīng)火燒火燎的心頭澆了勺油,怒火直冒三丈高,再也按捺不住。
人落魄了之后,總有樹倒猢猻散的事情發(fā)生,這其實一點都不稀奇。沈太安對此也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那幾個“心腹”對他的態(tài)度和過去已經(jīng)有所不同了。要是換了以前,就算不到他辦公室里當面說,至少也會通過MSN向他主動匯報,哪里還需要等到他去問。
但不管怎么說,那幾人的態(tài)度還能讓他接受。
同樣是散去的猢猻,早去還是晚去雖然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但對于那棵樹來說,卻是有很大不同的。
邱雁這種轉(zhuǎn)瞬間就將他拋在一邊,視他如瘟疫一般的態(tài)度,讓沈太安完全無法忍受。
以前邱雁對他可是相當尊敬的,不管什么事都順著他的意。可是再看今天,聊天的內(nèi)容充滿了敷衍的味道,最后還無情地奚落他。這種強烈的反差,使他的心理徹底失衡了。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個瘋狂的念頭:臭BZ,老子好過不了,你她媽也別想好過!
再未作過多考慮,沈太安起身出了辦公室。他的身影一出現(xiàn)在銷售大廳,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平常上班時,尤其是星期一,沈太安總喜歡到銷售大廳里晃上幾圈,找?guī)讉€銷售員聊上一會,擺擺領(lǐng)導的譜,這能帶給他相當程度的心理滿足。
其實做下屬的,很多時候并不喜歡領(lǐng)導在旁邊晃悠,并非大家想背著領(lǐng)導偷懶或是做與工作無關(guān)的事情,而是因為這會帶來一定的心理壓力,讓人感到不自在。就好像學生在考試時,不喜歡監(jiān)考老師在旁邊盯著答卷,并非是想作弊,主要是心里別扭。
但是今天,大家卻很想看到沈總露面。而當看到他直奔陸筱蓉的辦公室時,很多人立即就興奮起來。
還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莫凡。若是沈太安與陸筱蓉之間再發(fā)生劇烈沖突,想必莫凡是不會袖手旁觀的,說不定又有武斗戲碼,這個也很值得期待。
在任何地方,總有那么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陸筱蓉辦公室的門開著,沈太安直接走了進去,也沒有順手關(guān)上門,就站在陸筱蓉辦公室桌前,道:“有個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p> 陸筱蓉抬頭看向沈太安,說:“請講。”
沈太安說:“你不是一直質(zhì)疑我抄了你的競聘報告嗎?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確實有這么回事。你的那份報告,就是邱雁從你的電腦里考出來給我的?!?p> 陸筱蓉對這件事早就清楚了,但她卻沒有想到,沈太安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專門跟她說這件事,是以臉上布滿了訝異。再看沈太安的神色,面容有一些扭曲,就像一個輸紅眼的賭徒,這使她不由充滿了警惕。
她的神情落在沈太安眼中,被解讀為難以置信、不可思議等等心理活動。
“你不信就叫她來問問。”沈太安說著走到辦公室門口,沖著銷售大廳里大聲道:“邱雁,你過來!”
邱雁看到沈太安去找陸筱蓉,還當是那兩人職權(quán)方面的爭執(zhí),是以并沒有太當回事。陸筱蓉有公司高層的支持,沈太安卻連銷售部的群眾基礎(chǔ)都失去了,只須聽聽一周來大家都是怎么議論的就知道了。這二人的較量,完全沒有懸念。沈太安要是敢動粗,自有莫凡把他打成豬頭,這方面也不用擔心。這一次的站隊,實在是最正確的選擇。
直到聽到沈太安叫她,邱雁才意識到,原來是有關(guān)她的事,心里不由有一點著慌。但她仍然覺得,沈太安想搬弄她的是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雖然有些事情見不得人,但料想沈太安也不敢說出來,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所以走過去的時候,她還能保持得比較鎮(zhèn)定。
莫凡與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不同。他知道沈太安是受了邱雁的刺激,也猜到沈太安想做什么。應該說他對這個情形早有預料,甚至就是導演這一幕的“元兇”,前期的一些準備,就是要得到這個結(jié)果。唯一不可預料的,僅僅是這一幕發(fā)生的時間而已。
按說沈太安此時的主要敵人是邱雁,對陸筱蓉不會產(chǎn)生什么威脅。但上一次陸筱蓉受傷的事情說明,在受到足夠的刺激之下,沈太安是會做出一些相當不理智的行為的。因而莫凡不可能完全不擔心,跟在邱雁之后進了陸筱蓉的辦公室。
從沈太安進到陸筱蓉的辦公室開始,銷售大廳里的人就集體刻意保持著安靜。與客戶通話的人都把聲音壓得比較低,但仍然不免連成一片嗡嗡聲。再加上其它一些噪音,比如電腦機箱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等等,只有離門很近的人才能聽到一些談話內(nèi)容。沈太安最先說的幾句話,便以這幾人為中心,呈輻射狀向外傳播著。
而當邱雁與莫凡進到陸筱蓉的辦公室后,便立即有人跟了過去到門外觀望??礋狒[這種事本來就是群體活動,只要有帶頭的便不乏尾隨者。能直接得到一手消息,誰還滿足既不及時又容易產(chǎn)生錯訛的二傳三傳的渠道呢。更何況上回的暴力事件說明,有莫凡出沒之處,光靠聽是不夠的,還得加上看才行。
沈太安見莫凡也進來了,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對門口蜂擁而至的一堆觀眾也熟視無睹。他這會唯一的心思就是報復邱雁,對其它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陸筱蓉看到莫凡進來,心緒便立即穩(wěn)定下來,開始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情上。
邱雁先笑著向陸筱蓉打了個招呼,然后才對沈太安說:“什么事?”就連職務敬稱都省了。
沈太安冷笑道:“什么事?我正在跟你的主管說你偷她競聘報告的事情!”
邱雁萬沒料到沈太安居然敢把這件事抖出來,愣了一下之后,對陸筱蓉說:“陸姐,你別聽他的!”
莫凡說:“不聽他的,那就聽聽你的。你先說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邱雁說:“根本沒有這回事!”
沈太安說:“你還狡辯?8月30號星期五,你趁著例會的時間,到這間辦公室,從這臺電腦上考走了陸筱蓉的競聘報告!”
“哦,這樣一說我倒是有個印象?!蹦踩粲兴嫉攸c了點頭,看向邱雁說道,“那天我確實看到,你在例會時間從這間辦公室走出去。”
邱雁沒想到莫凡居然還記著一個月前的事情。當時她從陸筱蓉的辦公室出來,發(fā)現(xiàn)莫凡看了她一眼,心中曾有過一點忐忑。不過那會她將莫凡視為廢材一枚,心中的忐忑只停留了一瞬就消失了,根本就沒有再當回事。
沈太安同樣沒料到莫凡還能幫他作證,惡狠狠地盯著邱雁,說:“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邱雁的否認,其實只是一種下意識地行為。她心里已經(jīng)非常清楚,在沈太安撕破臉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把這件事遮掩過去。更何況現(xiàn)在還有莫凡的佐證,陸筱蓉對別人的話可以不加理會,卻肯定不會懷疑莫凡的。
“不錯,我是從陸姐的電腦里考走了一份競聘報告,但那是你讓我做的!”邱雁瞪著沈太安大聲說道。
“我讓你做的?我讓你去死,你去不去?。俊鄙蛱怖湫χ磫柕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