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張胖子的智慧（二）

　　哪有什么古墓啊，下邊有地下暗河沖出來的空洞。

　　隔天張胖子和崔麻子來到龍丘村，聽說馬茂德已經(jīng)葬身地底，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有比這更好的結(jié)果嗎？

　　這兩個家伙可不關(guān)心消失的水塘，他們要去村后的小山。

　　這座小山別看不高，但是滿山都是石頭。

　　這是一座石頭山，這一度讓張胖子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有人會鑿石頭做陵墓嗎？據(jù)記載是有的。

　　鑿石頭這事有點麻煩，最好是用炸藥。

　　但是炸山就太招眼了。

　　想不引人注目，那就只能另想辦法。

　　住在石頭小山上的是老孫家。

　　如今老孫家只剩下一個老頭子，不知道具體歲數(shù)，只知道至少得六十歲往上。

　　老孫頭耳朵背，有一條跛腿。

　　老孫頭不能干重活，只能靠給人算命看相掙點錢。

　　土房子前面一張舊木桌，兩把舊木椅子。

　　女人急匆匆地來到，坐下之后還喘息不定。

　　“孫先生求您給看看，我家男人出門一個多月了，您看看他是不是還好啊，啥時候能回來？”女人三十多歲，碎花衣服，粗褐褲子，脖子上一條綴花的圍巾。

　　老孫頭知道他的顧客來了，客人的話要小心應(yīng)對。

　　“媳婦啊，你男人是什么時候走的？去了哪個地方？”

　　“我男人是春天走的，現(xiàn)在夏天都過了一半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去了南邊，做點小買賣?！?p>　　老孫頭暗暗掐算，女人不是龍丘村的，應(yīng)該是附近某個村子的人。

　　老孫頭算命看相方面小有名氣，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知道他，走幾里地來找他給看看很正常。

　　如果女人的男人做的真是小買賣，那就不用去離家那么遠(yuǎn)了的地方了，看女人的穿戴，至少是小康之家。

　　“南方多山多水，路不好走，找不到人送信回來也正常?！崩蠈O頭用這句話讓女人寬寬心。

　　“你男人是哪一天走的？”在命理這一塊，時辰很重要。

　　“唔——”女人想了想，報出男人離開家門的具體時間。

　　老孫頭算了算，問題不大，男人活的好好的呢。

　　老孫頭抬頭望望天，藍(lán)盈盈的天空，一朵祥云，都是好兆頭。

　　“你男人現(xiàn)在活的好好的，不過——”老孫頭控制住話頭，不能一下子把話說完。

　　“怎么？”女人心又提起來。

　　“他沒辦法捎信回來，他是去做藥材生意嗎？”

　　“哎呀，孫先生神機妙算啊，是做藥材生意的。”

　　“回去好好操持生活吧，你男人秋天能回來。”

　　“誒誒?！?p>　　老孫頭雖然耳朵有點背，但鼻子好使，他聞到女身上有淡淡的藥材味道。

　　女人懂規(guī)矩，伸手去隨身的包袱里摸，孫先生的掐算讓她的心放下了，對她來說，這是天大的喜事。

　　女人竟然給了一塊大洋，老孫頭努力控制自己接銀元的手，不讓它因為太激動而顫抖。

　　交了錢，女人心滿意足地走了。

　　老孫頭目送女人下了小石山走遠(yuǎn)，又展開手掌，摩挲那塊堅硬冰涼的銀元。

　　好久了，老孫頭很長時間沒過手銀元了，這感覺讓人心情好。

　　老孫頭把銀元貼在臉上蹭一蹭，然后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銀元舉起來，對著日頭看，仿佛那是一塊質(zhì)地透明的銀元。

　　看的眼前發(fā)黑。

　　光線一暗，老孫頭意識到他的前方可能又來人了。

　　老頭趕緊收好銀元，眨眨眼睛，克服明亮的陽光給眼睛帶來的不適。

　　即便有了心理準(zhǔn)備，老孫頭還是被嚇了一跳。

　　誒我去，這是來一位道士啊。

　　一般來說，道士也有能力干老孫頭的活，所以老孫頭對道士有本能的防范。

　　這道士有一張胖臉，笑起來不陰不陽，越看越丑。

　　張胖子努力做慈祥狀。

　　“孫先生好——”

　　老孫頭丟給張胖子一個眼神，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這個胖道士后面竟然還有一個道士，這個瘦道士更丑，一臉麻子。

　　倆道士駕臨寒舍，史無前例啊。

　　嘶！

　　來砸場子的？

　　老孫頭暗暗握緊桌子邊上的木手杖。

　　丫的如果動手，我老孫頭死前也得打一家伙。

　　不應(yīng)該呀，他看過的，今個是黃道吉日。

　　老孫頭的內(nèi)心戲一幕接一幕。

　　兩個道士還給老孫頭帶了禮物，一袋子地瓜干。

　　老孫頭不動聲色，他靜靜地等著，看著這兩只鳥要唱什么曲兒。

　　坐定之后，胖道士笑嘻嘻地說：“孫先生好，我叫守志，他叫長宇，我們哥倆兒云游四方，看看世間光景，也想給自己覓得一處棲身之所，前幾日走到咱這龍丘村，風(fēng)水絕佳啊?！?p>　　這個開場白，老孫頭聽著還挺舒服。

　　這倆貨是想在龍丘村落腳啊，這幾日龍丘村不消停啊，前幾天剛有個來挖古墓的小子被埋了，雖說那小子自作孽不可活，但村里好端端的水塘愣是給毀啦，造孽啊。

　　那事才過去幾天，又來了兩個道士，口口聲聲要留在這兒。

　　誰稀罕你們兩個酸丁，你說留就留下了？

　　老孫頭還沒意識到，這兩個鳥人看上的不是別的地方，就是他身后那座破破爛爛的老房子。

　　繞了個大圈子，張胖子道出了他們的真實目的。

　　他們想買下老孫頭的破房子，原地建起一座道觀。

　　站在這座小石山上，龍丘村一覽無余，真是個好位置。

　　老孫頭的手掌啪啪打在舊木桌邊上。

　　買我的房子？那我住哪里？

　　奶奶的，就知道你們兩個賊眉鼠眼的東西沒有好心眼兒。

　　老孫頭氣得直喘，邊往屋里走邊罵。

　　張胖子在身后解釋，我們不白占您的房子，我們出高價買。

　　老孫頭進(jìn)了屋，出高價三個字讓他腦子一轉(zhuǎn)，自己回屋早了，聽聽出價又不少塊肉。

　　雖則如此，老孫頭也不打算掉頭再出去，那太沒面子了。

　　張胖子和崔麻子沒想到老孫頭脾氣這么大，直接就不談了，連出價都不問。

　　兩個人坐在舊木桌兩頭，愁眉不展。

　　“打死你個龜孫兒，偷吃我的東西！”

　　老孫頭假裝用手杖打自家的小花貓，借著由頭出了屋門。

　　張胖子和崔麻子交換了一下眼色，有門兒啊，這不又出來了嘛。

　　張胖子訕笑著給老孫頭讓座，老孫頭坐下時，看見天上的那朵祥云還在自己頭頂，有好事兒！

　　“我這破房子不定哪天就塌了，你們還是去買別家的吧?！崩蠈O頭假裝咳嗽。

　　崔麻子用他尖細(xì)的聲音回道：“我們是要蓋一個道觀，俺們看重的是風(fēng)水，不是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