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披著人皮的魔鬼
“女人比想象中還要堅韌,她在那個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堅持了足足一個月?!?p> “難以想象,在無盡的黑暗中,她是多么的絕望?!?p> “她想要大聲呼喊,可毒啞的喉嚨卻吐不出一個字?!?p> “她掙扎過,想要逃走,可屋子里只有一扇大門?!?p> “在大門上,她看見了一道道爪痕,甚至帶點(diǎn)血腥味?!?p> “她似乎瞧見了一個個女人在這里經(jīng)歷絕望至麻木的過程,她似乎也預(yù)見了自己的未來?!?p> “壓抑的情緒在不斷滋生蔓延,女人想過自殺,卻又始終下不了手。”
“明明一個月前,她還是個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和前景的女孩,明明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p> “她不想讓死亡成為自己的歸宿,她想要抗?fàn)?。?p> 阿苦平淡的訴說下,隱藏的卻是一個個冰冷的事實。
想起那一扇滿是爪痕的大門,孫虎臣和張靖之心中的怒焰就不可抑制的燃燒起來。
“一個月后的今天,女人成功的說服了自己,催眠了自己,她終于同意與阿惡成親?!?p> “村子里,張燈結(jié)彩,就像以往辦的一樣?!?p> “那是她第一次穿上嫁衣,卻與她幻想的南轅北轍。”
“她面無表情,卻被阿惡所嫌棄。在阿惡的眼中,她甚至比不上自己的面子。”
“阿惡覺得,成親的日子,就得高高興興,我花了錢,把你買回來,你也得讓我高高興興?!?p> “女人笑不出來,阿惡就抓著她的頭狠狠往桌子上撞?!?p> “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女人終于笑了出來,那么凄涼?!?p> “血落下了,給嫁衣染上了一層怨念,而周圍只有一個個冷漠的村民?!?p> “還有老婦人勸說著女人,卻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是錯的?!?p> “古老的風(fēng)俗陋習(xí),讓村子里的人徹底扭曲了,在他們的認(rèn)知中,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而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根子壞了,怎么治都是沒用的?!?p> “成親后,女人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她不斷觀察著,計算著,規(guī)劃著一條逃跑路線?!?p> “可出村的路只有一條,剩下的便是周圍的大山!”
“村子里每家每戶,都是阿惡的眼線。又或者說,每家每戶都在盯著那些買回來的人,他們是絕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曝光的,也不愿意失去這條延續(xù)后代的路?!?p> “女人一次次逃入大山,可那廣袤無垠,陰森可怖的大山足以吞噬任何人,每一次,她都會被抓回去。抓回去就是一頓毒打,阿惡從不會手下留情?!?p> “女人慢慢忘記了哭泣,淚水被笑容所取代,因為只有笑才能讓阿惡失去興趣,才能讓自己少挨打,可她從未停止過逃離的想法?!?p> “就算不會說話,就算總是倒在山里,就算遍體鱗傷,她只有一個信念,逃出去。”
“這個惡魔一般的村子,不能永遠(yuǎn)隱藏在茫茫大山中。”
“但半年后,女人懷孕了,突如其來的孩子打破了她全部的計劃?!?p> “這個村子里的人對于下一代的念想近乎偏執(zhí),重男輕女的思想體現(xiàn)的更是淋漓盡致?!?p> “扭曲的人生觀誕生了扭曲的村風(fēng),幾乎每一家,男人的地位都是至高無上的。哪怕他們的老娘,也認(rèn)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
“所以,女人被看的更緊了,阿惡的母親恨不得二十四小時跟緊她。”
“女人想要打掉孩子,可她剛想嘗試,就被徹底關(guān)了起來?!?p> “孩子最終還是出生了?!?p> “可惜,是個女娃?!卑⒖嘀v到這停頓了一下。
張靖之一臉肅穆,以這個村子的作風(fēng)來看,孩子的出生不是喜事,反而會帶來更大的不幸。
“阿惡很生氣,不顧剛生產(chǎn)的女人,打到她奄奄一息,若不是他母親阻攔,恐怕女人就得死了?!?p> “而他母親勸解的理由也非常諷刺?!?p> “女人是買回來的,打死了,那些錢還是回不來,更何況,女孩就女孩,下一胎沒準(zhǔn)就是男孩呢?”
“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總是一個人在小黑屋里哭泣?!?p> “這個屋子吸收了太多絕望的情緒?!?p> “女人感覺自己生不如死,她麻木了,她放棄了,她的靈魂被那滔天的惡意腐蝕的破破爛爛。但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有了羈絆。”
“她想死而又不能死,她得活著,就算不能逃出這個地獄,也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被地獄同化?!?p> “過了幾年,女人再也沒懷孕過,阿惡的脾氣越發(fā)暴躁,他找了赤腳醫(yī)生,醫(yī)生說,當(dāng)初那頓打,讓女人落下了病根,這輩子都無法生育了?!?p> “阿惡氣的發(fā)瘋,回去又是一陣毒打?!?p> “他將所有的過錯都扔給了女人!”
“不久后,他又從大山外面買回來一個男孩,因為他的錢不足以讓他再買回一個女人?!?p> “這個男孩···”阿苦的聲音開始顫抖。
孫虎臣和張靖之默默低下頭,這個故事太沉重了。
“這個男孩是恐懼的,雖然阿惡一開始對他很好,可時間長了,阿惡的本性還是暴露出來?!?p> “尤其是因為這個男孩并非他的親子,哪怕買回來只是為了養(yǎng)老,他也覺得別扭?!?p> “于是他開始打起男孩,每一次,都是女人死死抱住了他?!?p> “女人的負(fù)擔(dān)更重了,對于同病相憐的男孩,她的內(nèi)心唯有憐愛?!?p> “哪怕這份憐愛對她來說只是一種奢望,一種本該不應(yīng)該存在的東西?!?p> “女人教會了男孩很多,女人告訴男孩,一定要笑,笑著,就不疼了?!?p> “男孩照做了,果然,不疼了。每當(dāng)他笑著,阿惡就會嫌棄,就會失去所有的興趣,罵罵咧咧的離去?!?p> “長時間的毒打,長時間的壓抑,讓女人不斷衰老,身子骨越來越差?!?p> “女人白天掛著笑臉,晚上卻是對著自己的孩子偷偷流淚,即使她已經(jīng)忘記了如何哭泣,再也流不出眼淚了。”
“這樣的環(huán)境將她徹底逼瘋!她瘋了,她痛恨自己無法拯救自己的女兒,她打算帶著女兒一起走?!?p> 阿苦的聲音越來越沙啞,他僵硬的轉(zhuǎn)過頭,掛著笑,露出牙齒,森然問道。
“你們知道,一個人是絕望到什么地步,才會用發(fā)抖的手慢慢掐住自己的女兒,看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墜入死亡嗎?”
咕咚!
張靖之捂著自己的心,那顆心快跳出胸腔。
洶涌的惡意不斷在心底積聚,如果他有一把刀,他想現(xiàn)在就沖出去,把那個被供奉的陰神給干掉。
不,充滿惡意的不只是阿惡而已,化身為魔鬼的也不只是阿惡。
這個村子,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
那一座座小屋子,就是一座座墳?zāi)?,大門便是墓碑,大門上的爪痕則是那些絕望又麻木的靈魂所留下的墓志銘,代表著死不瞑目。
“惡者善,善者惡,替天行道!”
張靖之的目光越來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