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終于找到你了?!闭f完這句話的農(nóng)慶,直直地向一旁栽去。
幸好顧悅眼疾手快,用身體抗住了他。重量壓在身上的一瞬間,顧悅覺得自己像被一塊巨石壓住。
陸珣亦和石亭上前幫忙,恰好此時管事的帶人送晚膳來,見狀趕緊安排人手將農(nóng)慶抬到客房內(nèi)安置。顧悅跟了過去,陸珣亦和石亭回到自己住處。
“爺,這么一看丁香姐姐和農(nóng)副將是有點像,個子都那么老高,皮膚也都不白?!笔み叢疾诉呄蜿懌懸嗾f。
陸珣亦只當石亭在自言自語并沒有理會。但一道陰影籠罩在他心底,顧悅是大理藥廬的一個醫(yī)師姑娘,農(nóng)歡是農(nóng)慶的妹妹,而他的丁香,已然不存在了。如此這般,他還能將她留在身邊嗎?
吃罷晚飯,陸珣亦坐在桌前批閱公文,門吱扭一聲開了,顧悅走了進來。
“少爺,”她站在陸珣亦對面開口,“這,是真的嗎?”
今日之事發(fā)生的太過突然,雖然農(nóng)慶認定了自己就是他的妹妹,可顧悅心里卻直犯嘀咕,思來想去還是來陸珣亦這里問個清楚。
陸珣亦抬眼看了她一下,點了點頭,又繼續(xù)低頭看公文。他的樣子有些疏離,像是不愿與她談論這個話題。
顧悅碰了個軟釘子,滿心疑問卻無法再繼續(xù)開口。一扭頭,石亭端了茶水過來,她眼睛一轉,待石亭作完手上活計之后將他拽到了一旁。
“啊啊,丁香姐姐您慢點,傷口要裂開了?!笔ず傲藘陕暎活檺傆醚凵裰浦?,他怕擾到陸珣亦,再說話時就刻意壓低聲音。
顧悅松了手,緊緊逼問,“想必你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農(nóng)慶他,為何認定我就是他妹妹?”
石亭偷瞄了一下陸珣亦,后者對這邊的情況不甚關心,他這才開口回答,只是先來了一大段前情提要,“丁香姐姐,你不曉得當年尋不到你鬧出多大亂子。咱們爺連續(xù)好幾個日眼都沒閉,二爺看不下去了,讓農(nóng)護衛(wèi)帶軍犬幫忙找人,這下可好……”
說到關鍵地方,石亭突然停頓,急得顧悅捏了他一把,他的表情隨之擰了起來。
石亭緩了口氣,才繼續(xù)說,“讓軍犬去嗅你的物什記味道的時候,不知怎么著就把先前一些舊衣物翻了出來,據(jù)說那些衣物上有什么標記,讓他給認了出來?!?p> “什么標記?”顧悅急急地問。
石亭把頭搖地像撥浪鼓,“這我就不曉得了,連前面那些我都是聽說的,在爺眼皮子底下,誰敢提跟你相關的事情?!?p> 說最后一句話,石亭表現(xiàn)地對顧悅十分不滿。因為話雖說的輕巧,他的爺因此受到的折磨他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然對顧悅生起些許怨氣。
可顧悅此時只一心想弄清楚自己和農(nóng)慶的關系,并未注意到石亭的微表情。
“你還知道什么?一并告訴我?!鳖檺偱牧讼滤募绨?。
“那個……”石亭搔搔自己的腦袋,頗有些為難的樣子。
“快說呀?!鳖檺偞叽?。
石亭看起來很不安,他突然轉向陸珣亦,有些吞吞吐吐地喊,“爺,賣身契,的事,能說,說嗎?”
“賣身契什么事?快說快說。”顧悅急了,一個勁兒催促他。
石亭焦躁地對顧悅擺擺手,眼卻直勾勾地盯著陸珣亦。
只見對方翻了個頁,并未理會他。
石亭這才收回目光,憑著對自家爺?shù)睦斫猓雷约旱f無妨,這才小聲對顧悅說,“大下雪天的,農(nóng)護衛(wèi)跪在咱們院子門口,求爺把賣身契給你,要把你的戶籍改回到農(nóng)家去。”
顧悅眉頭皺成了倒八字。
“給了?”她輕輕地問,心里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爺沒給,”石亭趕緊解釋,“是二奶奶看不下去,出面拿走了。”
“所以我現(xiàn)在,是良籍?”顧悅像是在自言自語。倒說不上有多高興,只是覺得很奇妙,先前她想方設法要給自己改籍,卻在她不知曉的情況下陰差陽錯地做到了。
石亭讀不懂她有些復雜的表情,簡單地斷定她為高興,然后自己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主要是為陸珣亦不值。他嘀咕著,“以前以為你是最忠心的,看來不過如此。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這么離開侯府,以為你死的連尸首都沒有,白白累爺因你受苦?!?p> 雖然聲音小,也故意說地含混不清,可顧悅卻是聽的明明白白。雖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可對陸珣亦,她到底是對不住的。
“行了,”顧悅拽了下石亭的衣服,“想罵我狼心狗肺就罵吧。”
石亭躲了一下,他哪兒敢呀,尤其是在陸珣亦面前。想著顧悅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石亭便找了個借口脫身,“廚房里準備了粥,我去給爺盛一些?!?p> 顧悅放開手,沒有再攔他。
待石亭出去后,房內(nèi)只剩下她和陸珣亦。后者剛剛雖然一直在低頭看公文,并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可知道了這些情況的顧悅,再面對陸珣亦時還是感覺到氣氛微妙的變化。
她緩緩走到站到陸珣亦背后,彎腰從他的肩膀上環(huán)抱住了他。
陸珣亦動作一頓,低沉的聲音響起,“做什么?”
背后溫熱的人沒有答話,只是用自己的臉頰來輕蹭他的,膚感細膩、觸感微癢。陸珣亦閉上了眼睛,這親昵的動作讓他心里升起了一些暖意。
“少爺,”顧悅在他耳邊說到,“我真的知道錯了?!?p> 埋在頸窩的嘴唇說話間便掃動著皮膚,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嚶嚀一般。
“哪兒錯了?”陸珣亦問到,喉間像卡了東西般讓說出來的話不那么順滑。
顧悅摟地更緊了,“我不該不辭而別,讓你為我受那么多苦。”
“嗯?”陸珣亦的聲調(diào)上揚,顯然他不滿意這個答案。
顧悅又何嘗不知,只不過真正的原因就是真正的錯處,當面認錯還是怪叫人難受的。
見她不回答,陸珣亦伸手就要拽開她的胳膊,顧悅死死地環(huán)住不動。兩人拉扯了一番,顧悅才示弱地開口,“我錯在,”陸珣亦停下來動作聽她說,“錯在不信任你?!?p> 空氣凝滯,陸珣亦的眼皮不自覺地跳動幾下,急促地幾聲喘息暴露了心臟被撕扯似的疼痛。
“少爺,以后我絕不會這樣了?!北澈蟮娜藢驯盏馗o了,近乎勒住。
但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似一股暖流讓陸珣亦整個人舒展開來。他暗自嘲笑自己,恐怕這再沒有第二人,能如此牽動他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