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有些猶豫，在主大陸北方的傳統(tǒng)之中，狩獵活動的頭弓可是一件很有說法的事情。只有獵團(tuán)的領(lǐng)頭人，或者是其中箭術(shù)最好的人才有資格射出這第一支箭。如果這支箭命中獵物，那么接下來的狩獵會大獲成功，反之如果這支箭沒能射中，那么也就意味著這次狩獵，或許會一無所獲。
雖然僅僅是些玄學(xué)上的象征，但奈何人們就是認(rèn)這一套，哪怕是王公貴族，歷年春獵也會讓射術(shù)最精的人開出頭弓。而現(xiàn)在，瑪麗竟然想要讓自己來射出這第一箭？
開什么玩笑，何塞心中犯難，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瑪麗在幫自己進(jìn)一步樹立形象，可是他心中清楚，以自己的箭術(shù)，固定靶都只能是勉強上靶，更不要提前方的獵物，可是身形小巧反應(yīng)靈敏的嚇人的樹狐。
何塞心中有萬全的把握把這一箭射到除了狐貍身上之外的任何地方好么？
“讓我來，這不好吧？”
他小聲在瑪麗耳邊為難地說道，“我開始練箭才是昨天下午的事情，現(xiàn)在連中靶都難，你讓我射狐貍，就不怕我射偏了鬧笑話？”
“放心吧，有我在還能讓你鬧笑話不成？”
瑪麗白了他一眼，隨后在自己的弓袋之中取出兩支箭，遞給何塞一支。另一只則搭在了自己的弓上，然后看向何塞，咧嘴一笑，
“你只管射箭，中與不中，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了。”
“那你可別怪我啊。”
何塞哭笑不得地點點頭，伸手接過瑪麗遞來的羽箭抵在自己的弓弦上。
隨后他抬起長弓，瞄準(zhǔn)前方灌木之中尚未察覺到危險的樹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松開左手的雙指。
弓弦響動的瞬間，羽箭脫弦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朝著灌木的方向飛速刺去。
然而何塞卻并沒有為這充滿力道的一箭感到高興，反而是在眼中流露出些許失望。
果然，新手射箭從來沒有什么奇跡發(fā)生，自己這一箭大體的方向依舊準(zhǔn)確，然而卻不難看出和目標(biāo)之間還有這相當(dāng)不小的差距。而且在不算弱的風(fēng)力影響下，這支箭的方向似乎還有越發(fā)偏離的跡象。
“還是偏了么?！?p> 何塞嘆了口氣，似乎應(yīng)可以想象等一會馬隊之中眾人看向自己時的目光——大家的臉上肯定不會表現(xiàn)出什么不滿（因為除了瑪麗那個倒霉弟弟之外，沒有人蠢到會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得罪一位王國大主教）?？墒窃谒麄兡抗馀c表情之下，又明顯能夠察覺到一絲淺淺的失望與質(zhì)疑。
就像是刻意留給自己看的一般。
然而還沒等何塞繼續(xù)失望下去，耳畔的一聲弦響卻又將他猛地拉回到了現(xiàn)實之間。
“錚——”
何塞猛然抬起頭，看到一道流光自身側(cè)疾射而出，如同流星趕月一般擦上了自己那支箭的箭桿。而借著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絲力氣，自己那支原本已經(jīng)偏斜了的羽箭竟然神奇地改變了些許軌跡，在片刻之后狠狠地撞進(jìn)了那片低矮的灌木之中。
隨后何塞只聽見一聲略顯凄厲的哀嚎聲，隨著灌木一陣晃動，一個棕黃色的身影從其中快速越出，試圖逃向更安全的地區(qū)。
然而它僅僅竄出不到一米的距離就像是被觸電一樣狠狠地彈了回去，小東西在地面上晃動兩下，隨后就沒有了任何動靜。
何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比起常人還是要好一些的視力讓他清晰地看見，自己的那支羽箭此刻已經(jīng)穿過這只小狐貍那蓬松的尾巴，扎進(jìn)灌木背后的榆樹樹干之中。
小狐貍被一箭直接釘在樹下，沒有半分逃脫的空間。
何塞騎在馬上呆呆愣愣，而不僅如此，馬隊之中的每個人看著眼前這景象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隊伍之中除了林登伯爵和何塞之外，所有人都有著至少是騎士學(xué)徒級別的超凡實力，以他們的眼光當(dāng)然能夠看出這一前一后兩支箭上的端倪?，旣惖墓蟀l(fā)先至，無論是在力道速度還是準(zhǔn)確度上都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何塞太多，甚至她的箭根本不是沖著射中獵物而去，而是專門沖著何塞那支偏離方向的羽箭上射去的。
后發(fā)先至，在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頭改變前箭的方向，使其命中靶心，這種本事......
開什么玩笑，這種箭術(shù)，可不是超凡等級就能獲得的好么？
“公主殿下射的好??！”
這時候果然還是做生意的思路靈活腦子快，林登伯爵眼見周圍眾人都陷入震撼而沉默不語，氣氛似乎朝著尷尬的方向大步邁進(jìn)，眼睛一轉(zhuǎn)連忙開始大聲稱贊起來，
“不僅僅是殿下，何塞大人與公主殿下的配合也是精妙絕倫，看那只樹狐，雖然尾巴被箭簇射中，但是它的皮毛質(zhì)量卻分明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這樣的成果，不正是昭示著我們接下來的獵程會一帆風(fēng)順收獲滿滿嗎？”
“是啊是啊?！?p> 在生意人的帶領(lǐng)下，一眾習(xí)慣了刀口舔血在戰(zhàn)場上沖殺的騎士們也反應(yīng)了過來，圍在何塞瑪麗身邊一通尬吹。聽著大家快要把自己捧到天上去的吹捧和贊美，何塞的臉皮忍不住微微發(fā)紅。
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的心里還能沒數(shù)？你們這幫家伙不都是正經(jīng)騎士嗎，怎么尬吹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不錯嘛，我原來還以為你這一箭會更偏一些，出手的時候還想著要不要多加點力氣來著?！?p> 瑪麗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何塞回頭，看到公主殿下正朝著自己擠眉弄眼地嘿嘿笑著，“怎么樣，我說什么來著，你只管射箭，辦法由我來想。有我給你兜底，你除非反向射箭，否則想不中獵物都難好么？”
“你這......未免太夸張了?！?p> 何塞張了張嘴，回想起上輩子某些反向射箭的名場面，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其實吧......如果再夸張點的話，反向射箭，說不定也能射中它呢？”
“喂喂喂，開玩笑差不多就行了，就算咱們腳下的大地是圓的，射出去的箭還能一直貼著地面拐彎不成？”
瑪麗白了何塞一眼，然后招了招手。很快一名騎士扈從就牽著一條獵犬，騎馬上前來到前方的榆樹下。
何塞看著扈從下馬，在灌木前摸索片刻之后，就轉(zhuǎn)過身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而他的手臂則高高舉起，帶著鐵質(zhì)護(hù)手的掌中抓著一直毛茸茸的小狐貍。
“是樹狐，而且還活著！”
開門紅的喜訊讓馬隊之中的所有人都?xì)g呼了起來，何塞騎在馬上看著歡呼的眾人，臉上也緩緩浮現(xiàn)出一絲愉快的笑容。
在找到狩獵的樂趣之后，他似乎終于感覺自己開始融入這些人群之中了。
“按照慣例，這只狐貍的歸屬權(quán)在你?！?p> 等到扈從騎著馬將樹狐帶回來交給瑪麗，公主殿下又將它遞給何塞，“是殺是放怎么處理，決定權(quán)都在你?！?p> “決定權(quán)在我么......”何塞伸手接過小狐貍，將它放在手中用一只手指輕輕摩挲著小東西的腦袋。似乎是因為害怕，小家伙一動不動開始裝死，然而微微顫抖的容貌卻揭露了它心中的恐懼。
看著這自己一只手就能抓住的小東西，何塞一時間倒還真的陷入為難。
殺了取皮毛吧，自己有點不忍心；但是真就這樣把它放跑，一來確實有點舍不得，而來這畢竟是在瑪麗的幫助下才收獲的獵物，就這樣隨隨便便放掉，恐怕也說不過去。
似乎是察覺到何塞心中的為難，瑪麗笑了笑說道：
“不過我有個建議，如果你不想殺它取皮毛，也不舍得放掉它的話，可以先把它留在身邊養(yǎng)傷一段時間。樹狐不僅皮毛值錢，而且野性很小，只要養(yǎng)上一段時間消除它身上的野性，也算是一種乖巧伶俐的寵物。等到春獵結(jié)束，把它送給你妹妹當(dāng)禮物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p> 還能這樣？
何塞思索了一下，發(fā)現(xiàn)瑪麗的建議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就在他準(zhǔn)備點頭答應(yīng)下來之前，卻又陷入了短暫的猶豫。
“不，我覺得把它送給葉蓮娜恐怕不是最好的選擇。”
在瑪麗疑惑的目光之中，何塞輕輕搖頭，一臉嚴(yán)肅地開口說道，“沒有殿下的幫助，我一個人可沒法獵到這只小東西，只能當(dāng)中出丑鬧個笑話。拿著你我共同的戰(zhàn)利品去哄妹妹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不是嗎？”
“所以呢？”
瑪麗歪了歪頭，饒有興趣地看著何塞。
“認(rèn)識一個月，我好像還沒有送過你什么禮物吧？”
何塞咧嘴一笑，然后抬起手，捧著小狐貍遞到瑪麗的面前，“借花獻(xiàn)佛，就讓這小東西，成為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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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有點忙，更的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