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又是喪氣的一天
“喲，老王，上班吶？”
“是啊，老趙，送孩子上學(xué)吶？”
“對，晚上見，哈哈哈哈”幾聲爽朗的笑聲過后，世界重回安靜。
天空掛著一輪紅日，刺眼灼熱的光芒似要將人烤焦。
路上的行人，紛紛低著頭，似乎這樣就可以減少一些熱意，抵御39度的高溫。
與外面的炎熱和熱鬧不同，這個房間冷的出奇，也安靜的可怕。
除了墻上那臺顯示16度的空調(diào)工作時發(fā)出可以忽略的噪音，房間里沒有其它的聲音，哪怕是呼吸聲。
“細細嗖嗖”短促的面料摩擦聲音過后，一只手從被子里伸出。
那是一只白皙瘦長，不對應(yīng)該說蒼白和過于骨感的手。手仿佛只是包了一層皮，但又不太準(zhǔn)確，因為能看見皮下青色的血管。
伸出被子的手，拿起床頭柜上的電子鐘，然后放了回去。
手又縮回被子，下一秒兩只手從被子里探出，掀起身上蓋著的薄被子。
黑暗的房間里，床上的人動了動坐起。
而當(dāng)人坐起的那一秒，窗簾處透出一縷光，先是一縷然后是巴掌大，再接著半片窗簾打開。
黑暗的室內(nèi)被光所占領(lǐng)，整個房間仿佛活了過來，剎那間充滿了勃勃生機。
床上坐著的人，皺了皺眉頭，似是對這片光亮表示不滿，但也沒再將窗簾拉上。
“老王來電，老王來電…”床頭柜的手機猶如按上了發(fā)動機般，在面板上跳動，發(fā)出像是孩子的尖叫聲。
床上的人眉頭皺得更緊，拿過手機，滑動接聽鍵。
“凌霄之，去你大爺?shù)摹笔謾C被接聽的一剎那，聽筒里傳出一聲怒吼，停頓半秒。沒有聽到手機主人的回應(yīng)。
聲音再次響起“凌霄之，程序好了沒，你要給我開天窗嗎？老子跟你說…”
“好了”凌霄之的聲音略顯沙啞，但依然清冽。
“老子辛辛苦苦…”聽到他的聲音，電話里的罵罵咧咧斷了下，大概十幾秒后才重新發(fā)出聲音。
“小凌啊，辛苦了?！彪娫捓锏穆曇敉蝗蛔兊脺厝崞饋怼拔乙恢倍颊f你是個負責(zé)任的人?！?p> 凌霄之聽后撇了撇嘴，手指按下屏幕上的紅色按鍵，世界再一次恢復(fù)平靜。
他將被子完全掀起，雙手往下將腳抬起。先是左腳被挪出床沿外，再是右腳被挪出。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動作，但凌霄之額頭上的青筋卻突了出來。
伸手將靠在床頭柜旁的輪椅往前推了推，按下輪椅的剎車抱死鍵。
凌霄之雙手撐住輪椅的椅面，就著這個支撐點，將上半身從床上挪出來，再左右手輪換將身體換了面，等屁股穩(wěn)穩(wěn)的坐在輪椅上后。
再一點點的將腳從床上拔下來，等兩只腳終于穩(wěn)穩(wěn)的放在輪椅的踏板上時，凌霄之的額頭已經(jīng)滿是汗。
沿著鬢角滑落，流向脖子，再緩緩的流進衣服里。
“切”凌霄之吐了口氣，臉上有著無奈。熟練的轉(zhuǎn)動輪椅朝衛(wèi)生間的方向去。
透亮的鏡子里，此時倒映著一個男人的臉。
不能說他帥氣，只能算的上清秀，挺直的鼻梁為這張臉加分不少。但蒼白到透明的皮膚，以及眼睛下濃濃的黑眼圈，卻將那份清秀也毀的不剩幾分。
尤其那張沒有絲毫血色，基本與皮膚同一個顏色的嘴唇，讓他看著更像是一個命不久矣的重病患者。
凌霄之嫌棄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角向下歪了歪，調(diào)轉(zhuǎn)輪椅的方向朝洗臉盆而去。
碩大的衛(wèi)生間，對的碩大。也許是為了他行動方便，這個衛(wèi)生間明顯跟普通的衛(wèi)生間區(qū)別很大。
大概和主臥室差不多大，洗浴間，洗臉盆以及馬桶的間隔位置都離的很開。而且衛(wèi)生間里擺著一高一矮兩個洗臉盆。
高的那個是正常的高度，矮的那個與他坐著的高度相對。
凌霄之打開水龍頭，簡單的洗了把臉，伸手將毛巾架的毛巾拿下，使勁的擦臉。
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將臉皮搓下來一般。
當(dāng)毛巾放下時，他的臉不那么蒼白，透著些許的紅潤，看起來健康不少。
“老王來電，老王來電…”正當(dāng)他萬分滿意檢查成果時，還在床頭柜的手機如催命般響了起來。
粗獷中卻又帶著矯揉造作的扭捏喊聲持續(xù)不斷的在整間公寓里響起。
凌霄之淡定的擠著牙膏，在那令人不能忍受的鈴聲中，仔仔細細將牙刷的光亮潔白。
期間鈴聲暫停，但不過幾秒又重新開始躁動。
就這樣在凌霄之淡然的處理個人衛(wèi)生事宜時，鈴聲不知疲倦的響響停停。
“喂”已褪去沙啞的清冽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
“爺，你真是我爺”電話在接通的剎那，聲音急切響起“方案好了沒？”
“好了?！绷柘鲋匀徊患辈痪彽幕刂挘f著帶上藍牙耳機，調(diào)轉(zhuǎn)方向，打開電腦。
手指靈活的在鍵盤上翻飛，不等電話那端的人再說話“發(fā)你了，收一下?！?p> “唰唰唰”那端的人似乎在將桌上的障礙物挪開，一陣噼里啪啦的敲擊過后。
“呼”那端的人長吁一口氣“大致看過可以了。”
“爺”聲音聽起來沒有那么的急切，還帶著討好的意思“打個商量，以后你頭一天晚上給我唄。我跟你說…”
“嘀”凌霄之干脆利落的掛斷電話，隨手將手機放在電腦桌前朝開放廚房滑去。
打開的冰箱里，只有整整齊齊的透明罐子，里面裝著綠色的液體，在冰箱內(nèi)置燈的照射下，看起來并不那么友好。
凌霄之隨手拿出一瓶離他最近的罐子，打開蓋子，一臉嫌棄的對著嘴巴咕咚咕咚而下。
反手一個后拋，罐子穩(wěn)穩(wěn)的掉進垃圾桶，發(fā)出清脆的“咣”聲。
“真令人不愉快。”凌霄之自言自語了一句，轉(zhuǎn)動輪椅朝電腦而去。
電腦的界面已經(jīng)重回原始界面，那是一張只有白色和黑色的照片。
白色的背景里，有一個黑色的影子，背對著鏡頭。
但那黑色卻又不是單純的黑色，在那一片黑色里似乎有無數(shù)的光線從里面射出，由淺到透亮然后和白色融為一體。
“光明啊。”凌霄之看了眼屏保，自嘲的牽動嘴角，熟練的打開郵件，從頭到尾讀了一遍，挑選重要的幾件事開始處理。
隨著手指在鍵盤上翩飛，陽光從一開始的幾乎將整個房間填滿，到后面的只留一絲一縷在房間里，似隱非隱，想讓那個仍在埋頭的人看自己一眼。
終于，當(dāng)最后一縷陽光從房間里褪去。坐在輪椅上的人，將鼠標(biāo)拖到了關(guān)機鍵上，屏幕變暗，和房間里的顏色融合成一個整體。
凌霄之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后，從輪椅上站起，雙手往上舉，伸了個綿長的懶腰，似要將一天的疲憊趕走。
可能是因為天黑的原因，此時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全然沒有白天看起來那樣的蒼白，仿佛染上了一些黑，看起來健康不少。
“終于又來了…”凌霄之轉(zhuǎn)頭看向倔強停留在西面不肯下山的太陽，嘆息一句，嘴角上揚扯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