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路
三個月后,正是春暖花開時節(jié)。
林間小路兩旁的桃樹枝正咿咿呀呀的抽出了新芽,偶爾有幾條旁逸斜出的,輕輕撫在趕路人的身上,像是情人間的低語。
“我們大概還有三日路程,就可以到凈覺寺了?!?p> 上好雪青馬在慢走時無需人牽引,馬背上的少女展開羊皮制成的地圖,垂眸看著。
北羨云騎著另一匹馬與她并肩,笑道:“如今的事已經(jīng)了了,我們也不必著急,慢慢走就好。”
他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連宗月歌也不知道,魔界入侵后,荊城乃至南梁的那么大一個爛攤子,是怎么在三個月時間內(nèi)就平息的。
先是郝仁,不知道吃了什么振奮人心的藥,自從受了魔界人的刺激后,便振作了起來,修整城池,重振經(jīng)濟,安撫群眾,儼然一位勤政愛民的父母官。乃至南梁的新皇登基后,還受到了治城有方的表彰。
而原本想要收復荊城的北楚,也還是沒有放棄這一想法,在北羨云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去使臣一職后,便重新派了人去和談。南梁新上任的皇帝,是一個早已被封王的皇家外室,為人倒不是個驍勇善戰(zhàn)的性子,這場和談,北楚大有成功之意。
“宗......宗小姐......”身后傳來宜周氣悶的聲音。
并排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同時看向身后,宜周騎著馬,身前還坐著一個十歲的小孩。
宗月歌忍了忍笑意:“怎么了?不是你自告奮勇要和小修睿共乘的嗎?”
宜周剛想反駁,便收到了自家殿下威脅的眼神,只好悶聲應(yīng)下:“對,是我主動的,可是這小孩兒,都這么大了,還沒學會騎馬嗎,我五六歲那會兒就已經(jīng)騎著滿城跑了?!?p> 王修睿本就不是個能說愛笑的性子,這下聽身后的人這樣說,倒是生出了為自己辯駁的心思。
“我們王家自古就是哦書香門第,自然對騎馬沒有什么接觸?!?p> “你是在說我不擅長讀書寫字嗎?”宜周馬上反唇相譏,正要與這整天每個好臉的小孩子好好理論之時,忽然聽見一直在前方看戲的北羨云咳了起來。
宗月歌立馬勒馬站住,心下焦急:“今晚先在這里休息吧?!?p> 身后兩人也清楚他這般反應(yīng)的嚴重,不用思考便翻身下了馬,就地扎營。
等火堆徹底旺起來,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宗月歌收回給北羨云渡木靈氣的手,睜開眼,正好看見宜周帶著冷面的王修睿,掐著四只兔子走了過來。
北羨云也睜開眼,臉上帶著疲憊,蒼白的嘴角扯了扯。
“包裹里的干糧沒有了嗎,還需要打野味?”
宜周心中本就擔憂,見他說話,心情才好了些,指了指身邊的王修睿說:“他讓抓的?!?p> 這孩子這一路上都悶悶不樂,鮮少有什么要求,宗月歌稀奇地看著王修睿,問道:“為什么要抓兔子?”
王修睿起先抿著嘴不想回答,可見這三個人都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大有他今天不說出個像樣的理由,就沒完的架勢。
“爺爺以前就送過我一只兔子?!?p> “什么?”宜周并不知道王修睿的真實身份,此刻倒是一愣。
宗月歌和北羨云作為了解內(nèi)情的人,對視一眼,有些心疼。
王修睿只是說了這一句話,就木然站在原地,盯著火苗,目光中滿是凄然。
終是看的有些不忍,宗月歌抬手招呼王修睿坐下,四個人圍著火堆,宜周將攜帶著的干糧和水拿了出來。
春日的夜間還是風寒,北羨云嚼著餅,還是沒忍住咳了一聲。
“你怎么樣?”他到底是因為自己,才身染魔氣,宗月歌這聲關(guān)心滿是歉意。
她的歉意過于明顯,北羨云心中有些失落,面上還是笑著轉(zhuǎn)頭看向她。
“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
他的眼睛本就生的好看,此刻眼尾上挑,盛著映出星點火光的笑意看向身邊的女孩,真當?shù)闷稹懊}脈含情”四字。
即便在感情上遲鈍的宗月歌,也在他的注視下臉紅了起來。
“我......”她的心無端的亂了亂,“怎么說你也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我關(guān)心你,理所當然。”
北羨云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宗月歌紅透的耳尖看了一會,笑出了聲。
“笑什么?”
“沒什么?!彼K于收回視線,目光懶散地看向天空,“明日我們快些,盡快到凈覺寺吧”
宗月歌拿著餅的手一頓:“為何?”
“你身上也帶了魔氣,若是再給我輸靈氣,怕你會吃不消?!?p> 宗月歌盯著他,總覺得這人話下還有別的意思,仔細將這句話咂摸了個來回,也還是無果,只好低聲應(yīng)下。
旁觀了這一場對話的宜周,頓感自己的存在十分礙眼,心中悲涼,連帶著嚼餅地動作都大了許多。
“嗷——”
宜周忽然慘叫了一聲,直接將對面兩人之間旖旎的氛圍毀了個一干二凈。
北羨云皺眉看向自己那捂著嘴的手下,面色十分不善:“你干什么?”
“窩......窩藥島之計啦!”
“他說什么?”宗月歌也疑惑地問道。
“他說他咬到嘴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北羨云十分明白宜周的意思。
“......”
宗月歌無語片刻,看著少年老成的王修睿,一手抱著兔子,一手將水囊遞給了齜牙咧嘴的宜周,終于問出了那句堵在心頭很久的話。
“他到底為什么,一定要跟著我們?nèi)粲X寺?”
他們起初的打算,是宗月歌和北羨云,一同去凈覺寺找有治療魔氣入體經(jīng)驗的宗知溪,宋裴儀已經(jīng)回到了西部邊境,王修睿無人照拂便也只好跟上,可宜周,有手有腳,竟也跟了上來。
“你問他?!北绷w云閑閑地撿起樹枝扔進火堆,一副懶得管的模樣。
宗月歌將目光轉(zhuǎn)向還捂著嘴,面目猙獰的宜周。眼神中的疑惑就要化為實質(zhì)。
宜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自己的話順暢起來:“我......我當然是擔心殿下了!”
“呵。”
北羨云從鼻子中哼出了不屑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