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春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這目光讓他不安。
他的感覺告訴他,這道目光的主人定是幕后黑手,想要置他于死地。
誰呢?政敵?他沒有擔(dān)任官職,不可能有政敵。
前朝皇室后人?不可能,他的父親林文善將前朝的小皇子小公主殺了個干凈。
林正春一雙陰鷙的眼睛,看向人群……
他看到了一個跟他兒子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不對,是身穿男裝的女孩子,正在看著他。
她的眼神里有大仇得報的歡喜……
她是誰?難道是那些女子的姐妹?
林正春絞盡腦汁,他看到那個女孩子對他做出口型,他豎起耳朵可是他聽不清,人太多了。
他想上前抓住她,他想知道她說的是什么……
鼠須男子的話打斷了林正春的思緒:“府尹大人,您明鑒?。∵@個女人是個瘋子,她的話怎么能相信?。俊?p> “這些人都是有人安排,聚在一起冤枉我們伯爺。您一定要查清事實,還我們伯爺清白!”
“他們一個個肯定是收了背后之人的好處,府尹大人,青天大老爺,您可以派人去他們家里搜,定會有所發(fā)現(xiàn)!”
林正春也附和,表示自己是冤枉的。
圍觀民眾有些人覺得鼠須男子說的有理,有的人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些人怎么偏偏跟你誠意伯過不去?”
“誰吃飽了沒事干來誣陷一個伯爺?”趙友在人群中說道。
民眾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府尹大人,民婦有冤!”
還有?。。【谷贿€有人來喊冤!
眾人看向來人,是個顫巍巍的老嫗,被一男一女?dāng)v扶著走進(jìn)大堂,看這二人的年紀(jì)像是老嫗的兒子兒媳。
那老嫗得到準(zhǔn)許,將自己孫女的遇害過程細(xì)細(xì)敘說,她的兒子兒媳還不時為其補(bǔ)充……
白府尹怎么也沒想到,這樁小小的伯爺狎妓事件,竟然能牽出如此多的人命……
在衙門大堂中的苦主都快把整個衙門裝滿了,白府尹見案情重大,他命府丞和幾個衙役將證物、狀紙一一收好,又詢問在一旁的書吏,是否將剛才堂中眾人的話詳細(xì)記錄。
書吏揉了揉執(zhí)筆的手腕,對白府尹示意已經(jīng)記好了。
這時白府尹將驚堂木一拍:“……案情重大,擇日再審!”他虎目威嚴(yán),吩咐衙役:“來人,將誠意伯林正春和幕僚茍明暫時收押!”
鼠須男子聽到這話,嚇得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林正春身形微晃,似乎快要站不穩(wěn)了,目光呆滯無神,再無一開始說“清者自清”時的坦蕩自信。
在民眾的目光中,林正春和那個名叫茍明的鼠須男子被衙役戴上鐐銬,押送走了。
而府衙堂中的苦主,一個個都是面露哀容,老莫等人更是痛哭流涕。
圍觀民眾見沒有熱鬧了,也漸漸散去。
這場熱鬧一直持續(xù)到了午后,路上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抱著他阿娘的大腿:“阿娘,阿娘我好餓啊!”
男孩子的母親哄著:“乖,阿娘這就回家生火做飯?!?p> 男孩子扭捏著身子嘴里嚷著:“阿娘,我們下館子吧,您帶我下館子吧,我快餓死了!”
“你個小崽子!下什么館子?家里現(xiàn)成的……”那男孩的母親提溜著將男孩子薅走了,一路還罵罵咧咧。
葉和嘉看著母子倆走遠(yuǎn)了,回頭對葉柔嘉說:“長姐,我們?nèi)ツ某渣c東西吧,我餓了?!?p> 趙友將二人帶到了天方樓。
在天方樓吃著美食的葉柔嘉不知道,事情的發(fā)展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代王府
周管家將順天府衙發(fā)生的事,事無巨細(xì)地匯報給了楊弘,此時的楊弘已經(jīng)被侍女服侍準(zhǔn)備午歇。
聽完了周管家的話,楊弘坐起身子,說道:“這個誠意伯,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彼种钢芄芗艺f,“你去,把那件紅珊瑚偷偷還回去,務(wù)必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p> 周管家應(yīng)聲而去。
乾清宮的東煖閣
皇帝正在喝茶,大太監(jiān)孟方躬身上前:“圣上,順天府衙白府尹遞來折子,看樣子十分緊急。”
“呈上來?!被实鄯畔率种械陌状砂祷p龍紋茶杯,接過孟方遞過來的折子。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皇帝把折子拍在案幾上,突如其來的響聲讓孟方抬起頭,只見皇帝面無表情。
正當(dāng)他疑惑不解的時候,皇帝開口:“你去,命順天府派人將誠意伯府的人,全部扣押?!?p> 皇帝抿了一口茶,茶水有些微涼,孟方連忙上前添上。
“傳口諭到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讓他們協(xié)同白敬湖將誠意伯所犯之事,查個清楚?!?p> 孟方心里一咯噔,究竟這誠意伯是犯了什么樣的事,發(fā)展到三司會審的地步。
孟方行禮應(yīng)聲退去。
誠意伯府里亂糟糟的,他們還不知道災(zāi)難就要降臨。
自從有仆人回來匯報,林曹氏就嚇得昏了過去,林偉杰在一旁抹淚,嘴里喊著阿娘。
曹忻此時來到了誠意伯府的庫房,聽到有幾個人正在門口鬼鬼祟祟,她大聲呵斥道:“你們幾個不做事,跑到庫房來做什么?”
幾個人一看是曹忻,頭也不回就跑了。
曹忻剛才趁著林曹氏昏厥,從她身上摸到了一串鑰匙。
說良心話,她的姑母對她著實不錯,自從曹忻兩年前住進(jìn)誠意伯府,林曹氏就待她如親生女兒,經(jīng)常教她如何算賬,如何管家。
這串鑰匙中的那把庫房鑰匙,曹忻早就記在了心里。
她有些哆嗦,半天沒把鑰匙插進(jìn)鎖孔。丫鬟在旁邊也是著急,上前幫忙,主仆倆好容易將鎖打開了。
進(jìn)了庫房,曹忻有些眼花繚亂,她徑直走向那一排箱子,打開其中一個,里面裝滿了擺放整齊的銀錠。
她讓丫鬟拿出準(zhǔn)備好的布袋子,兩個人拼命地朝袋子里裝銀錠子……
庫房的墻上掛著的一張仕女圖,上面畫著一主一仆,皆是美目倩兮,眉眼含笑,似乎在看著正在裝銀錠子的主仆二人……
裝到實在裝不下了,兩個人都?xì)獯跤酢?p> 曹忻又打開另一個箱子,里面都是寶物,釵環(huán)首飾無一不精致,是她從沒見過的樣式,寶石折射的光,晃了她的眼睛。
她心里瞬間升起一股怨毒的情緒,姑母口口聲聲我的阿忻,說把她當(dāng)親生女兒,嘴上喊得親熱,卻沒有將這些釵環(huán)首飾送給她!
林曹氏真是心口不一的小人!
她抓起一把就朝懷里塞,腹部慢慢被撐起,像是懷胎六七月的孕婦。曹忻又抓起一把塞到丫鬟的懷里,直到丫鬟連連喊著裝不下了,她才住手。
兩個人正要離開,丫鬟指著墻角對她說:“姑娘你看那個!”曹忻看過去,是一株紅色的樹枝,奇怪的是那樹枝紅潤光滑,難道是紅玉石雕的?
“不能拿那個,太扎眼了!快走!”曹忻狠了狠心對丫鬟說道。
曹忻還不忘將庫房門鎖好,將鑰匙丟在一旁的花叢里。
兩個人一路低著頭向后門走去,路上有個婆子端著藥匆匆忙忙走過來,看見曹忻貓著腰,手捂著肚子,跟著的小丫鬟手里捧著一個包裹,很是吃力的樣子。
“表姑娘您……”婆子問。
“我……我阿娘病了,叫我趕快歸家!我回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服侍姑母?!辈苄眠煅剩胍I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能抬手。
那婆子聽了說:“您快去吧!”又發(fā)覺自己得趕快給夫人送藥,忙不迭地快步走了。
曹忻連忙奔向后門,她的阿爹阿娘早就得了消息,租了一輛馬車等在后門。主仆二人鉆進(jìn)車?yán)铩?p> 天方樓里,兩個扮男裝的女孩子吃完了飯,正在喝茶。
門口有人敲門,趙友打開門:“三叔,快進(jìn)來!您將人都送回去了?”
趙三爺應(yīng)了一聲,隨后就要向兩個女孩子行禮。
葉柔嘉示意他不要客氣,又讓趙友吩咐人將桌子收了,重新上幾個菜。
趙三爺連聲道謝。
葉柔嘉輕輕俯身向趙三爺行了一禮,嚇得趙三爺丟下了茶杯。
“葉柔嘉謝過趙三爺,您這些日子辛苦奔波,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女孩子目光熠熠,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