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共處

　　第二十章共處

　　以前李曦身邊還有蔣兼，她像個大姐姐一樣時常鼓勵開導(dǎo)她，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李曦突然很想念她。李曦拿出手機(jī)撥通語音通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沒等李曦開口，蔣兼：“你怎么樣？我很想打給你，怕你忙就沒敢打擾你，宿舍住得習(xí)慣嗎？室友好不好相處？”李曦想到舍友的刻薄言語，人生地不熟的孤獨感，她與喧鬧環(huán)境的格格不入，突然覺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淚簌簌流下來，越發(fā)不可收拾，她將手機(jī)放在床上，頭枕在膝頭，過了半晌，蔣兼：“怎么不說話？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缺錢用了？”李生本來想問她要不要喝熱牛奶，打開門看到單薄的肩膀抖動著，李生心中堵塞得難受，這個堅強(qiáng)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看她脆弱的樣子讓人想保護(hù)她，從此給她依靠，看見床上手機(jī)接通的語音通話，李生走出去，輕輕掩上房門，李生站在門外猶豫著要不要再進(jìn)去。

　　李曦哭得更加厲害，她一直認(rèn)為她孤身一人，無人關(guān)心在意，現(xiàn)發(fā)現(xiàn)有人默默掛念，一時心軟得無以復(fù)加，她流下感動和欣喜的眼淚，她打開免提，擦掉眼淚，帶著鼻音說：“沒什么，我一切好，就是想你，想聽聽你的聲音?！笔Y兼：“給我說說唄，大城市我還沒去過呢，感覺怎么樣?！崩铌兀骸班拧比A，喧鬧，我還沒適應(yīng)呢。等天暖和了，我買個三十平左右的小房子，到時候你來BJ玩就有地方住了?！笔Y兼：“你離婚不是分了錢嘛，怎么就買三十平？”李曦：“大姐，你以為在慶州呢？現(xiàn)在單位附近要五萬多一平，希望過幾個月不要漲太多，否則我連三十平都買不起了?！笔Y兼：“太恐怖了，這點錢在慶州可以活得很好，到那邊只能算貧民了。你要是找個BJ人嫁了，就不用買房啦。”李曦?fù)u搖頭，“結(jié)婚就算了，結(jié)一次就怕了，何況人家BJ人不得找水嫩嫩的小姑娘？我一離婚婦女可沒人光顧?！笔Y兼：“你除了性子比較文靜，樣貌看起來和小姑娘差不多?！崩铌毓ζ饋?，“也就你會哄我開心，我宿舍的丫頭叫我大媽。”蔣兼：“誰嘴巴那么缺德，她要敢這么叫我，我非得給她嘴撕爛?！崩铌兀骸八憷?，我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笔Y兼：“看來你的室友也不是什么善茬，你沒少吃虧吧?！崩铌兀骸皼]事，我已經(jīng)搬出來租房子住了?！笔Y兼：“租房子?。慷嗌馘X一個月？房東男的女的？好說話不？”李曦：“額……兩……對，兩千一個月?！笔Y兼：“你結(jié)巴了，是不是房東是個男的，你倆是不是有戲？”李曦：“瞎說什么呢？你說話跟機(jī)關(guān)槍一樣，一下子問我那么多問題，我總得考慮先回答你哪一個問題吧？好了，不說了，明天得上班，我掛了?！崩铌卣f完立馬掛斷，看著掛斷語音的手機(jī)，李曦松了口氣，這個蔣兼跟審犯人一樣，李曦?fù)u搖頭，要是讓蔣兼知道她沒交房租就住進(jìn)來，還不知道蔣兼怎么編排她呢。

　　李曦終于心情好點，躺上床，跟貓咪一樣幸福的滾來滾去，果然有人在意的感覺很幸福，軟絨絨的被子也很幸福。李曦關(guān)燈睡覺。門口李生聽著免提語音，聽到她朋友問，“你結(jié)巴了，是不是房東是個男的，你倆是不是有戲？”，他竟然愉悅的笑開，心想她果然是個實誠的人，連撒謊都不會，怎么這么可愛呢？

　　一轉(zhuǎn)眼過年了，外面很冷，不過超市和街道上都可見喜慶的紅色，有了些年節(jié)的味道。李生說了好幾遍，“要過年了，要過年了，要過年了……”李曦勾著嘴角笑，“然后呢？”李生：“咱們可以開始準(zhǔn)備菜譜了。以前我最怕過年過節(jié)，一個人實在太冷清了，今年真的太好了，有你陪我，我突然很期待過年?！崩铌兀骸拔乙郧安幌矚g過年，每次都去楊杰家里，我感覺自己一直都是個外人，很不自在?！崩钌骸敖衲昴?？”李曦：“今年還沒過呢，過完了明年再感悟?！崩钌骸拔覀兛梢月_始準(zhǔn)備起來了。要么我們晚上去逛超市如何？我有很久很久沒逛街了，買東西都讓網(wǎng)上送。”李曦笑著說：“全憑先生安排，先生要是想逛街，我必定陪同。”李生笑著說：“就你機(jī)靈。”

　　兩人買了些窗花、對聯(lián)和福字，還買了些綠植和盆栽。后來兩人還一起逛了服裝店，店里一套男裝和一套女裝看起來是情侶裝，兩套同時買打?qū)φ?，男式淺灰色呢大衣西裝領(lǐng)外套配灰色休閑褲，女式呢大衣西裝領(lǐng)外套配及膝直筒裙，相當(dāng)于四件衣服一萬。李生：“挺好看的，買了吧?！崩铌兀骸澳阋鹿窭锬敲炊嘁路?，夠穿了，別買了。這價格還挺貴的?！崩钌骸澳阏χ牢乙路啵俊崩铌匾暰€飄忽不定，心虛地說：“我……這不是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不小心……瞟了一眼?！崩钌Φ糜行╅_心，李生：“這個面料的衣服這個價格還是劃算的，相當(dāng)于買我的，送你的，多好，就當(dāng)過年穿新衣服了。”李曦：“我不要，我有衣服穿?！崩钌骸敖衲昃唾I這一套，好不好？我明年也不買了?！崩铌兀骸澳悄阗I自己的，別買我的，反正我不要?！崩钌骸皟商滓路己每矗I了吧，以后不買了?！?p>　　李曦沒同意，最后衣服沒買，李生有點不高興，一個晚上沒說話。第二日中午，李生還是去把那兩套衣服買了回來，李生笑呵呵地把衣服遞給李曦，“試試看，我覺得你穿著挺好看的?！崩铌匕欀碱^說：“不是說不要嗎，你怎么又去買了？”李生：“難得看到這么好看的套裝，那個店鋪裁剪設(shè)計風(fēng)格挺好的，面料也不錯，算下來兩千多一件的冬裝真不算貴?！崩铌兀骸澳愦┠愕?，為什么要拉上我？我都說不要了，為什么要勉強(qiáng)我？兩千多對你來說不算什么，對我來說這一套衣服花了半個月工資，我覺得不值?！崩钌緛硗Ω吲d的，現(xiàn)在也高興不起來，他把衣服扔在客廳沙發(fā)上，回了臥室里。李生拿起手機(jī)，在對話框里編輯好了信息，全刪掉，又重新編，又刪掉，又重新編輯……李曦做好了飯，站在李生的臥室門口，李曦抬起手想要敲門，猶豫了半天又放下來。李曦坐在沙發(fā)上，她突然有些懊惱，李生既然喜歡那衣服，那就買了，自己不應(yīng)該掃興的，李曦發(fā)現(xiàn)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李曦鼓起勇氣去敲門，“飯菜都好了，出來吃飯了?！崩钌蜷_門說：“對不起?！崩铌匦χf：“是我錯了，你喜歡就買好了，我到時候把錢轉(zhuǎn)給你。”李生：“不用，當(dāng)我送你的新年禮物好了?！崩铌兀骸斑@太貴了，我不能收?！崩钌骸澳銥槭裁匆曳诌@么清楚？我們住在一起，我送你一件衣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崩铌兀骸拔易≡谶@里，在這里吃，還讓你買衣服，我實在過意不去?！崩钌骸澳悴挥眠^意不去，我就是想對你好?！崩铌赝蝗痪o張起來，她低頭揪著自己的衣擺。李生有些驚訝自己竟然脫口而出說出了心里話，看她不自在的樣子他忽然覺得有趣。李生：“吃什么菜？”李曦趕緊說：“哦，我去盛飯。”

　　下午李生開始貼窗花，李曦站在邊上給他遞東西，陽光灑在窗玻璃上，照在二人臉上。李生看李曦安靜地看著窗花，李生心中安定又幸福，李生看著李曦說：“真好看。”李曦說：“好看?！崩钌骸笆裁春每矗俊崩铌卣f：“窗花啊?！崩钌τ乜粗铌?。下午李生在廚房幫忙，他其實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時不時給李曦塞點吃的，看著李曦麻利地忙碌，李生竟然覺得有些賞心悅目。李生心里頭覺得他就缺這樣一個妻子，她似乎就是上天賜予他的妻子。李生覺得心中頗為感概，沒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就是為了遇見她。

　　晚飯李生開了一瓶紅酒，李生：“新年快樂，謝謝你陪我過年，今天辛苦了?！崩铌卣f：“我不會喝酒，我少喝點，怕喝醉了。”李生高興喝了很多酒，李曦后來喝醉了。李生扶李曦去休息，李生自己也在李曦床上睡著了。醒來時二人都很尷尬，看著兩人身上衣服完整，李曦不由得松了口氣。李生看著李曦的表情說：“我似乎錯過了最佳機(jī)會。”李曦害羞地說：“你瞎說什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李生有些無奈的走出李曦的房間，一邊懊惱地自言自語，“昨晚這么好的機(jī)會，怎么能睡著呢？”

　　轉(zhuǎn)眼冬去春至，天氣晴暖，桃花始開，李曦已然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話劇和京劇還有黃梅戲都輪番打基礎(chǔ)，曲劇團(tuán)除了每天固定四節(jié)文化課，加一兩節(jié)實際演練課，課上兩人以上分組演練，她不愛說話，和大家不怎么熟，所以常分跟林蓮和張陽一組，練習(xí)幾次李曦就有點不愿意去了，張陽時不時和李曦挨得很近，然后不時跟她有身體接觸，李曦極度反感別人的碰觸，特別是異性。

　　李曦常常自己回住處自己完成演練任務(wù)，還把每個角色逐一吃透，因為前幾個月打牢基礎(chǔ)，基本很輕松不用看劇本就能分飾角色流暢演完，一天剩余半天的時間她開始出門看房子，要么離單位太遠(yuǎn)不方便，要么距離近的，面積比較大。

　　天氣溫暖，李曦開始在附近公園游蕩，安靜的灰磚胡同，蔭綠隨風(fēng)搖擺的樹枝，瀉下一地的陰影，時光從陰影的縫隙里慢慢傾瀉。李曦的好心情從走過的胡同悄然而生。景區(qū)里灼眼絢爛的桃花，開得無比熱鬧，像一群調(diào)皮的小精靈。古建筑紅墻灰瓦，氣勢雄偉的矗立著，不管有沒有人看，那驕傲萬年不變，和它們比，自己簡直渺小又狹隘，一次婚姻的失敗打擊得自己直不起腰，世上千景萬物，有情也無情，何必給自己拘在匣子里，自悲又自嘆。

　　冬日里的陰天無法想象春日里陽光能刺得你無法直視，其實有沒有云層，太陽自有它萬丈光芒，只不過因為天氣，它時有時無。不管多么渺小，由心而活就好，有工作努力做好，有人陪伴珍惜，沒有的話，有這熱鬧的萬事萬物陪伴也不至于寂寞。在熱鬧的春光里，不去想老無所依，孤獨寂寞愁散在春風(fēng)里，一半去了云里，一半入了湖里。

　　太陽西斜，李曦踏著橘光回去，巷子口一個賣草莓的奶奶，熱情和藹，“這草莓和你的笑容一樣甜，吃吃看，不甜不要錢?！崩铌匦χ鴨枺骸拔倚α藛?？”老奶奶：“笑得很甜?！崩铌亓嘀t艷艷的草莓，隨手吃一個，覺得日子甜入心扉。晚飯后李生盯著她，只見她步伐輕盈似鳥兒，輕哼歌聲似夜鶯。李生：“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李曦隨口問：“哪里不一樣？”李生：“哪哪都不一樣?！崩铌兀骸昂仁裁床?？”李生：“最頂上靠窗是新得的頂級普洱?，F(xiàn)在倒春寒倒是適合暖養(yǎng)?！崩铌靥匾饩W(wǎng)上學(xué)習(xí)了泡茶，李生看她熟練的洗茶，神情專注，白色的睡衣透出圣潔，那茶水自壺口流瀉而出，一同流淌的還有暗夜的時光。這幾個月，自從李曦給做晚飯，兩人飯后一起泡茶，黑夜好似縮短了，不像獨自一人時難捱，看來兩個人一起抵抗寂寞是真的有效。

　　李曦洗過澡穿了件櫻花粉色吊帶睡衣在抹臉，室內(nèi)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昏暗的燈光難掩肌膚的白膩，臥室門突然打開門，李生說：“對啦……有……有東西給你。”李生被瑩白的光刺了眼，吊帶裙露出胸口和手臂大片肌膚，李生只覺得她就像那盞昏暗的壁燈，暗中發(fā)光，心中不知道被什么觸動了一下，那潔白修長的手臂就像嫩藕，粉紅色襯得她像個小女孩一般粉嫩。李曦看李生發(fā)呆，后知后覺，臉色漲紅，驚慌失措的拿起床上的粉色浴袍，手忙腳亂的找不到正反，只能隨便披上。室內(nèi)地暖暖和，李曦之前一直穿長袖，今天看了桃花開，心情好，洗澡時就穿這套粉色的睡衣，李生看她耳朵脖子都發(fā)紅，尷尬的咳咳嗓子說：“咳，咳，對不起，忘了敲門，今天客戶的檢驗產(chǎn)品是睡衣，我拿給你看看，不知道合不合身？”李曦腦子嗡嗡作響，不知道反應(yīng)，聽到關(guān)門聲，李曦捂著臉哀吟，“唔……真難為情?！?p>　　李曦打開臺燈，開始在電腦上寫日記，轉(zhuǎn)眼到了十一點，李曦看著袋子里的睡衣，很漂亮的玉粉色，柔軟的絲質(zhì)質(zhì)地，一看就價格不菲，試穿確實漂亮得像量身定做一樣，順滑冰涼的質(zhì)感與她的肌膚一樣細(xì)膩。想到剛才她穿著吊帶里面什么都沒穿，被他撞見，李曦突然感覺渾身的皮膚都有燒灼感，她趕緊脫下睡衣外套和吊帶，折好放進(jìn)袋子里，李曦鉆進(jìn)被子里，滾來滾去，好一會才睡去。

　　李生有點喜悅，又有點口干舌燥，心中莫名躁動，這期間李生已經(jīng)送了三個包，兩套冬裝，兩套春裝，兩雙靴子，一雙皮鞋，現(xiàn)在李曦知道拗不過李生，每當(dāng)他給她東西，她第二日定會大購物把冰箱塞滿，把少了的日用品補(bǔ)齊，李生知道，這是她償還的方式，李生沒有阻攔。

　　李生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全是那白玉一樣發(fā)光的手臂，直到深夜勉強(qiáng)睡去，一夜春夢，不愿早起。李曦已經(jīng)做好早飯，換好衣服，昨夜的睡衣擺在凳子上，李曦：“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缺，你不用帶回來，你老把東西往家里帶，客戶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崩钌粗f：“這東西不帶回來，放在單位也是積灰塵。怎么？不合身嗎？”李曦支支吾吾說：“睡衣我有了，不需要?！崩钌逯槪顼埗紱]吃，起身說：“你不要就丟垃圾桶吧?！崩钌胤繐Q了衣服拎著包就出門，李曦追過去，“哎，還沒吃早餐呢。”李生：“不吃了。”李曦：“哎……哎……唉！”李曦覺得自己很笨，她好像惹李生生氣了，她只是覺得這睡衣太貼身，要是外套什么的她也能接受，這么貼身的睡衣，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穿著難免有些奇怪，也有些尷尬。

　　李曦想著自己要抓緊時間找房子了，她給李生添太多麻煩了。李曦看看那睡衣，拍了一下袋子，“都怪你！你個惹禍精！”接下來李曦拿著睡衣犯難，走到臥室門口覺得不妥，又走回客廳，想想又走到臥室門口，李曦終于崩潰的蹲在門前的地板上，抓狂的扒著頭發(fā)哀嚎：“唉……我該拿你怎么辦？”

　　李曦起身東走走，西看看，靈機(jī)一動，打開儲物間，將睡衣放在儲物箱上，關(guān)上儲物間的門。李曦想了想又回去，拿起睡衣，一個個打開儲物箱，李生搬過來沒多久，只有兩個儲物箱有東西，其他的都空著，李曦找了一個位置最里邊，最下面，最不方便的一個儲物箱，她把睡衣放進(jìn)去，然后把儲物箱歸位。做好一切，她洗個手，心安理得的吃早餐。儲物箱不由得對自己的聰明才智非常滿意，特意把李生那份水果吃了，“哼！你不吃，我吃！”李曦覺得自己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心情特別好，看看手表，收拾一下開始去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