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洲子確認了陳東來過王燕春家的同時,林誠也在陳東家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于譚飛的新線索。陳東買下房子不過一周多的時間,對于房子格局布置根本沒變,小臥室中更是幾乎沒進來過,小小的書桌上面有小朋友用彩筆畫的太陽和房子,房子里有爸爸媽媽,和一個梳著辮子的小女孩,可以看得出來,畫得很好,惟妙惟肖。書架上還放著幾本小學課本,林誠隨手翻了翻,發(fā)現(xiàn)了一頁紙上有明顯的劃痕,他仔細一看,察覺到那是孩子之前用鉛筆重重寫下的痕跡,后面不知為什么用橡皮擦掉了。
林誠低頭仔細辨認了一番,見上面寫著的是五個字,我討厭他們。
譚飛的老母親去世有大半年了,林誠想不明白他此時突然間賣房,又跑去和他毫不相關的黃柳村原因,他去問了給介紹賣房的李姐,李姐說譚飛看上去挺著急的,一點兒沒要價,幾乎就是給錢就賣了。
李姐在新城住了大半輩子,和譚飛算是老鄰居了,只是譚飛之前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出事后才回來,也不過兩年。
林誠坐在李姐的房產(chǎn)中介里,邊看著房子信息,邊套著話,“兩年前譚飛家出什么事兒了?”
李姐似被引出了八卦興趣,“你這都不知道,他女兒死了,從勝利路小學的六樓掉下去的,挺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可惜了?!?p> 林誠挑了挑眉,沒抬頭,“我可真不知道,這年頭意外真是不少?!?p> “哪是什么意外啊?!崩钌┳搅肆终\旁邊,繼續(xù)道:“是有個中學的壞孩子,把他女兒推下去的。”
“哦?”林誠終于抬起了頭來,“那孩子怎么樣了?”
李嫂搖搖頭,嘆息道:“能怎么樣啊,沒成年,好像送去收容所了,估計也快出來了?!?p> “什么收容所?”林誠問。
李嫂絞盡腦汁想了又想,“什么來了,就在嘴邊……”
“汶嶺縣收容所?”
“對?!崩钌┮慌拇笸龋熬褪倾霂X縣收容所,哎,你怎么知道?你到底買不買房呀?”林誠已經(jīng)站起來出了門,“不買了不買了,沒錢~”
林誠沒理會身后李嫂的埋怨,他將線索在心里慢慢漸漸匯集到一起,一切都對上了。
黃柳村就在新城去汶嶺縣收容所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林誠讓小A查了害死譚飛女兒譚青藍的兇手,那人名叫鄭鵬,離開看守所的日子正是在三天前,而這個鄭鵬在兩年前又是失蹤的王夏的好友。
林誠幾人突然間覺得,或許找到鄭鵬可以成為兩樁案件的突破關鍵。
鄭鵬母親生他就難產(chǎn)死了,父親在外打工,把他寄養(yǎng)在叔叔家,鄭鵬七歲那一年除夕,他父親工地出了意外,撒手人寰,留下了幾千塊現(xiàn)錢和7萬補償金,都被他叔叔據(jù)為己有了。
出乎林誠的意外,鄭鵬的叔叔鄭志龍的家境竟然看上去不錯,住著自建的別墅小樓,院子也頗為寬敞,就是有些疏于打理。
鄭志龍對于警察的探訪顯然有些緊張,整個人一身酒氣,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一會兒說自己的房子是自己賺錢蓋的,一會兒又說他沒有對不起他大哥。
如果不是林誠提醒,他幾乎忘記了他的侄子已經(jīng)從收容所出來了。還是他老婆在旁邊說了一句,“收容所上周來過電話,說鄭鵬要出來了,讓我們?nèi)ソ?,但我們家沒車,過去一趟怪麻煩的,再說鄭鵬一直有主見,他自己回來就是了,我們就沒去。但沒想到,他一直沒回來?!?p> “沒回來?他一個孩子,離開了收容所一直沒回來,你們都不管不問?”文洲子一個暴脾氣,忍不住嘲諷了一句,“不會是拿了人家老爸用命換的錢,就不想養(yǎng)孩子了吧?”
鄭志龍急了,也不管老婆的阻攔,道:“我大哥的那點錢值個什么,還沒有他兒子值錢?!?p> 他老婆硬生生地將他拉進了里屋,“你別說了。”
他老婆名叫李桂枝,看上去還算有點文化,她向林誠幾人解釋道:“警察同志,他喝醉了,他一喝醉就這樣,你們別見怪啊。鄭鵬這孩子啊,他和我們不親,也不聽我們的。我們一家都是老實的人,沒犯過事,他害人進了收容所,我們這心里挺不好受的。你說我們冷血也好,什么也好,反正這孩子啊,我們是有點怵得慌。他要是回來了,我們就養(yǎng)著,左右一頓飯的事,他要是不想回來啊,我們也犯不著去求著這尊佛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文洲子冷哼一聲,“話倒是都讓你說了?!?p> 李桂枝聞言也沒變臉色,“是,他爸死的時候留下了點錢。但是這些年供鄭鵬上學吃穿,我們也沒少費心,兩年前那事,還賠出去不少?!?p> “譚家當時不是沒要賠償嗎?”林誠問。
李桂枝愣了愣,很快點頭,“是,那是譚家嫂子心善,但我們不能不盡心不是,后來還是拿了點錢出來捐了公益,這不也是過自己心里那關嘛,畢竟是自己沒教育好孩子?!?p> 林誠聽出有些不對,“你倒是個明白人?”
“都是為人父母的,我們也不想這樣的。”李桂枝低下頭,神色中顯露著哀痛。
林誠不打算再聽她的感懷,又問道:“兩件事,一你剛剛說譚家嫂子,你沒見過譚青藍她爸嗎?二你說你捐了公益,有證據(jù)嗎?
李桂枝點頭,應道:“當時說那孩子爸在外省打工,還沒來得及趕回來,鄭鵬就送進了收容所,我們確實沒見過譚家當家的。公益證據(jù)有,有的?!崩罟鹬φf著去里屋從床頭柜里翻出來了一張證明,倒真的是捐了十萬塊,落款是:綠苑公益基金會。林誠的眼睛瞇了一瞬間,綠苑他知道,那是省城有名的房地產(chǎn)公司,要說淵源,他從省城來到新城,和這綠苑房地產(chǎn)還脫不了干系。
文洲子懶得聽李桂枝胡攪蠻纏,直接道:“憑你們對鄭鵬的了解,你覺得他不回來能去哪里?”
李桂枝想了想,“這孩子主意大,可能去省城,也可能去別的城市。BJ上海都有可能?!?p> 林誠知道再問不出來什么了,站起身,留下個電話,“有他消息,一定要馬上聯(lián)系我們?!?p> “哎,一定,一定?!崩罟鹬B聲答應。
林誠和文洲子出門的時候正好和李桂枝剛剛放學的兒子撞上了,那孩子也就是十幾歲的樣子,一臉陽光燦爛,進門就道:“是又來問小鵬哥的嗎?”就要離開的林誠二人一聽這話又通通站住了。
原來兩天前,也有過人來問鄭鵬,那人背著個背包,一米七五左右,話沒多說,見鄭鵬沒回來,也是問了問可能的去處就走了。
林誠有些玩味著,“這話剛剛怎么不一起說?”
李桂枝局促著擰了擰手,“這不是太突然了,沒反應過來嘛。那人也沒說是誰?我還以為也是警察?!?p> “也是警察?”文洲子挑了挑眉,“你們怎么就確定是警察在找他?他莫不是還有什么事兒?”
“不,不是。他這剛出來,我以為因為我們沒去接,警察來關心一下?!崩罟鹬忉屩?。
林誠給文洲子遞了一個眼神,文洲子掏出譚飛的證件照來,問:“來的是這個人嗎?”
李桂枝點頭,“就是他。”
新城市刑偵大隊,林誠讓小A聯(lián)系汶嶺縣收容所調(diào)來了三日前的監(jiān)控,監(jiān)控屏幕上,時間顯示在當日早晨八點半,一個瘸腿少年出現(xiàn)在畫面里,正是王夏。鄭鵬從收容所走出后兩人在附近荒地上坐了一會兒,之后結伴離開。接著十分鐘后,譚飛出現(xiàn)了,他在原地等了整整一個小時,九點四十的時候,打開了背包,露出了那把出現(xiàn)在黃柳村證詞里的菜刀刀柄。
辦公室投影儀上顯示的是全省地圖,文洲子在自己的筆記本上以汶嶺縣收容所為起點做了終點連線,畫面同步到了投影儀上,她道:“如果鄭鵬嬸嬸說的是真的,他們要去省城,最可能的方式就是先回來新城,否則要從臨縣過去,至少要多耗時3天,那一路沒有公車運營,他們兩個孩子沒有車,不太現(xiàn)實。”
林誠望著投影儀,“從汶嶺縣到新城,應該是走城東,再去省城,最方便的就是通過客運東站。小A,把客運站最近三天的監(jiān)控都調(diào)出來了嗎?”
小A應道:“調(diào)出來了,軍哥在查了?!?p> 林誠看著投影儀,問:“你們說譚飛找到了兩個孩子沒有?”
文洲子盯著電腦,“如果路線沒錯,我猜他找到了。”
“為什么?”
文洲子抬起頭來,“因為三天前的夜里高速路維修,客運停了一天?!?p> 林誠笑了笑,“行啊,這是你查到的,還是小A?”
文洲子一臉被戳穿了的樣子,“是,多靠小唯這個狐貍精,有一有一,小唯查線索的能力當真不錯。”
小A皺了皺眉頭,“商量一下,咱能不這樣叫了嘛?!?p> 林誠又問,“聽小A說,你懷疑王燕春的死不是王夏,或者不僅僅是王夏,而是陳東?”
文洲子一拍腦袋,激動道:“對,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關鍵性線索?!?p> “什么線索?”
文洲子翻出當日從陳東家拍的照片,特寫陳東家客廳茶幾下放著一張折了一個三角形的新城日報。文洲子又拿出幾張王燕春家的照片來,顯示王燕春家沙發(fā)角,被罩,枕巾都用了同樣的折疊方式,書架上還有整理好的一摞的新城日報。
林誠望著照片,有些遲疑,“你就肯定是陳東?不是譚飛?”
文洲子點頭,“本來不肯定的,但我和小A回去查看,發(fā)現(xiàn)陳東家的新城日報不見了。張軍說了,他離開得很匆忙,消除痕跡的都是和他相關的,那小朋友的臥室他進都沒進,里面什么都沒少,沒有道理偏偏帶走一張不屬于他的報紙。”
林誠想了想,“有道理,而且他買房后正好消失在王燕春家附近,確實很值得懷疑?!?p> 林誠站起身,將陳東的照片貼在了王燕春一案的白板上,和王夏并排。三個人站在白板前,想著,如果一切正常推進的話,此時的王夏和鄭鵬應該已經(jīng)和譚飛碰面了,就是不知道譚飛動手了沒有。
“三天了?!绷终\用白板筆敲了敲桌面。
“林隊?!睆堒娗瞄T進來,摘了眼鏡狠狠揉了一把眼睛,“監(jiān)控都查過了,他們昨天客運離開的新城,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省城了,譚飛確實跟在兩個孩子身后。咱們要怎么辦?直接轉省隊,還是怎樣?”
林誠的眼睛瞇了一下,“文文,去開車,現(xiàn)在去省城?!?p> 文洲子:“現(xiàn),現(xiàn)在?”
“要不然呢?等著譚飛把孩子殺了再去?”
文洲子訕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咱們要不要聯(lián)系省隊,讓他們先支援。”
“是啊老師,你在省隊呆了那么多年,是不是先聯(lián)系幾個熟人?”小A也問。
林誠猶豫了一會兒,想了想措辭,道:“省隊你們就別管了,咱們先過去,那邊我心里有數(shù)。譚飛手里有武器,張軍去申請兩支配槍,文文開車,小A留下來繼續(xù)查陳東下落。”
林誠三言兩語下了命令,眾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小A和文洲子私下吐了下舌頭,繼續(xù)查陳東去了,他一直不懂林老師,在省城刑偵大隊呆得好好的,怎么就一年前來了新城這個小地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