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鎮(zhèn)是周遭世俗之中唯一一座常有修真者出沒的地方。
但除了鎮(zhèn)北的黃梨坊,鎮(zhèn)子中的其他地方卻全部都是凡人。
然而這些凡人在修真者的熏陶之下,大都彪悍。
以至于整個白云鎮(zhèn)的民風(fēng),早已變得不那么淳樸。
此時。
清晨,小鎮(zhèn)南街。
街市喧鬧,一間木屋商鋪的房檐下,一席湛藍(lán)色衣裙的冷艷少女被繩索縛在梁前,展示給路過的所有人。
她左腿裙擺被扯下一截,露出大片白嫩。
腳上的一只鞋也不知丟去哪里,狼狽至極。
最觸目驚心的是,她身后左側(cè)的肩胛骨處嵌著一只海碗大小的金屬倒鉤,血水已染紅倒鉤末端吊著的丈許鐵鏈,令人無法直視。
旁桌有兩個漢子正在談笑。
“若非能賣上個好價錢,這么一個勾人的小妖精誰舍得送出去?”
“蠢貨,你看她那身傷,定是得罪了某位修士才淪落至此,若是被那人找來這里,別說是她,我們也沒好果子吃,第一次干這事,還是盡快出手的好,價格不能高。”
在一炁大陸,不論是修真界還是世俗界,買賣奴隸的人販有很多,白云鎮(zhèn)便也存在著許多這樣的現(xiàn)象,但這二人卻是頭一回起了這樣的心思,因為當(dāng)他們看到這少女時,少女便已經(jīng)暈倒在自家鋪子門口奄奄一息。
江流魚卻只想刺穿正在肆無忌憚打量她的兩雙眼睛。
這時,圍觀者越來越多,皆被江流魚的相貌和身段吸引,實在是那露在外面的粉足玉腿讓人挪不開眼。
至于她身后的倒鉤卻沒人在意。
或者說,這里的人們早就習(xí)以為常,根本不會因為她是一介女流而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才八十兩白銀,不貴不貴,本公子買了?!庇腥苏f著,便準(zhǔn)備掏腰包。
“看這小姑娘的相貌打扮怕是來歷不凡,當(dāng)心惹禍上身啊?!庇腥诵Φ馈?p> “閣下所言極是,不過...即便這小姑娘沒有背景,買回去還得倒貼錢看病,不劃算不劃算,不如老板再便宜一些?八兩白銀你看如何?”有人砍價。
江流魚只是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忽然,她目光一凝,其中一個大漢已來到她身前,正不懷好意的用他那張粗糙大手一邊摸索她的臉,一邊唾沫橫飛的跟路人們討價還價。
江流魚最恨好色之徒。
她再也無法忍受被一介凡人欺辱,用盡最后一成力氣踹向那人。
大漢始料未及,直倒飛出十余丈。
他撞翻好幾處地攤和二十?dāng)?shù)人,待落地,竟是咽氣了。
遠(yuǎn)處,看到這一幕的路人和商販們頓時大驚。
“殺人啦!殺人啦!”
近處,僥幸逃過一劫的另一個漢子不可置信的扭過頭,只是他此時的表情忽然扭曲恐懼起來:“妖.....妖怪!妖獸啊!”
江流魚剛剛踢過人的那條左腿竟是有了變化。
眨眼的功夫,一片片湛藍(lán)圓潤的鱗甲爬滿她整條腿,就連那腳背之上也有鱗片正在快速顯現(xiàn),當(dāng)真稀奇。
“妖怪殺人啦,她要現(xiàn)形啦!”
人們驚呼大喊,神色中慌亂一片,開始后退,但這些人卻未走遠(yuǎn),甚至連遠(yuǎn)處的人們也沖了過來,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他們自問見識頗廣卻也是頭一回瞧見即將現(xiàn)形的妖獸。
一時間,街市沸騰。
見那女妖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人們不再懼,抄起自家鐵鏟面杖,似要替天行道,將這殺人害命的妖孽斃命于此。
“打死她,打死她!”一老婦手持棍棒,已逼至近前,做足了架勢。
“這里沒有她的同類,趁機(jī)殺了她,不能讓這妖精活下去!”一肩掛毛巾的店小二站在遠(yuǎn)處樓閣的窗內(nèi)放聲大喊。
“哈哈哈哈,老板,您這八兩白銀沒賺到,反而賠了自家兄弟性命,斬妖除魔這事兒還是你親自下手為好?!毕惹澳强硟r的路人說著,便往人群后方躥去。
見勢,眾人心照不宣,齊齊后退數(shù)步,將那漢子給孤立出來。
漢子手足無措,卻不知是誰,將一把殺豬刀塞進(jìn)他手里,就手推他一把。
他踉蹌止步,低頭瞧了眼手中屠刀,再抬頭朝前一看,便迎上了一雙充斥殺意的眸子,不禁混身一抖,險些嚇尿。
“快上啊,若等那女妖緩過勁來我們都得死?!北娙嗽俅喂脑?。
這時,一身材魁梧、鐵匠模樣的中年人扛著一巨物走入人群。
哐!
他一把將那巨物杵在地上,竟將地面砸出一道淺坑。
竟是一臺純鐵鑄造的機(jī)關(guān)弩。
那巨弩的弓弦之上還搭著三支棍粗的鐵箭,鐵箭之上寫滿了猩紅色的符文,倘若被這樣的箭矢擊中,怕是筑基期修真者也難活命。
這中年鐵匠蹲在地上,雙手已打開巨弩機(jī)關(guān)的保險,只待按下扳機(jī),三支鐵箭便會將那女妖打的飛灰湮滅。
“光天化日,妖魔行兇,待我將她拿下!”鐵匠歷嘯說,便要出手。
圍觀眾人大舉高呼。
卻不知從哪飛來一只瓷碗砸在江流魚額前。
或許是因為這只瓷碗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法力盡失,待瓷碗碎了一地,江流魚眼眸微顫,下一刻,竟是現(xiàn)出了原形!
一尾湛藍(lán)色蝴蝶鯉就那樣飄在梁前,足有將出世的嬰孩大小。
鐵索垂落地面,但那血淋淋的倒鉤卻還在她背鰭前端的血肉中嵌著,將不少魚鱗撬翻而起。
也只是在半空飄了那么片刻,她整個身子一沉,猛然墜地。
鎖鏈狠狠砸在她身上,已是傷痕累累。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那么美。
所有人驚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因為那女妖現(xiàn)出了原形,而且她不僅會飛,看樣子即便離了水她也不會死。
最重要的是,這里的人們從未見過鰭尾如此飄逸的藍(lán)色鯉魚。
以至于圍觀眾人已經(jīng)忘記了接下來要做些什么,該做些什么,就連那鐵匠都怔在當(dāng)場。
江流魚卻已心死。
只后悔為什么要逃來這里,被這些凡夫刁民欺辱,若早知如此,倒不如戰(zhàn)死在積云山來的痛快。
她不甘的癱下身子。
卻在這時。
一個少年的聲音忽自人群之后響起。
“莫要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