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罷兵息戰(zhàn)
不知道聯(lián)軍是什么時候退兵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營墻下沒有了廝殺聲。
或許是中山軍四萬大軍成功的鑿穿了魏武卒的軍陣后,又或許是宋軍不要命的對韓軍沖擊時……
宋、魯援軍抵達(dá)后,四國聯(lián)軍出現(xiàn)了一片騷亂,騷亂持續(xù)了很久,讓聯(lián)軍節(jié)節(jié)敗退。
被壓制的齊軍乘勢反攻,見形勢一片大好,就連龜縮在靈丘城中的齊軍也加入了戰(zhàn)斗。
前后夾擊之下,一舉將聯(lián)軍逼入了山林之中。
每一個士兵都癱倒在了原處,躺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著,貪婪地呼吸著活著的空氣。
“聯(lián)軍…退兵了……”
江寒渾身已經(jīng)再無力氣,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似有千斤之重的長劍,向著眼前來不及撤退的魏軍士兵砍下。
鮮血濺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視線都有一些微紅。
他的身邊一片狼藉,一個中山國的士兵低著頭,半跪在地上,兩手撐著自己的身側(cè)的長戈,垂著頭。
他的頭發(fā)散亂,鮮血在他的臉頰上凝固,污紅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那雙還睜著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無神地注視著地面。
江寒踉蹌的走上前,拿下了他手中的長戈,讓他躺平,替他合上了眼睛。
“累了,就好好睡上一覺吧!”
……
夜色陰沉,天氣劇變,居然下起了一場驟雨,雨滴鋪天蓋地從頭上灑下。
濕軟的泥土被染成血褐色,草葉上血水混雜著,雨水從低垂的葉尖滴落。
這就是戰(zhàn)爭嗎?當(dāng)真是沒有半分仁慈。
就算是雨水都無法沖刷掉身邊的污濁。
營帳外風(fēng)雨如晦,營帳內(nèi)燭光閃爍。
大帳中,八張桌案擺成一個方形結(jié)構(gòu)——北南各一,東西各三。
北面的座位高出平地三尺有余,其余桌案均貼地而設(shè),每張桌案上均有兩只銅鼎熱氣蒸騰。
此時桌案后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坐在北面王座上的是中山桓公姬恒,東面三張桌案上分別是田午、高伯、欒伯,西面的則是前來支援的中山國大將軍樂池,宋國大司馬樂孟和魯國三桓孟叔衍。
“踏?!?p> 一只腳踏進(jìn)了大帳中,帶著雨水,水珠滴在地上,落開一小點水花。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腳步聲吸引了過去,外面的雨聲細(xì)碎,來人頭頂上的斗笠還滴著水,披在身上的蓑衣拖過門檻。
江寒慢慢的伸手將自己的蓑衣解了下來,收在手里,蓑衣下,露出了一身黑衣。
除了孟叔言不認(rèn)識他,其他人對他并不陌生。
都是面帶笑意,除了高伯眼中隱晦的閃過了一絲恨意。
孟叔衍歪頭對著身邊的樂孟輕聲問道:“他是何人?”
樂孟笑呵呵的回答道:“他是墨家鉅子江寒?!?p> 對于宋國來說,墨家可是財神爺。
墨家鉅子這么年輕?孟叔衍臉上露出了錯愕的神情,仔細(xì)打量了江寒幾眼。
江寒四下看了看,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我臉上有花嗎?都這么看著我干嘛?
“抱歉,安頓士兵回營,來遲了一些?!?p> 姬恒哈哈一笑:“不遲不遲,江先生請入座!”
田午輕輕咳嗽一聲,氣度威嚴(yán)地開口:“能有如今四國的靈丘之盟,江先生當(dāng)居首功,請入座?!?p> 樂孟更是遙遙的舉起酒杯:“這一戰(zhàn)打得韓狗落花流水,真的是酣暢淋漓,敬江先生一杯?!?p> 江寒笑著拱手回禮,謙卑的說道:“今日會盟之宗旨:罷兵息戰(zhàn),安定天下。”
“三晉同盟攜燕國以強(qiáng)軍入齊,想要將齊國顛覆,有違天和,諸君伸出援手,是為義舉,應(yīng)該是江寒敬諸位一杯?!?p> 帳中眾人哈哈大笑,一齊舉杯相向:“罷兵息戰(zhàn),安定天下,干!”
……
已經(jīng)是午夜子時,但靈丘城外的聯(lián)軍大營卻極為熱鬧。
人影憧憧,濕漉漉的聯(lián)軍士兵狼狽不堪的逃回了大營中,不知道齊軍從哪里找來了那么多士兵,他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自己被打的丟盔棄甲。
魏王的大帳中,公叔痤匍匐在地,頭緊緊貼在地板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觸怒了正在氣頭上的主君。
魏擊臉色陰沉,正在用絲絹擦拭寒光刺目的青銅佩劍。
今天靈丘城外一戰(zhàn),自己狼狽而逃的模樣他歷歷在目,每當(dāng)想起當(dāng)時的光景,他感覺自己臉上就像被姬恒狠狠扇了一巴掌,顏面掃地!
這幾十年來魏國南征北戰(zhàn),除了敗在了吳起所率領(lǐng)的楚軍手下一次,魏武卒戰(zhàn)無不勝。
如今吳起已死,魏擊自覺天下無敵,今天竟然敗在了姬恒這個曾經(jīng)的手下敗將手上,他咽不下這口氣。
帳外是暴雨陣陣,狂風(fēng)卷起了大帳的帷幕,青銅燈架也被吹得搖搖晃晃。
一道蛇形的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帳中這對君臣的臉龐。
一邊是滿臉慍怒,手按長劍的魏擊。
另一邊是渾身濕透,雨水順著花白頭發(fā)滑到下巴的胡須上,又不斷滴落在地的公叔痤。
魏武侯站起身,微微松開了緊握著劍柄的手:“公叔丞相,傳令安邑,讓魏罃征集十萬甲士,來靈丘增援?!?p> 公叔痤猛然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魏武侯,
魏候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謀定而動,運籌帷幄的魏候了,如今他已經(jīng)被急功蒙蔽了雙眼。
“君上…”公叔痤默然,半響后開口說道:“此戰(zhàn)我軍已損兵三萬有余,不得寸功,齊、中山、宋、魯四國聯(lián)軍不能小覷?!?p> “且外敵四顧,趙、韓、燕畢竟不能同心,倘若增兵,國內(nèi)空虛,楚國、秦國定會生出覬覦之心?!?p> “兩相權(quán)衡?!惫屦铑D了一下:“我軍必敗。”
唰!
長劍出鞘,被公叔痤一句話激怒的魏擊拔劍而出,直指公叔痤的眉心。
“賊!休得亂我軍心!”
話音剛末,一道閃電后的雷鳴聲轟然響起,公叔痤卻巋然不動。
“君上,公叔痤敢問一句,魏國是要與誰為敵?”
“是齊國、中山國?魏國是要與天下為敵的,舉國之力攻齊,無論勝敗都有傷國本,乃至于大魏國百年的基業(yè),恐怕都要毀于此役了!”
“還請君上明斷啊!”
這話一語中的,魏擊默然,劍也稍稍放下了,最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明日整軍回國?!?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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