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金明微竭力掙扎,脖頸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窒息感也越來越濃,大腦因為缺氧,本就不真實的視線,更開始模糊了。
要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神智就剩下了這三個字。
……
兩世為人,滄海桑田。
很多畫面在她腦海里走馬燈般劃過,有她上輩子嫁到霍家,被霍如淵拳打腳踢,有她唯一還沒出世的孩子,生生就這樣被打掉,有她金家全家八口,被埋入亂葬崗,改朝換代,天下易主。
咦,所以她,早就該死了么?
所以這輩子,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夢么?
……
金明微自嘲的笑笑,掙扎的疲倦和窒息的眩暈感,讓她漸漸不動了,瞳孔開始擴(kuò)大,手腳軟塌塌的松下來。
真的,要死了。
重生這種事,果然只能是夢呢。
……
最后半刻。
突然,她感到脖頸上的力道松開,好像有冰冷的液體滴在她臉上,某人湊近她耳畔,啞著嗓子——
“滿滿,求求你……要我……否則,否則……”
呢喃的話語,扯著肝腸寸斷的小心翼翼,祈求她,不要不要他。
偏偏最后幾個字,又透著詭異的威脅,松開的力道驟然一緊,但好在,沒有再次纏上她脖頸。
那人的墨發(fā)垂下來,柔軟的發(fā)端遮蔽了金明微的視線,她看不到窗外的月亮了,也看不到那雙雪亮的眼睛了。
漆黑,如月夜里無垠的海面,將她吞噬。
刷刷刷,她仿佛能聽到細(xì)微的潮汐聲,估計是自己和那人的心跳,在潮濕的協(xié)鳴著。
金明微覺得,這就是黃泉吧,極致的死亡,魅惑,和美麗。
她鼻尖竄入更濃郁的異香,讓她神智如在云端,將這種不真實感推向了巔峰。
“好?!?p> 她只來得及擠出這一個字,大腦就徹底的陷入昏沉。
……
黃泉來的少年,彼岸風(fēng)月琳瑯。
……
金明微醒來的時候,是日上三竿了。
阿團(tuán)已經(jīng)起了,在院子里接桂樹的露水,見屋內(nèi)簾子挑起,回過張笑臉:“姑娘起了!您快來看,桂花開花了!婢子接了桂花露去煮茶哩!”
金明微揉揉太陽穴,昏沉得緊。
奇怪,都睡到這個時辰了,怎么渾身都有股酸痛感,大腦里更是跟漿糊似的。
她懵懵的倚在榻邊,看阿團(tuán)接桂花露,中庭的桂樹兩人高,確實打了金黃的骨朵兒,一簇簇的在秋風(fēng)里顫兒。
是很香,但絕不是昨晚聞到的異香。
雖然是夢,金明微卻記得清楚,有人要她死,掐她脖子,古怪的異香,還有最后那句話,什么要不要的。
也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當(dāng)時自己的神智已經(jīng)瀕臨模糊的臨界點了。
記不住了。
金明微撐著榻沿起身,披了氅衣,坐到銅鏡前,一瞧,嚇去半條命。
脖頸上清晰可見的一條紅印,明顯是人手的形狀,因力道過大,都發(fā)青發(fā)紫了。
“嘶……”金明微摸了摸,頓時痛得鉆心,脖子要斷了似的。
夢有這么真切的?夢里有人掐了你,現(xiàn)實里還會留下痕跡?
金明微在銅鏡前呆住了,渾身立馬冒了層毛汗,從她每個毛孔里,涼颼颼的往心底鉆。
但當(dāng)她拼盡全力回想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時,又大腦沉得跟宿醉般,想起有的沒的片段,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記憶。
難道——
鬼壓床?
對,肯定是鬼壓床!金明微得出這個結(jié)論后,就無比確信,脖頸上的紅印也就是惹鬼上身了。
“阿團(tuán)!”金明微匆匆洗漱,披了件立領(lǐng)對襟的薄襖子,披頭散發(fā)的沖出來。
桂花樹下的阿團(tuán)唬了跳,目光首先落到金明微的薄襖上,微疑:“不過初秋,姑娘覺得冷?都穿上立領(lǐng)了。”
金明微心虛的把立領(lǐng)又扶高兩分:“我就是覺得冷……你用過早飯了?”
阿團(tuán)點點頭,放下桂花露的花觚:“姑娘有什么吩咐?對了,剛剛朝老板來過了,問你起沒……”
“你去幫我請個跳大神的來,就是那種驅(qū)邪的?!苯鹈魑⒋驍啵恿司?,“別聲張,若是旁人問起,你就說我是要做法事,為國祈福?!?p> “不是姑娘,婢子是說朝老板……”阿團(tuán)一愣,什么祈福能有哥哥重要?
金明微沒好氣的再次打斷:“快去請人!”
朝老板怎樣都管不了了,自己身上附了鬼才是要緊。
阿團(tuán)只得住了嘴,披了件風(fēng)氅就下山去請人了,半個時辰后,領(lǐng)著個靛藍(lán)道袍的半百老頭兒回來。
“姑娘,人給您請來了!”阿團(tuán)抹了把額頭的汗,恨不得吼得滿院子都知道。
“叫你別聲張,你還吼!”金明微從屋里沖出來,唬得作勢要去捂她,余光瞥到那半百老頭兒已經(jīng)拈了手指,開始算什么了。
她一疑:“老道士,我都還沒說是什么事兒,你就知道了?”
“姑娘說不要聲張,可見是沾惹了不干凈的東西,女兒家面皮薄……晚上睡覺的時候沾上的?”老頭兒甩了甩佛塵,慢悠悠道。
他意味深長的瞧了眼金明微的立領(lǐng):“還留下痕跡了?”
“你又知道了?”這下,輪到金明微驚詫了。
“陳半仙,汴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師!夠神吧?”旁邊的阿團(tuán)立馬擠進(jìn)來,搓著手往金明微跟前遞,“婢子為了能請動陳半仙,可是先墊付了婢子的月錢!這錢不退的,驅(qū)邪成功后,陳半仙的工錢另算,婢子也不求別的,只求姑娘……”
“好了好了,彼時少不得你好處。”金明微輕輕打了一下她的手,正色打量起陳半仙。
她聽說過這號人,年輕時學(xué)道,后來道觀沒了香火,太窮,便下了山,在城里開了算命攤,也做法事驅(qū)邪,一切道場之事,他都是好說話的,故幾年間在同行里闖出點兒名聲,號稱“汴都第一仙”。
他本來的名字倒是無人記得了,都半仙半仙的叫,干脆就叫陳半仙了。
“好,只要驅(qū)邪成功,價錢都好說?!苯鹈魑⒕涞目戳搜壑茉猓鸺以鹤永锎蠖鄶?shù)人都還在酣睡,無人注意這邊。
“你先去準(zhǔn)備,需要什么和阿團(tuán)說,我在那間廂房等你?!苯鹈魑诟懒税F(tuán)和陳半仙,就轉(zhuǎn)身回房了。
沒過會兒,阿團(tuán)領(lǐng)著陳半仙敲門進(jìn)來,把四方案抬到屋中間,擺上香爐祭旗幾只香,然后在堂中支起了一道紗簾。
枕冰娘
病嬌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