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字老爺,我來了,宇都宮老爺也在啊?!?p> 聽起來不太聰明的聲音打斷一文字的講述從緋世身后傳來,一只長著類似牛的面孔的妖怪頭頂布袋,左手一瓶酒右手一只兔子向他們走來。
“什么嘛,原來是犕田啊,這么晚你不去休息來這干嘛?”見到來人的一文字沒勁地躺在巖石上。
“前兩天不是約好今天來這喝酒的嗎?我可是特地帶了只兔子?!睜吞飺u搖手中的兔兔。
他是月影島月之會中的一員,平日和一文字的關(guān)系很好。
月之會是加入月影一方的妖怪們的統(tǒng)稱,基本上月影島上的所有妖怪都屬于月之會。
他們平時受到月影的管理生活在山上的森林中,遇到外方妖怪入侵月影島時就會與月影等人一同御敵。
聽犕田這么說一文字才想起來貌似確實有這件事。
“既然來了,那就邊喝邊聊吧?!币晃淖謱p世提議。
雖然他們剛剛吃過晚宴但這并不影響,緋世也同樣無所謂。
“原來你們在說麻生圭二的事情啊,不過,一文字老爺你不是發(fā)誓永遠不告訴別人的嗎?”
犕田在搭起的火堆旁干凈利落地處理兔兔,為烤兔子做準備。
關(guān)于月影宴請緋世的事情他們月之會的妖怪們也聽說了。
“宇都宮他能算外人嗎?我們關(guān)系很好的!”
一文字決口不提自己被緋世一招秒的事,從犕田帶過來的布袋里拿出小酒杯為緋世斟酒。
緋世小抿一口也沒拆穿,其實除了少數(shù)類似洛柯這種在力量、速度、妖力上都很強的超模高級妖怪,大部分妖怪的力量和人類差不多。
像是月影神這種雖是高級妖怪但身體素質(zhì)比人類還差的也不是沒有,它們只是妖力很多而已。
犕田帶來的清酒度數(shù)很低,估計也就比啤酒高一點,甚至有些微甜。
“說到哪里了來著?”
被打斷的一文字喝口酒屢屢思緒。
“你被村正趕出神社那里?!本p世好心地給出提示。
“我要說明一點,我不是被趕出去的而是主動出去的,這點很重要!”
一文字努力強調(diào),隨后咳了兩聲繼續(xù)講述。
三十五年前的傍晚。
“看這就是鋼琴?!?p> 麻生圭二帶著月影來到存放鋼琴的教室,此時學校已經(jīng)放學,
河田優(yōu)子最近安排下練習任務(wù)后不會時刻跟在身邊,校內(nèi)除了他們兩人估計也就只??撮T大爺。
“哇哦——”
即使已經(jīng)偷偷看過,但月影依舊表現(xiàn)得像第一次見到一樣。
嬌小的身姿坐在鋼琴椅上,手指調(diào)皮的走過琴鍵,發(fā)出一陣由“哆唻咪發(fā)嗦啦西”組成的另類“噪音”。
“吶,麻生你會彈嗎?”月影雙手撐在椅子上期待地看著他。
“當然?!甭樯缍孕诺鼗卮?。
被女孩子這么看著,還是被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看著,身為男性就算不會也要硬著頭皮說‘會’,何況他已經(jīng)可以彈奏曲譜了。
調(diào)整下坐姿,75公分長的鋼琴椅可以坐兩個人。
當然,彼此之間的空隙不會剩太多,麻生圭二甚至可以嗅到身旁傳來的清香。
隨著手指的悅動,悠揚的音符從中響起。
月影就這么側(cè)頭注視著專注彈琴的身影,不時微微一笑。
此后每隔一段時間,月影都會來到這里陪伴麻生圭二練琴,而有時麻生圭二也會教月影彈奏。
二人相處的很開心,麻生圭二漸漸喜歡月影,而月影也逐漸喜歡麻生圭二。
除了一直呆在窗邊默默吃狗糧的一文字,一切都顯得是那么和諧。
時間一晃而過,十八歲的麻生圭二已是月影島首屈一指的鋼琴大師,被受邀前往柯蒂斯音樂學院進修。
完美詮釋了不是麻生圭二遇到了鋼琴,而是鋼琴遇到了麻生圭二。
此時的麻生圭二長相俊秀,性格也不具曾經(jīng)的膽怯內(nèi)向,是月影島女孩們心中最佳的結(jié)婚人選。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麻生圭二邀請月影來到公民館,他在那里有一臺專門用來演奏的波士頓鋼琴。
那晚,還未入睡的居民們聽到了從館中傳出一陣伴隨著點點憂傷的柔和抒情曲。
《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
麻生圭二第一次為眼前這個女孩彈奏這首曲子,屬于她的曲子。
他用近十年的時間學習鉆研鋼琴就是為了這一刻。
原諒他有些自私,沒有等到留學歸來技藝精進后再將完美的《月光》呈現(xiàn)給她,而是選擇了這個臨別的夜晚。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上的薄紗落在月影身上,她就這么微笑著接收這份屬于離別的禮物。
對于麻生圭二來說,世間所有的贊譽都比不上此時身旁展露的笑顏。
‘請原諒我的自私?!?p> 在他眼中,她是那么的虛幻且美麗。
曲畢,月影動人的面容上多出兩道滑落的淚痕,緊緊與麻生圭二擁抱在一起。
麻生圭二或許不清楚,但是月影知道,他體內(nèi)的靈力正在逐漸消逝,他快要看不到自己了。
事實也確實如月影所料,在麻生圭二登上遠去的輪船,站在船尾的他已經(jīng)完全無法看到站在岸邊前來為他送別的月影。
四年后,二十二歲的麻生圭二攜帶榮譽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盡管問遍島上所有人卻再也找不到那個日夜思念的身影。
得到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島上沒有叫月影的女孩子?!?p> 失魂落魄的麻生圭二獨自坐在初次相遇的湖邊,不同的是這次身邊再沒有那個曾鼓勵他的女孩。
連續(xù)一周的時間,他枯坐在湖邊等待了一周,未曾離開一步。
他害怕自己的離開會讓來這找他的女孩失望。
但期盼帶來的依舊是失望。
滿月的夜晚,望著山頂神社的方向,麻生圭二的神情帶著最后的希望。
‘神啊,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到吧,將我的期望傳達到那里。’
麻生圭二離開了湖邊。
自此以后,每個滿月之夜公民館中都會奏響帶有遺憾的《月光奏鳴曲》。
‘能提前為你彈奏真是太好了。’
同一架鋼琴前,流淚的人從月影變?yōu)榱怂?p> 在麻生圭二無法觸及的地方,月影拖著疲憊的身子一直陪在他身邊,注視他從湖邊枯坐到館中獨奏。
麻生圭二離島期間,月影島久違的發(fā)生海嘯,一直安穩(wěn)的海族入侵了月影島,由她帶領(lǐng)村正、一文字以及月之會妖怪們?yōu)楸Wo月影島奮戰(zhàn)。
這幾年,她一直在處理此事,付出死傷無數(shù)的代價終歸是將海族逼退。
如今本就體弱的身子更加虛弱,但每當滿月之夜依舊會來公民館聆聽樂聲。
那是心所在的地方。
不論對于人類還是妖怪,不可結(jié)緣,只會徒增傷悲。
人與妖終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