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隕落,此乃天意。
這可不是簡單的說辭,從司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口里說出來,那具有一定的權(quán)威性。
群臣面面相覷,有喜有悲。
宋奕都快被氣炸了,他現(xiàn)在是使喚不動禁衛(wèi)軍,否則早就將這個妖言惑眾的司天監(jiān)監(jiān)正給砍了頭。
看來趙煦集團是鐵了心的要將老子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此刻,頭頂?shù)臑貘f越聚越多,嘎嘎的聲音擾的人心煩意亂。
群臣也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宋奕看了眼頭頂,微微沉眉,他是講究科學的人,豈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鴉雀不會平白無故飛來,這其中定有玄機。
他觀察了片刻,心中有已然有了定數(shù),面對黃吉道:“朕最后一次問你,太廟之上的烏鴉,因何而來?你若胡言亂語,蠱惑人心,朕會叛你欺君之罪?!?p> 黃吉道心中七上八下,余光偷偷撇了一眼趙煦,見其古井無波,咬了咬牙悲呼:“天現(xiàn)異象,鴉雀齊飛,此乃大豐衰敗之兆啊?!?p> 這一聲悲呼,真是帶著強烈的感情色彩,惹的群臣紛紛落淚,仿佛已經(jīng)看見大豐的百年基業(yè),正在崩塌。
“說的好。”宋奕高呼一聲,然后喝道:“拿梯子來?!?p> 群臣為之嘩然,這個時候皇上要梯子干什么?難道要將這些烏鴉趕走?
那真是太幼稚了,太可笑了。
他都開始狗急跳墻禮物。
對于宋奕的命令,禁衛(wèi)軍不為所動,很顯然這支護衛(wèi)著皇宮,本應聽命于他一人的軍隊,已經(jīng)被趙煦掌控。
“怎么,這么快朕就使喚不動了嗎?”宋奕眼中鋒芒畢露。
群臣不為所動。
趙煦臉上浮現(xiàn)一抹冷笑,如同眾叛親離,宋奕你以為自己還有救嗎?
場面嫉妒尷尬,宋奕臉色蒼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上,梯子來了。”
關(guān)鍵時刻,只見一群小太監(jiān)抬著一支長長的梯子來到太廟前。
宋奕笑了起來,眼眶有些濕潤,正是他養(yǎng)著的那群狗腿子。
平日里跟著他到處做壞事,這幾天沒見過他們,他還以為這些家伙已經(jīng)望風而逃,沒想到還挺仗義的。
“支起來,朕要上天?!彼无群鹊溃缓罂粗@群太監(jiān)的頭子道:“小安子,隨朕一起來?!?p> 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人的疑惑與嘲笑之中,宋奕在小安子的保護下登上梯子,爬到了太廟的屋頂。
只見黑壓壓的烏鴉聚集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味。
哼哼,這里面還真有問題啊。
他讓小安子掰掉一塊瓦片,朝著烏鴉投擲過去。
頓時群鴉齊飛,黑壓壓的像一片烏云。
太廟屋頂之上,露出一只已經(jīng)腐爛的動物尸體。
果然如此,哼哼,趙煦啊趙煦,你們?yōu)榱讼莺献?,真是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啊。
宋奕和小安子掩住口鼻,上前查看,竟然是一只牛尸。
這么大的牛尸,究竟是如何搬到太廟屋頂?shù)模?p> 此刻,趙煦也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將孟宇叫過來低聲一問,臉色驟變。
“怎么不早說,不是讓你們用碎肉引鴉嗎,為何要放一頭牛尸?”
話還沒有問完,只聽到轟隆一聲,一物從屋頂落下。
群臣嚇得是齊聲尖叫,四散而逃。
他們還以為人被摔下來了。
“看到了吧,這是什么?”宋奕偉岸的身姿出現(xiàn)在太廟頂上。
“用一頭牛腐爛的尸體來吸引烏鴉,陷害朕,污蔑朕,哼哼,這是誰干的?”
他的聲音帶著憤怒,更帶著滾滾龍威。
眾人皆為震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都不是傻子,基本上心中都明白是咋回事了。
“黃吉道,你妖言惑眾,欺君瞞下,該當何罪?”宋奕怒指著黃吉道。
黃吉道嚇得跪在地上:“微臣并不知道會有尸體,只是依照自然道法而言?!?p> “沒有調(diào)查清楚便妖言惑眾,此乃欺君之罪,罪該當斬?!彼无嚷暼珞@雷,更是站在太廟之巔,氣勢磅礴令人膽顫。
他目光掃過一動不動的禁衛(wèi)軍:“你們這些禁衛(wèi)軍已經(jīng)不聽朕的話了,好得很,朕都記住了?!?p> “小安子,去把他的狗頭給朕割下來?!?p> 小安子身材魁梧,更是習武之身,是宋奕專門挑選的狗腿子老大。
“奴才遵旨?!?p> 小安子身手矯健,從梯子上滑落,同時拔出了一把短刀。
黃吉道嚇得面如死灰,沖著趙煦爬了過去,呼道:“相國大人救我呀……”
事情敗露,如果被宋奕翻盤,那剛才的輿論等于白費了。
“大膽,本相剛才問了禁衛(wèi)軍,昨夜你鬼鬼祟祟,帶著一輛馬車進入太廟,揚言在此觀星,此事與你脫不了干系?!壁w煦直接變了臉色,厲聲呵斥,目光就像兩把鋒利的刀子,帶著警告與威脅。
黃吉道不傻,瞬間,他什么都明白了,趙煦這是要讓他以死替罪,若他不這么做,他的九族恐怕都得遭殃。
“沒錯,此事是我所為,只因我不滿宋奕小兒昏庸無道,不滿他敗壞大豐江山,各位眼睛是雪亮的,自從他登基以來,荒淫無道,禍害了多少無辜的女子,他究竟是昏君還是明君,你們比我清楚,今日我愿以死來喚醒世人,宋奕小兒,你這個昏君,你不得好死,哈哈哈?!?p> 黃吉道狂笑之中,突然朝著大殿前的柱子撞去。
“快快攔住他?!彼无燃钡酶呗暣蠛?,黃吉道不能死,否則他剛剛扭轉(zhuǎn)的局面將瞬間反轉(zhuǎn)。
然而還是遲了,小安子沒能抓住他,黃吉道撞的是腦漿迸裂。
場面安靜的嚇人,群臣齊刷刷用帶著怒火的目光盯著宋奕。
趙煦勾下了頭,嘴角微微揚起。
厲害啊,厲害,老子好不容易給自己找到證據(jù),瞬間證據(jù)變成了兇器。
“相國大人,你不僅是位賢臣,還是位智者啊,三言兩語便令黃吉道原形畢露?!?p> 宋奕目光陰沉,盯著趙煦,此刻他們兩人彼此之間心知肚明。
“皇上過獎了,黃吉道將個人私怨加于皇子,實在是罪該萬死?!壁w煦語氣不緊不慢,讓人聽去不是在斥責黃吉道,反而是在惋惜。
宋奕豈能聽不來,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鋒芒畢現(xiàn),俯視著群臣,冷冷的說:“朕不過舞象之年,前途光明,未來可期,朕有信心重振我大豐江山,然,路途艱險,任重而道遠,希望諸位以江山為重,朕向你們講明一點,如果有人敢要朕的命,朕會與他抗爭到底,若是老天要朕的命,那么朕就將天也握在手心?!?p> 這番霸氣側(cè)漏的豪言壯語,令在場之人無不震驚,此刻望去,宋奕站立太廟之巔,龍袍在身,皇威滾滾,強大的帝王之氣席卷全場,令他們情不自禁生出敬畏之心。
此刻的宋奕,還真像一位君臨天下的帝王。
群臣有人震驚為之欣慰,亦有大部分人為之擔憂,他們已經(jīng)站隊到了趙煦一方,不論宋奕說的多好,若這一次不能將宋奕一棒子打死,被此子翻盤過來,那他們以后可就要遭殃了。
趙煦此刻的心情也是震驚而復雜,他萬萬沒有想到,軟弱無能的廢物,竟然有此種氣勢。
隱忍八年而不發(fā),此子心性之堅定,令人感到可怕啊,若由他發(fā)展下去,老夫這一手締造的神話,將會徹底崩塌。
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翻盤,一定要做實淫辱皇太妃之事,將他徹底壓死。
“好了,諸位不要愁眉不展,你們都是朕的愛卿,朕又沒說是你們要對付我,更沒有說你們之中誰要謀權(quán)篡位是吧?這今后大豐的江山,還得倚仗諸位?!彼无纫挥惨卉洠冻鰷睾偷男θ?,仿佛自己已經(jīng)是個勝利者,展露著強大的自信。
然后他看著趙煦笑問:“相國大人,您說是嗎?”
“皇上能有此番鼓勵,老臣感到欣慰,這八年的輔佐,也沒有徒勞?!壁w煦躬了下身子,掩蓋住眼中的鋒芒。
“呵呵,委屈大家暫時候著,朕要去接受三法會審,待朕凱旋而出之時,定要大赦天下,咱們君臣大賀三日,一醉方休,哈哈哈。”宋奕從梯子上爬了下來,然后背著手,邁出龍步,帶著陣陣霸氣,邁進了大殿。
群臣面面相覷,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般,同時也有些人心中萌發(fā)出絲絲擔憂,總覺得今日之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
大殿之中,宋奕單手負于身后,昂首挺胸凝視著前方列祖列宗的牌位。
此刻的他,鎮(zhèn)定而冷酷,更有陣陣皇威席卷全場。
大宗寺,三省內(nèi)閣,大理寺,還有一些授予爵位的親王,國公及將軍,總共二十多人。
他們分別坐在大殿兩側(cè),靜靜的看著站在中央的宋奕。
宋奕很清楚,這些家伙雖然一個個表現(xiàn)的非常鎮(zhèn)定,但是在他們的心中已經(jīng)泛起了波瀾。
自己所表現(xiàn)出來的強勢與霸道,已經(jīng)擾亂了他們的計劃,接下來就看自己如何逆轉(zhuǎn)乾坤。
三法會審的主持人,乃大宗寺宗令宋越,他自從宋奕口中得知會傳位給他時,已經(jīng)做好了諸多準備,甚至連龍袍龍冠都做好了。
今日,他分外激動,本來已經(jīng)放棄的夢想,眼看就要實現(xiàn)了,簡直就是讓自己白撿了一個皇上啊。
“宋奕,列祖列宗面前,跪下聽審?!彼卧桨崔嘧⌒闹械目癯保袂楸憩F(xiàn)的異常嚴肅。
當今天子,能讓他下跪者,只有列祖列宗。
然宋奕卻并未下跪,而是深深了躬了躬身,然后便站直身體道:“朕今日不會向任何人下跪?!?p> 此話一出,可令殿中眾人大感震驚,幾位親王心中起了怒氣。
此子太過狂妄,竟然連祖宗都不敬了。
“宋奕,你雖然身為皇上,但列祖列宗跟前,你仍是小輩。”宋越帶著一絲勸解的味道,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只想趕緊逼他讓位給自己,好讓自己美夢成真。
“皇叔言之有理,朕乃小輩,但今日不跪,是朕心有冤屈,待事件真相闡明,朕自當拜謝祖宗?!彼无日Z氣堅定,目光深遠,烏黑的眼眸就像深淵,讓人無法觸底。
宋越心中隱隱浮現(xiàn)出一絲不安的氣息。
此時,趙煦擠了下眼睛,大理寺卿依照斷案程序,將狀子呈遞給了三省內(nèi)閣。
門下省侍中,右相王沖之拿起訴狀,開始念了起來。
“大豐王朝,安樂八年,承蒙先帝遺愿,左相趙煦輔佐幼帝,勵精圖治,天下太平,四海波靜,呈現(xiàn)繁華盛世。然,當今天子,昏庸無道,貪圖淫逸,輔臣屢勸不止,教導不悔,惡行變本加厲,引萬民憤慨……”右相王沖之念到此處,心情有些復雜,這狀子寫的太犀利了,直接指明宋奕就是個昏君。
雖然覺得有些太殘忍,但是他也無能為力,對皇帝三法會審,這在歷朝歷代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嘆口氣,繼續(xù)念道:“安樂八年,七月初三,當今天子夜?jié)撚缹帉m,強辱先帝遺孀,行鵲鶉亂事,道德敗壞,品性惡劣,違背人倫,敗我大豐三百年基業(yè),經(jīng)群臣聯(lián)名上書,提議廢黜帝位,另立明君……”
王沖之簡直就是頂著一頭壓力念完了訴狀,他將狀子遞給了趙煦,坐會原位,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細汗。
“哈哈哈,這狀子特碼誰寫的?簡直寫的太好了?!彼无韧蝗慌闹执笮ζ饋恚壑袖h芒卻越發(fā)凌厲。
這些該死的佞臣,朕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趙煦拿起訴狀,神態(tài)自若的說:“此乃群臣聯(lián)名所寫,皇上啊,此事已經(jīng)激起了眾憤,老臣沒有輔佐好您,愧對先帝呀?!?p> 宋奕笑道:“相國大人無須自責,繼續(xù),你們繼續(xù)?!?p> 趙煦不慌不忙的在狀子上寫道:“三省附議,呈大宗寺承辦?!?p> 狀子繼續(xù)轉(zhuǎn)手,來到了大宗寺宗令,賢親王宋越的手上。
此刻,按照他們?nèi)〞彽某绦?,該宋越將宋奕簽字畫押的證詞拿出來,證實訴狀的真實性,坐實罪行,執(zhí)行審判。
但他卻開始猶豫起來,同時對宋奕不停的使眼色,意思叫他快認罪,同時將答應自己的事情實現(xiàn)。
可宋奕裝作什么也沒有看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