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冬沒走幾步,看到屋檐下亭亭玉立的瑤兒,便上前告知她李裳白重新能站立行動這一喜訊。
“公子,你的意思是說,公主的頑疾好了?”
許冬模棱兩可:“沒完全好,就是行動不受影響了。我想等下次再來一回……大概能完全好?!?p> 許冬也說不上來李裳白做了什么,以至于有某些話不方便說給瑤兒的嫌疑。
“好了、好了……瑤兒知道公主能行動自如,公子大功一件就是!”
問題在于許冬,但見瑤兒看得開,這話等李裳白和她再說也是一樣。
許冬簡單和瑤兒聊了兩句,轉(zhuǎn)告她李裳白想吃一頓涮鍋慶祝此次半痊愈,要她安排人加緊去置辦食材。
早市有些貨去晚一步都有可能售罄,瑤兒不敢耽擱,當(dāng)即找來兩個侍女吩咐了下去。
之后瑤兒說是要親自調(diào)鍋底,辭過許冬先行一步。
許冬尚在不祥的預(yù)感的陰影中,有些呆地站在院里。
忽然,不遠(yuǎn)處“轟”地一聲巨響。
許冬循聲望去,一個看不清具體的圓盤形物體破空砸來,似乎是沖他來的。
事實證明圓盤真是沖他來的。
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許冬一下兒給砸得跌倒在地,要不是他身子骨堅如金鐵,恐怕要橫死當(dāng)場。
許冬低眉瞄了一眼,認(rèn)出“圓盤”實際是一個銅鼎蓋兒。
邊緣有破損、污漬,卡槽斷裂,感覺像有人煉丹丹爐炸了,蓋子崩飛,砸到他。
“阿冬?!”
李裳白遠(yuǎn)遠(yuǎn)一揮手,銅鼎蓋翻了個個兒被丟到一邊。
幾乎與李裳白同一時刻出現(xiàn)的人還有一姑娘,人身蛇尾,風(fēng)姿綽約,就是——
就是上半身黑乎乎的,仿佛剛挖過煤。
“你哪兒疼?。空f說話……”
許冬短暫失神,李裳白已扶著他,檢查他全身有無內(nèi)傷。
人身蛇尾的姑娘來得要慢李裳白一步,近前以后,能清楚看到她的驚慌愧悔。
要沒有黑灰糊臉,許冬篤定姑娘的容貌能達(dá)到超一流,美到這地步,膚色說實話不太重要。
記得前世,他就有過一個“黑珍珠”洋女友,鍋底黑。
身段兒勁爆,性格火辣,五官立體……
“林蓉,你又煉丹了?”
李裳白檢查過許冬的身體確認(rèn)沒傷,問林蓉。
林蓉忙不迭跪倒:“林蓉有罪,請公主責(zé)罰……”
李裳白無奈道:“又不是砸到我,我罰你做甚?你該向阿冬請罪。”
“是,”林蓉調(diào)轉(zhuǎn)身向,面對許冬再次拜倒在地:“鼎蓋為奴婢煉丹,炸爐崩飛所致,請公子處置!”
辣手摧花、暴殄天物的事許冬一輩子都不會做,遑論林蓉?zé)挼ふt,情有可原。
許冬坐起身,扶起林蓉軟語安慰:“不是你的錯,想來爐鼎炸了,純屬意外……”
“公子這般,林蓉于心不安~”
有許冬撐著,林蓉幾次都沒跪倒,有些無措。
在她看來要不是許冬體質(zhì)過人,一條鮮活的性命就要因為她的疏失消亡,她罪不可恕,受罰是情理中事。
“我毫發(fā)無損,不追責(zé)都不行嗎?”
“你忒固執(zhí)了點……別說一個鼎蓋,你拿刀砍我,都不見得能砍得動……真用不著多心!”
林蓉恍若未聞,還在固執(zhí)。
許冬說不應(yīng)林蓉,臉一下垮了下來,厲聲道:“既然敬酒不吃,那作為懲罰,你把你儲物袋里的青銅古鈴賠給我好了?!?p> 青銅古鈴是有的,可他怎么知道?
林蓉想不通,自儲物袋取出古鈴遞給許冬,憶起她在山野溪澗撿到古鈴的經(jīng)過:
記得那天她去尋水,到溪澗時看見水里泡著一個附滿青苔的畸形物,便好奇地拿起看。
古鈴?fù)獗頉]一點吸引人的地方,入手卻格外沉重。
當(dāng)林蓉拂去上邊的附著物,細(xì)細(xì)辨識晦澀的陰刻銘文,她判斷古鈴不是單個鑄造,應(yīng)該有不下三個配套。
她的依據(jù)很簡單,一個古鈴四角四面,斜向內(nèi)或向外的一角兩面與其他角、面不同,單鑄不符合對稱美學(xué)。
那天林蓉沒有在附近找到第二個古鈴,遺憾地把她撿到的唯一一個收在了儲物袋里。
多年來古鈴再沒被林蓉拿出來過,這次給到許冬,要能彌補(bǔ)她愧疚之萬一,也算物得其所。
“我拿了你的東西,我們兩清……”
林蓉聞言擺手:“古鈴在我手上沒一點用,帶去賣,恐怕一文不值,二者不對等?!?p> “這就是你不知道了,有些東西金玉其質(zhì)——”
林蓉待要再說,許冬揣起古鈴制止了她:“我耐心有限,你再糾結(jié)下去,說不準(zhǔn)向姐把你討了去填房~”
擲地?zé)o聲的話沒嚇住林蓉,她只是不再提受懲,可能在她心里,欠許冬的都記下了。
林蓉執(zhí)拗,許冬總不能對蛇彈琴。
和李裳白打了個招呼,還是該干嘛干嘛。
小鳶的早課不能落下,都這點兒了,她也應(yīng)該從璣姝她們那邊回房了。
許冬走后,李裳白粲然一笑,問林蓉:“倘若我沒記錯,這是你第十二次炸爐了吧?”
開爐煉丹十三次,炸爐十二次,如此“戰(zhàn)績”,林蓉顯然有些慚愧。
“放心好了,”李裳白安慰道:“阿冬體質(zhì)過硬,鼎蓋傷不了他?!?p> 林蓉怔怔點頭,忽然意識到李裳白走出房門到現(xiàn)在一直是站姿,驚喜問:“公主,你?”
“如你所見?!?p> “……”
林蓉掩著嘴,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自拔不得。
打她服侍李裳白起,李裳白就行動不便,后來徹底癱了,試過無數(shù)法子治療改善,難以置信昨個兒還坐輪椅的她,走動站立看不出一絲滯待感。
李裳白沒有掩飾心情的美好:“告訴其他人,待會兒一起坐坐?!?p> “嗯。公主,奴婢先去給您找鞋襪……”
李裳白坦率道:“以我的修為,不穿鞋襪也不會受涼,你放心去置備菜食吧。”
在林蓉眼中,李裳白與神無異。
現(xiàn)今她能重新站起來,行動自如,想想也真是自己庸人自擾。
人會倒下,“神”會嗎?
遂林蓉向李裳白道過喜,欣欣然去把這天大的好消息說給璣姝她們知道,順路去廚房。
能有什么是比自家公主再次站起來更值得高興的呢?
林蓉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