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山中巧遇，得曉隱秘
“是正是邪，是萬惡之中最善
最難辨……”
“是魔是道，是道中噬血最甚
最可憐……”
正午，一條山間小道上，一名負(fù)笈布衣書生，信口而歌。他雙眼盯著手中翻的書，而身體卻是步履穩(wěn)健、絲毫不亂。
陽光透過道旁兩邊樹冠，悠悠落下，在地上印出一點點金輝。
“破碎虛空，天霄云煙，非我心執(zhí)念……”書生的歌聲一下子激昂起來，“……遍經(jīng)卷，真典煉?！?p> “窮此一生，不求長生，或被奉威嚴(yán)，亦或是惡險！”
書生唱至正酣，忽地目光從手中書上移開，看向右側(cè)樹叢。
“便作魔頭，了卻仇怨，刀口血盡舔?！彼麑蚝笠凰?，便落入笈中，“縱今生道遠(yuǎn)，踏碧落黃泉……也算與君永比肩?！?p> “心魔只因你一眼?！?p> 書生一曲歌罷，屈指彈了彈衣袖，淡淡的開口：“大師駐足許久，何不出來一敘？”他的目光，到這個時候，還是沒有偏移于右側(cè)樹叢。
“施主此歌，可莫要被道門的某些偽君子聽到了?！币晃淮┲婆f袈裟的白眉年輕和尚，腳上穿著芒鞋，微笑地站在了書生面前，“不過貧僧倒是無妨?！?p> “只是此歌中魔意深重，施主要注意一下道心修持。”這和尚認(rèn)真的看著書生，說道。
書生沉默良久，然后突然笑出聲來，接著抱拳一禮：“大師說得極是?！?p> “可……”書生話鋒一轉(zhuǎn)，語氣悠悠說道，“若是求魔能求得自在，那入魔又有何妨？”
白眉和尚聽罷書生之言，撫掌長嘆：“善哉，正如貧僧常聞一句謁言，佛魔只在一念言。修行者，自當(dāng)憑心而動。”
“噢？”書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若是要不守佛門清規(guī)戒律方能得自在，那大師可是要破戒？”
白眉和尚面色一怔，過了好幾秒鐘才淡定下來，“破戒么？”他似是呢喃自語，接著肅然道，“什么清規(guī)戒律？貧僧只遵自己的規(guī)、守自己的律，何來破戒之言？”
書生神色變得有些敬佩起來，“倒是我冒失了?！彼闹杏行┖闷?，這和尚，到底乃是何方神圣？
白眉和尚雙手合十，輕誦了幾遍“阿彌陀佛”，接著看向書生，問道：“你這書生也不像是儒門子弟，倒像是江湖綠林人士，不知施主為何方人士？”和尚對書生的身份也充滿著好奇。
書生微微一笑，說道：“白玉京，洪神機(jī)?！?p> “洪太師的那個洪？？”和尚一臉驚訝，上上下下地仔細(xì)打量書生，嘖嘖嘆道，“沒想到理學(xué)派的掌門人的兒子，會是……”
“咦，你的‘文宮’被高手封住了?！焙蜕泻龅伢@疑一聲，雙目閃過金光，“怪不得……”
和尚若有所思：“看來，你還真是那個洪神機(jī)?！?p> “和尚你這話什么意思？”洪神機(jī)雙目瞇起，氣息凌厲起來，“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和尚點了點頭，完全沒有被洪神機(jī)的氣勢影響，他嘆氣道：“洪醇安在年輕的時候，與‘百世堂’的當(dāng)代堂主千金洛青竹相戀，然后聽說后來還將她納為了妾?！?p> “這件事情讓洛青竹的父親非常生氣，直接與之?dāng)嘟^了父女關(guān)系，然后的事情，貧僧也不知道了?！?p> “只不過貧僧聽一個好友所言，洛青竹因為身上帶有百世堂錘煉神魂的至高法門，輪回不朽念。”和尚撓了撓锃亮的光頭，有些遲疑道，“洛青竹的父親這些年一直在找機(jī)會殺洪醇安，為的，是不讓這至高法門外泄?！?p> 洪神機(jī)面色一沉：“那照你這樣說，是不是那位百世堂的堂主會找上我？”
“不。”和尚搖頭，“據(jù)貧僧那位好友所知，輪回不朽念想要圓滿，就必須要找到三個親生骨肉，形成三才之?dāng)?shù)，將其在某個年齡殺死，吞其神魂。從而才能心境無缺，最后功行圓滿。”
“而你，洪神機(jī)?！焙蜕姓J(rèn)真道，語氣十分嚴(yán)肅，“你的母親，洛青竹，也修行過輪回不朽念，只是因為后來因為洪醇安動了情關(guān)，境界退轉(zhuǎn)，化而為凡?！?p> “洪醇安要殺你的話，只你一個足矣?！?p> “因為你是由修行過輪回不朽念的女人生出，天資異稟。這種情況，取一元之?dāng)?shù)，即能圓滿心境?！?p> “好一個洪醇安，好一個輪回不朽念……端的是衣冠禽獸，甚至禽獸不如！”洪神機(j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畢露。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這些人，為了修行所謂的“輪回不朽念”，殺兒，殺女，是何等的殘忍無道？
和尚有些同情洪神機(jī)，頓了一下，然后嘆氣道：“施主請節(jié)哀，也是貧僧的不是，將這些瑣事告知你……”
“大師不必憂心于我?！焙樯駲C(jī)忽地笑著打斷了和尚說話，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滔天殺意，“當(dāng)初習(xí)文時，便知道儒門理學(xué)‘存天理，滅人欲’之說。”
“此處人欲即天理，通俗一點講，就是人的欲望要有一個度。“人欲“是指超出人的基本需求欲望，如私欲、y欲、貪欲等，這些欲望是要革除的?！?p> “可是自洪醇安執(zhí)理學(xué)派牛耳后，哪怕我自幼深鎖府內(nèi)，也知道，理學(xué)派的這句‘存天理，滅人欲’，被完全扭曲了?！?p> “以人心比天心清明，當(dāng)滅除一切欲望，方可為圣。”
洪神機(jī)冷冷一笑：“這個理念倒是還成為了如今儒門主流，因為圣上喜歡，圣上需要理學(xué)派的人，作為他的清官。”
“唔，虛幻的賞罰分明，兩袖清風(fēng)……”
“但是，真實的冰冷無情、思維僵化……”
“大威的高層現(xiàn)在就是死水一潭！”洪神機(jī)揮斥方遒、神色激昂，他這些話，有些是自己的，有些，則是前身想說的。
“所以，大威現(xiàn)在表面上花團(tuán)錦簇，其實早是止步不前。而國力發(fā)展，正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焙樯駲C(jī)說的唾沫星子亂飛，白眉和尚一邊聽，一邊不留痕跡地后退一丈。
“我非憂國憂民之人?！焙樯駲C(jī)悠悠道，“但，我卻想讓這大威太師，換個人?！?p> “還要往這百世堂走一遭?！彼袷窃谡f明天要去哪旅游似的，淡然道，“和這位百世堂堂主，講一講道理?！?p> “教他知道，他這滅情絕性、罔顧人倫的法，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