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皇帝
東甌的宮城恢弘巨大,隨著帝厲在其中不斷行走,能看到各個區(qū)域都有侍衛(wèi)遍布,這些人太陽穴鼓鼓,目中隱有精光,顯然都有不差的修為。
再往前走就到了養(yǎng)心殿,那是小皇帝帝治臨時休息的場所。
帝厲在門口行跪禮,陳暮白與君沽酒都是江湖散人,不跪君王,只是直直站著。
等了片刻,才聽殿內(nèi)有人無奈嘆氣,然后由身邊司禮秉筆太監(jiān)宋文林出來將他們迎了進去。
宋文林經(jīng)過陳暮白身側時,嚴厲瞪了他們一眼,陳暮白狀若未見,君沽酒則仍是那般笑嘻嘻的,腳步輕松地隨宋文林走入養(yǎng)心殿。
殿內(nèi)只有小皇帝帝治一人,正支起手靠在桌子上,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少帝怯弱。
前代東甌皇三十七歲駕崩,留下當時不過十歲的帝治與帝厲。
那時帝治年弱,幾乎是被太宰蘇明河與大將軍林長功扶著上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被這兩人架空。
若不是前代東甌皇為箝制朝堂勢力,提前將云將府交到帝厲手中,這天下早就改姓了。
但就算如此,朝堂之上皇權威嚴仍舊是孱弱,藩王割據(jù),各種勢力虎視眈眈。
不僅蘇明河、林長功一人在內(nèi)一人在外,不將帝治放在眼里,更有中山王帝為修暗中招兵買馬,蠢蠢欲動。
長大后帝治雖眼里一清二楚,但他勢單力薄,手中并無足夠力量,想要在朝堂誅逆,卻也有心無力,只得頻頻嘆氣。
至于帝厲,她雖掌將星云集的云將府,也只一介武人,做不到文人謀士那樣的一朝布局,天地反覆,能做的只有收攏云將府勢力,守好甌鹿,護住帝治安全。
當前東甌朝局復雜,雖表現(xiàn)上風平浪靜,但水面之下暗潮洶涌,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防。
如今東歐,勢力能分三股,東甌帝帝治是一股,蘇明河、林長功是一股,中山王帝為修又是一股。
三股勢力中,帝治雖然占著皇權正統(tǒng),卻實際勢力最弱。
蘇明河、林長功手握半數(shù)朝臣成羣結黨與東甌最強的赤甲軍,兩人明面實力最。強
而帝為修這些年不斷吸納門客,與朝臣和邊疆大將都有交好,誰也不清楚哪些是真正他底牌,實力最深不可測。
三方勢力現(xiàn)在處于一個微妙的平衡點,兩強中蘇明河、林長功和帝為修都想動手踢掉帝治,但都忌憚著云將府,以及另外一方的螳螂捕蟬。
帝治雖實力最弱,但畢竟占著正統(tǒng)大義的名份,名正則言順,若是誰先向他動手,必定會留下弒君的把柄,被對方拉起討伐大旗,失了民心,遭人群起而攻之。
就是在這般尷尬的境地之中,帝治在兩邊夾縫艱難生存,雖知這些人狼子野心,卻也無法對他們聲討,更甚的,平日里還要小心安撫,將他們分化治之。
帝治這個皇帝當?shù)酶C囊,從他登位到如今十三年,一路走來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平日里朝堂之上都是這兩派之人相互爭權,他要當個息事寧人的和事佬從中安撫。
不是他想丟掉天子威嚴,而是怕天子威嚴萬一觸怒了他們,真的會逼他們起兵造反。
他比誰都清楚,這兩派人并不是吃不下自己,而是都怕吃下自己后被對方得了便宜。而他們兩方無論是誰,一旦起兵造反,結果如何不能論斷,但自己都必死無疑。
在積弱中維系現(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耗費了他全部力量。
無論是朝上還是朝下,他從來不敢激怒那兩方人,出現(xiàn)任何矛盾,都是他這個皇帝主動退讓,更甚者還要陪著臉小心安撫。
就如同今日,他便是察覺到了平衡將被打破的危險,所以才讓帝厲去縱橫棋宗,趕在矛盾激發(fā)前,將兩方安撫好。
百里留機是帝為修看中的人,陳慕白若真的在縱橫棋宗大開殺戒,觸碰了他的利益,勢必會讓帝為修有借口帶兵入甌鹿,那時蘇明河與林長功為求自保,肯定也會調(diào)動赤甲軍。
兩邊開戰(zhàn),他是中間的添頭,東甌國祚危矣。
還有另外一邊,蘇明河的獨子蘇保興昨日被君沽酒壞了命根,經(jīng)過一夜救治無果,蘇明河已經(jīng)發(fā)飆了,要帝治出動云將府兵力捉拿君沽酒。
連傻子都能看出蘇明河不安好心。
云將府是帝治握在手里唯一的力量,若這般就被調(diào)走了,他身邊就跟不設防沒兩樣,那時才真是泥做的皇帝,被蘇明河隨意拿捏。
兩邊都要找機會作亂,關鍵惹事的陳暮白與君沽酒還不是他的人。
帝治覺得自己這皇帝當?shù)谜嫘谋锴?p> 帝治雖然憤怒這兩方人目無皇威,但還是得以大局為重,也不能發(fā)作,孤兒命帝厲喚陳暮白、君沽酒前來。
俠以武亂禁,從來不尊皇命,更何況還是他這樣沒有絲毫國君威嚴皇帝。
帝治清楚知道這兩個名滿天下的青年強者,肯定是不會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剛才在養(yǎng)心殿前的傲立不跪就已經(jīng)驗證了這點,所以才有他之后的苦笑嘆氣。
也只能憑著帝厲與他們同為四天子的情誼,那兩人看在這種情面上,才肯應詔而來。
真是個窩囊的皇帝啊,帝治又暗自嘆氣,接著眉角微提,提起了十二分的勁頭。
但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他也必須做。
東甌,不能斷在他手里!
他從榻上起身,走下對君沽酒開門見山道:“蘇保興昨日被你壞了命根,朕希望你去醫(yī)治他?!?p> 君沽酒游歷天下,黑白兩道人物都有交際,從這些人口中很早就有耳聞過小皇帝帝治的懦弱,今日得見,便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覺。
對帝治的請求,君沽酒并不準備理會,因他年幼經(jīng)歷因故,他對李保興之類的淫邪之徒素來厭惡,見之必狠狠懲治。
沒當場要了他的命已是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出手救治!
“這事談不了。”君沽酒直接拒絕。
帝治又道:“你君家在甌鹿,當該知道李明河的勢力,你雖千里游歷,但畢竟還要考慮家族。君家不修武功,若李明河惱怒動手,君家能撐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