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福來牙行

　　民國時期，上海灘的人力市場，又叫人市，或者薦頭店。

　　和現(xiàn)代勞動力市場不同，那個年代的所謂人市，人口買賣的現(xiàn)象并不少見。

　　既有貧苦人家賣兒鬻女，也有狠毒的拍花子拐賣婦女兒童。

　　并且價格從低到令人發(fā)指的十幾塊銀元，到數(shù)百元的“高價”不等。

　　如果還想再省點錢，大可以不走牙行的渠道，帶一個能說會道的婆子，請兩個青皮打手，到火車站轉(zhuǎn)一圈，就能以一兩塊銀元的價錢，買到便宜的“好貨。”

　　但若是圖省事，不想沾麻煩，薦頭店就是上上之選了。

　　福來牙行（薦頭店），二樓客間內(nèi)。

　　“三兒，給貴客上茶?！?p>　　蔡福貴慢斯條理地捋著山羊胡，瞇起眼睛看向坐在客位的趙煊。

　　“趙先生，明人不說暗話。蔡某人手頭確實有合適的人選，不過這抽頭嘛……”

　　“我來之前打聽過了，上海灘的行情，一月薪水，主傭均攤?！?p>　　趙煊緩緩開口，眼皮低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自然自然，這個我不能蒙您?！?p>　　蔡福貴笑著點點頭，話鋒卻突然一轉(zhuǎn)：“但是呢，我要給您介紹的吳管家，那可不是一般人。”

　　“他要多少？”

　　“吳管家之前為杜先生，字月笙那位打理后宅，想必您……”

　　“他要多少？”

　　“這……不算很多。”

　　“蔡經(jīng)紀，”

　　趙煊忍不住笑了，“如果你拿這種話來敷衍我，今天這筆生意我看就得黃了?！?p>　　“嗨！您這話說的，咱下九流的人物，可不敢糊弄趙先生。”

　　蔡福貴聞言連忙收回小動作，咳嗽一聲便讓門口的“三兒”心領(lǐng)神會，吆喝著穩(wěn)穩(wěn)端著一壺茶水送了進來。

　　“喝茶喝茶，上好的雀舌壽眉，趙先生不妨試試?！?p>　　蔡福貴一邊殷勤地挽起袖子，親自幫趙煊斟茶，一邊不動聲色地朝身后比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我看這樣吧，趙先生也是直爽性子，那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p>　　“月結(jié)二十大洋，三年短約……這事兒我就替吳管家做主了！”

　　“二十大洋？三年……短約？”

　　趙煊啞然失笑，點點頭站起身。

　　“既然蔡經(jīng)紀是這個意思，那我也就不多叨擾了。”

　　“等等！等等！趙先生何必這么著急呢？生意嘛，可以慢慢談咯?！?p>　　“我看沒這個必要了。”

　　趙煊表情冷淡，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甩開蔡福貴拉住自己的手，作勢就要離開。

　　也就在這時，一直躲在隔間里聽著兩人交談的半百老人，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推開門匆匆走了出來。

　　“哎呦，我的祖宗嘞！不是讓您好生在里面歇著嗎？”

　　蔡福貴見狀臉色瞬間垮了下來，顧不得讓三兒攔下趙煊，便朝著老人抱怨著。

　　然而老人卻根本不理蔡福貴這茬，雖是面色嚴肅，卻難掩心中的急切——

　　“后生，我看你也是實在人，這樣吧，十塊大洋，只要十塊大洋，我就答應(yīng)……”

　　“哎呦喂！您這可壞了事了！”

　　蔡福貴大急。

　　“你是……”

　　趙煊故作遲疑，心中卻暗笑這蔡福貴精明是精明，卻漏算了人心。

　　很明顯，這吳管家就算不是蔡福貴的親人，也多少沾親帶故，不然一個月的薪水，對方還犯不著這么為吳管家著想。

　　“福貴，對不住，我不能再等了?！?p>　　吳忠嘆了一口氣，“要是我自己一個人，少一口吃的也餓不死?！?p>　　“但是你三姐和孩子……我不能看著她們餓死，對不住了?！?p>　　“唉您這……算了?！?p>　　蔡福貴嘆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只能轉(zhuǎn)過臉來跟趙煊賠罪。

　　不過經(jīng)過自家姐夫這么一弄，蔡福貴心里也明白，自己再賠罪也沒用了，事兒估摸著要黃。

　　“一個月十塊大洋？”

　　冷不丁地，看著老人逐漸黯淡下去的目光，趙煊突然開口問道。

　　“十，十塊……嗯？”

　　猛地抬起頭，吳忠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是說……”

　　蔡福貴愕然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隱隱有了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預感。

　　“二十塊！”

　　“我給你二十塊大洋，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家里的其他人我也都要了！”

　　還有這種好事？！

　　蔡福貴頓時滿臉難以置信，吳忠更是激動得漲紅了臉，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其實，其實之前福貴夸大了，我沒有在杜先生家中……”

　　“這些不重要?！?p>　　在兩人有些奇怪的目光中，趙煊搖了搖頭，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

　　“你改過名字嗎？”

　　“改，改過，您放心，我吳忠一直都是踏踏實實做事的人，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那就沒事了，先這么定下。蔡經(jīng)紀盡快準備好合約。”

　　點點頭，趙煊剛想離開，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隨后在吳忠忙不迭的感謝聲中，叫住了捋著山羊胡大發(fā)感慨的蔡福貴。

　　“除了吳管家以外，我還需要一些傭人，勞煩蔡經(jīng)紀幫我好好物色物色，三天后我再來，和吳管家一起簽了?！?p>　　似笑非笑地看著蔡福貴那張有些尷尬的老臉，趙煊料定對方這次不敢再搞小花招了。

　　畢竟到時候萬一出了簍子，惹他不滿意，那這吳忠的去留可就在他一念之間了。

　　至于為什么做了這么一筆貌似很不劃算的生意……

　　趙煊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腦海中的人物探測面板上。

　　姓名：吳忠/吳觀孚（青銅Ⅲ）

　　年齡：56

　　特長：管理熟練

　　“吳觀孚，生卒年不詳，據(jù)史料記載，因沾染鴉*片，少年早亡?！?p>　　“疑似吳佩*孚亡兄，投資價值：極高。”

　　藍牙耳機中傳來水晶不帶絲毫感情的合成音，趙煊瞥了一眼窗臺角落里的機械蜘蛛，點點頭邁開了腳步。

　　片刻后，付了定金，告別吳忠和故作挽留的蔡福貴，趙煊一路出了薦頭店，朝著碼頭方向直奔而去。

　　趙山趙泰二人，自從昨日尋醫(yī)辭別后，便徹底沒了蹤影。

　　雖然懵懂的趙依依不知道這意味這什么，但趙煊卻隱隱明白，對方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

　　一山不容二虎。

　　趙山算不上虎，卻也夠得上一條毒蛇。

　　趙煊或許出于振興拳館的心思能夠暫且留下他，但絕不可能長久。

　　想來那趙泰也是個聰明人，知曉就此分開對雙方都不是一件壞事……

　　只不過如此一來，原本就只有大貓小貓三兩只的趙家拳館，這次就徹底敗落了。

　　趙煊也不得不提前考慮搭建自身勢力的問題。

　　最后思來想去，水晶分裂的機械蜘蛛子體給了他靈感，讓他突然意識到，或許搭建自身勢力可以和覆滅青幫的稱號任務(wù)一起做……